程墨安關掉視頻,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
他揉了揉有點酸的脖子,陳紀年遞給他剛剛打印出來的會議記錄。
程墨安看了眼,“去休息吧。”
陳紀年憋著一口氣不敢喘,“總裁,那個,我……”
“你的房間在一樓。”
陳紀年怔怔的,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我有自己的房間?”
這里不是酒店,他居然能分到一個房間?他已經做好了在書房睡沙發的準備,幸福的來的好突然不知道怎么辦。
“不愿意去?或許你想睡地板?”
“愿意!謝謝總裁,謝謝老板娘!”
程墨安微笑。
為什么給陳紀年安排房間,實在是那句老板娘太得他的心。
……
程墨安回房間,看到晚晚和Neil臉對著臉,睡的正香甜。
幫他們蓋好被子,程墨安含笑欣賞了一會兒,這才去洗澡。
嗡嗡,短信提示點亮了屏幕。
程墨安拿起來,“老程,我決定干一票大的!那個,你老婆的新電影不是你出品的嗎?我跟張紹剛聯系了一下,搞到一個角色,現在我特別服氣自己。”
程墨安揉了幾下眉心,回復,“恩。”
至少態度很端正,希望費子路這次能改邪歸正,棄暗投明。
“老程我跟你說啊,我發現她真的很特別很可愛很有意思!不跟你說了我去健身!”
“西洲呢?去看他了嗎?”
“他?額……去看他之前,我先把肌肉練結實點,順便跟你透露下,西洲今天突然發了個朋友圈。你去看看,我先遁了。”
程墨安幾乎不看朋友圈,他點開孟西洲的頭像,最近一條動態如下:
心跳的頻率變慢了,是因為它在負重前行,你在我心上,我要步步慎重。
程墨安:“……”
然后他看到晚晚的評論,“挺你!”
程墨安很配合的跟了條評論,“挺住。”
……
“陸少爺,醒了嗎?吃早餐了。”
門被敲響,陸亦琛迷迷瞪瞪的翻了個身,“等會兒吃。”
陳紀年奉命來叫陸亦琛吃飯,并且被提示陸亦琛偶爾會賴床,務必把他帶到餐桌。
“陸少爺,早餐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呢。”
陸亦琛又翻了個身,“好……”
這一個好字的尾音還沒說完,陸亦琛赫然對上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
“啊!”
短小精悍的尖叫聲被陸亦琛一把堵住,他內心堪比萬馬齊奔,怎么又是她!!沒完了!!
被堵住嘴巴,張淼只能瞪大眼睛怒視,什么鬼!!她怎么和陸亦琛躺在一起!!
色鬼!居然爬到她的床上,小小年紀不學好!
陸亦琛腦仁疼,示意她別嚷嚷。
“陸少爺?!陸少爺你怎么了?”
陳紀年聽到里面尖銳的驚叫,一時著急,嘩啦推開了門。
老天作證,他沒想到門沒鎖。
陸亦琛裹著被子,坐在床頭,被子鼓起來一個大包,“哦,我以為是老鼠,看錯了。”
藏在被子里的張淼咬牙,使勁兒掐他的腳,你才是老鼠!你個大耗子!
陸亦琛被她掐的抽筋,“辛苦陳助理,你先出去吧。”
“好的,少爺。”
陳紀年腹誹,可是為什么剛才的那聲尖叫有些奇怪呢,像個女孩子。
張淼掀開被子,當頭就要暴打陸亦琛,“無恥!不要臉!混蛋!”
陸亦琛扼住她施暴的手腕,“我說粉紅野豬,你看清楚點,這里是我的房間,走錯房間的是你。”
張淼的回憶倒帶……
她上完廁所回房間,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我警告你,今天發生的事不許亂說,否則我咬死你!”張淼撂下狠話,偷偷打開門縫兒,確定沒人盯著。
“粉紅野豬,你要不要把自己搞的這么粉嫩,以后還是穿運動裝吧。”
然后,張淼回頭,故意扯扯胸口的兩個粉色兔耳朵,笑的眼像弦月,“小琛哥哥……”
陸亦琛差點一頭撞死,“想讓我給你刷個火箭嗎?”
“好呀,謝謝哥哥。”
陸亦琛一拳頭錘入被子,“……”
……
“今天的講座就到了這里,謝謝各位的捧場。”
孟西洲結束大禮堂的公開講座,彎腰謝幕,現場掌聲雷動,攝影機咔嚓咔嚓捕捉他的每一個表情。
出色!優秀!有才華!有顏值!!
不愧是陳院長的推薦的年輕醫生代表,不愧是楚醫生手把手帶出來的好徒弟!
眾望所歸的心外科后起之秀啊!
收起優盤,孟西洲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劉雨蒙,神色微啞,很快又恢復了往常,他拿起自己的私人物品,迎著劉雨蒙的目光走過去。
擦肩的瞬間,沒準備跟她打招呼。
劉雨蒙的聲音喊停了他的腳步,“孟西洲。”
孟西洲把優盤放入白大褂的口袋,手也放在里面沒拿出來,“如果你想跟我談那晚的事,其實不必的,我喜歡你,但你是自由的,我沒有權力強行把你留在身邊,你不會幸福,我也不開心。所以,你可以選擇聶灃,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愛一個人沒錯,不愛也沒錯,既然決定愛上你,我也做好了被你拒絕的準備。”
劉雨蒙聽完他的長篇結束,壓鼻子咳了咳,“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的演講PPT,院長讓打印成冊子,分給實習醫生。”
陸西洲臉色如被人塞了一把灰,“……哦。”
靠,他辛苦準備的開場白,自以為完美的無懈可擊,真特么的蛋碎。
劉雨蒙道,“把優盤給我吧,我拿去復印。”
孟西洲把優盤給她,氣憤有些尷尬,“你……”
“大家還是同事,這一點不會改變。”
孟西洲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嗯。”
劉雨蒙去復印室,孟西洲口袋里的拳頭早已冷汗淋漓,“那段話我真的想了很久。”
“孟大夫!搶救室!快!!”
走了幾步,劉雨蒙想再說點什么的,可孟西洲被護士叫走了。
她心不在焉的去復印室,打開優盤,里面彈出來PPT,還有個文件夾,是照片。
劉雨蒙掙扎好一會兒,最后還是點開了。
……
劉雨蒙把優盤還給孟西洲,余光觀察了一下他的反應,“患者怎么樣?”
她沒提優盤里面的東西,很自然的聊起患者。
孟西洲把聽診器摘下來,卷了卷放桌子上,坐下寫病歷,“法洛四聯癥,三歲的孩子,準備做手術,情況不是很樂觀,剛給他打了鎮靜,睡著了。”
他說的都是專業內容,嘴巴不停,手也沒停,病歷寫的又快又齊備,可以拿出當心外科的病歷模板。
“男孩女孩?手術的風險大不大?”
“男孩,風險不小,但他是三代單傳,奶奶爺爺,父母把希望都壓在他身上,不做手術孩子只能等死,只能選擇手術,”
至于風險。
孟西洲在病歷單上簽署名字,“我親自主刀,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七十。”
劉雨蒙看他意氣風發的自信模樣,也放了心,“你在自己的領域挺厲害的,不是恭維。”
孟西洲收好病例,準備等下去病房看望孩子,“那孩子從你們急診室送來的,去看看嗎?”
“好。”
小朋友在同層樓的病房,浩浩蕩蕩的一家子人圍著,小家伙還在熟睡,小臉兒白燦燦的,沒有血色。
看到醫生,家屬跟遇到救星似的,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大夫,我們家寶寶怎么還沒醒過來?”
“老人家,寶寶身上的鎮靜藥效還沒退,等會兒就醒了,您別急。”孟西洲又從專業上進行了分析,總算給家屬吃了定心丸。
劉雨蒙檢查了小孩子的眼瞼和心跳,“還算穩定,手術時間定了嗎?”
“下周二。”
“挺好的。”
看完小患者,孟西洲大步走出病房,沒刻意放慢腳步上劉雨蒙追。
劉雨蒙咬咬唇,“孟西洲。”
孟西洲停下腳步,等電梯,準備下去吃飯,“還有事嗎,劉大夫。”
他拉遠的距離,和客氣的劉大夫,讓劉雨蒙一時略感不自在,“你沒事吧?”
“有事。”
“……”
孟西洲把雙手都塞進大口袋,免得被看出來自己需要攥緊拳頭才能維持鎮定,“那晚回家,我喝醉了,據我爸說,我喝完酒又哭又鬧的,很丟人。”
劉雨蒙不語。
“我爸陪我一晚上,等我清醒了,他還在我身邊,那會兒我才發現,我爸老了,”他看了看電梯數字,“從小到大,我覺得老頭兒又倔又奸詐,心里只有錢,但那天他退掉了董事會,他給秘書打電話就說了一句話,我陪兒子吃飯。我跟老頭兒關系很不好,從我上次女朋友拋棄我,我就恨他,可是現在不了,不管別人怎么傷害我,蹂躪我,他不會。”
劉雨蒙不知道怎么接話,靜靜聆聽。
“老頭兒老了,想抱孫子,讓我繼承他的衣缽,你剛才看到了吧?那孩子三代單傳,是整個家族的希望,其實我也是,我們家打爺爺開始都是一個男孩,所以我爸讓我繼承天虹,無可厚非。我爸想讓我早點安定下來,也在情理之中。”
“嗯。”
“我不想繼承天虹,是因為我討厭麻煩,拒絕走進名利場,拒絕那種夜夜笙歌的生活,說白了我就是拒絕長大。”
他吸吸鼻子,“我爸在,我永遠都可以當孩子,捅了簍子他能給我補好,比方這次,我大鬧了聶灃的宴會,我爸當天就讓公關壓下了全部的新聞。”
“很可惜,我爸真老了,不能保護我一輩子。”
“說這么多,就是想告訴你,你拒絕我沒什么好驚訝的,換做我是女人,也不喜歡一個不愿長大的男人,雨蒙,你是好女人,值得好男人,在我成為那個男人之前,不招惹你。”
電梯來了,孟西洲邁步上去,電梯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兩個人對視的目光。
劉雨蒙孤單單的站在外面,看著電梯下去,八七六五四……
許久,她苦澀的笑了笑,“白癡孟西洲,你怎么不干脆罵我一頓,那樣我還好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