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
姐夫?
晏河清嘴巴里的香煙晃了晃,晃落了一些煙灰,飛散在空氣里,然后他用求證的眼神看了看同樣困惑的陸輕晚。
陸亦琛依然保持著九十度彎腰的姿勢,盯著那雙酒店統(tǒng)一的拖鞋,以及拖鞋上面的居家褲。
姐夫居然連衣服都換好了?這是打算打長期戰(zhàn)役?
陸亦琛幾乎感覺到了氣數(shù)將近的喪音。
他才二十歲,不想死于非命。
陸輕晚照他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亂叫什么呢?”
完了,連他姐夫都不愿意當(dāng)了,姐夫是有多生氣?
但是想想也可以理解,姐夫是芝蘭玉樹不染煙火氣的男人,干凈的不允許有半點(diǎn)污濁,怎么能容忍被自己的小舅子潑臟水?
King那會兒的笑容和好脾氣都是偽裝,他在等待發(fā)泄的契機(jī)。
“不!你就是我姐夫!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永遠(yuǎn)不會改變!你愛我姐姐,我姐姐也愛你,請你們繼續(xù)在一起,不要因?yàn)槲业拇嬖谟绊懜行裕惴颍际俏业腻e,你責(zé)罰我就行了,不要傷害我姐姐!”
陸亦琛低頭悶聲道歉,言辭鑿鑿,很像那么回事。
晏河清蹙了下眉頭,墨鏡下的眼睛越發(fā)不明所以,他甚至聳了下肩膀,想要陸輕晚解釋眼下的狀況。
他只是想跟原著作者聊聊改編,并未打算認(rèn)親戚。
何況,這位少年口中的姐是誰?姐夫從何而來?
陸輕晚尷尬的想原地逃遁,小琛今天是中邪了嗎?
“那個……這位是我弟弟,親弟弟。“陸輕晚拽拽小琛的外套,想把他拽起來,然而陸亦琛紋絲不動。
“沒錯,我是她親弟弟!如假包換!所以姐夫,請你務(wù)必愛屋及烏,原諒我一次。”
晏河清抬了抬他手上的那條手臂,意思是累了,不想耽誤時間跟傻子聊天。
“等下等下!我們認(rèn)真的,不是開玩笑,大神你淡定。”
陸輕晚使出吃奶的力氣,拽住弟弟往里托,“小琛你干什么?逮誰都喊姐夫?你幾個姐!”
“難道不……”是嗎?
陸亦琛抬起頭,看到坐在沙發(fā)上抽煙的墨鏡男子,他恍惚了。
“他……是誰?我姐夫呢?”
陸輕晚真的好想掐死他算,“什么姐夫?從頭到尾就是他。”
陸亦琛:“……”
什么鬼!剛才開門的人不是姐夫老狐貍嗎?不是程墨安嗎?這位頹廢憂傷斷臂男人是什么鬼?楊過?
晏河清倦怠的抬眉,“你是L不知姓?”
陸亦琛彎下去的脊背一寸寸拉平,停直,他搞了個烏龍,很大很尷尬的烏龍,“你是誰?”
‘這么說,你就是。“晏河清斜睨他,似乎沒想到他如此年輕,更沒想到他如此俊秀,最沒想到他是陸輕晚的親弟弟。
除了長相有幾分相似,都很清秀耐看,別的方面并不是很像。
“既然是本人,那就好說,坐。”
陸輕晚笑笑,趕走臉上的尷尬,雙頰的紅潤褪去,推搡小琛過去坐。
“你到底是誰?“陸亦琛又問。
看他的風(fēng)格,像個快死的人,住高檔的酒店,身上卻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只有行李箱還算不錯,被他丟在角落。
客廳基本書,一臺筆記本電腦,幾個本子,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
頹廢的煙民?
這么說,肺炎晚期嗎?
晏河清沒搭理他,而是用健全的那只手轉(zhuǎn)了下電腦,屏幕正對著他,指了指。
陸亦琛心說這家伙惜字如金勝過了姐夫,身上都是死亡的氣息,莫不是聲帶也壞了?
那挺慘的。
同情心維持了不到三十秒,陸亦琛看到了屏幕上的文字,便徹底改變了認(rèn)知!
晏河清!
這位要死不活的頹廢男人居然是著名編劇晏河清!
陸輕晚扶額,給他以肯定。
“……”陸亦琛的心情難以言說。
晏河清又點(diǎn)燃了一支煙,他抽的煙味道清雅,不像一般男人那么沖。
陸亦琛繼續(xù)往下面看,臉上的表情變了色,他幾乎是一把丟開了電腦,雙目盈滿了護(hù)犢子的怒火,“什么意思?告訴我這是什么意思?”
“很顯然,我要對你的小說做改編。“
“你這是改編?你已經(jīng)把我的作品改的面目全非!這是野蠻的屠戮,這是扼殺,是強(qiáng)盜!”
陸亦琛憤而離席,他一根食指直戳晏河清的眉心,那樣子分明是討伐屠殺自己孩子的土匪,溫柔的晏河清再也不值得他同情,他是瘋子,強(qiáng)盜。
陸輕晚按住他的手臂,想要控制他的情緒,“小琛,你冷靜點(diǎn),咱們不是說好的嗎?你在樓下答應(yīng)過我,隨便我修改,還跟我道歉,說你什么都愿意配合,怎么……上來全變了?”
“那是……”
陸亦琛羞憤惱怒,只想再抓住沈云霄打一頓!
他竟然不能說,不能辯白,當(dāng)著晏河清的面,他不想暴露太多隱私,總之他很郁悶,很煩躁,很憋屈。
“我收回那些話,劇本不能這么寫,跟我的主線不符合,我的男主和男配是生死對頭,從頭到尾都是,男二號背叛了自己的組織,加入了敵人的陣營,他該死,最后必須死。而且,男配的人設(shè)就是負(fù)面的,沒有商量余地。”
晏河清冷冷聽著,什么也不說。
陸亦琛盡量不讓發(fā)脾氣的樣子太難看,這是一場專業(yè)的對決,他不可以輸在氣勢上,“另外,男女主角最后打敗了敵對勢力在一起,理所當(dāng)然!沒必要搞那些故意反套路的東西,我寫的是團(tuán)圓結(jié)局。”
晏河清依然認(rèn)真聽著。
陸輕晚明白小琛的心情,他想發(fā)火那就發(fā)吧,看晏河清那樣,估計不會改。
“最后,我不覺得你的劇本大綱精彩,故弄玄虛。”
陸亦琛環(huán)臂,斜視晏河清,直白的挑戰(zhàn)所謂的天才的編劇。
“說完了?”晏河清摁滅煙蒂,問。
“足夠你理解,理解不了的話,是你的問題。”
“很好,”晏河清點(diǎn)頭,他很欣賞陸亦琛母雞護(hù)小雞的立場,三觀還是很正的,“我能說了嗎?”
陸輕晚咧咧嘴,“大神你想說什么?”
陸亦琛這么攪和,晏河清居然沒生氣?這人的脾氣那么好?
晏河清道,“套路,得人心。”
陸亦琛:“……”
陸輕晚:”……“
你可以換個稍微高級一點(diǎn)的辯白嗎?好歹是天才編劇呢。
“所以?”陸亦琛問。
“已經(jīng)完成的大綱,我不會修改,劇本內(nèi)容就這么寫,今天叫你來,不是為了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一聲,”晏河清看了眼他的手,“你寫連載小說,碼字速度怎么樣?”
陸亦琛:“……”
“好,接下來的劇本內(nèi)容,我口述,你敲。”
陸亦琛眉頭青筋挑了挑,他無法接受晏河清的壓榨,“不可能。”
“小琛,晏河清手受傷了,你幫他,你們倆合作,新的劇本也算你創(chuàng)作的啊,對不對?再說了,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不滿意的隨時跟他提出,實(shí)在不想寫你再罷工啊。”
陸輕晚佩服晏河清的腦洞,這家伙居然讓小琛當(dāng)打字員,誰給他的勇氣?
“姐……你幫誰的?”
陸輕晚笑吟吟的,“幫你啊,怕他亂寫,你監(jiān)督,我放心。”
晏河清道,“今晚開始,你回去準(zhǔn)備吧。”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去臥室,準(zhǔn)備休息。
陸亦琛想罵一句怪咖神經(jīng)病,被他姐給按住了脖子,“噓!他得了絕癥,時間不多了,別跟他一般見識,你讓讓他。“
“絕癥?就他……不虧。”
下樓,陸亦琛還沒從悲痛中調(diào)整好,心痛的回望希爾頓大廈,“姐,晏河清要改掉我的作品,你就任憑他鬧?”
陸輕晚摸摸他的腦袋,“咱們最終的目標(biāo)是拍出好電影,過程可以忽略,大方點(diǎn),你是男人!”
完全沒有被安慰。
“話說小琛,你跟我道歉,嚇得要死,為什么?你干什么了?”
陸亦琛以為她忘了那茬,誰成想老姐人老記憶力卻沒有退化,“道歉?我跟你道歉了嗎?你聽錯了。”
呦,轉(zhuǎn)身就忘的本事跟誰學(xué)的?
“那么陸先生,小帥哥,小鮮肉,來來來來,給老阿姨解釋解釋,這是什么意思?我一把年紀(jì)了,不懂什么叫g(shù)ay,不懂什么叫小奶狗,跟富豪組CP求上位,麻煩解釋。”
陸亦琛biubiu解鎖了自己的車,彎腰就往里面鉆,“我走了,內(nèi)急。”
嗖!
陸輕晚揪住他的領(lǐng)子,“在宴會上公然跟自己的姐夫眉來眼去,據(jù)說還親上了?要不是有人跟我爆料,我還不知道什么叫家賊難防呢。”
陸亦琛聽親姐陰陽怪氣的聲音,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姐,我是為了你好……哎喲我的耳朵,我犧牲自己,為你擋住了萬千爛桃花,你得謝謝我。”
陸輕晚的手高高舉起,輕輕落他后腦勺,“臭小子!還挺懂事呢!替我問外公好,過兩天我去看他。”
陸亦琛這下更不淡定了,“姐,外公要見Neil和他生父,你看著辦吧,這是他讓我轉(zhuǎn)告你的,另外,他帶了律師團(tuán),準(zhǔn)備起訴Neil的生父那個什么你,嗯……就這樣。”
嘭!
陸亦琛躲進(jìn)車,絕塵而去,怕慢了被親姐給活剮。
陸輕晚這次真的風(fēng)中凌亂。
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