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周公子笑聲短促干澀,并不是發自內心。
他躬身,將自己的臉送近一些,高挺的鼻梁在上方要抵壓他的,他能看到他眼神里的倔強,真像陸輕晚,很像她死不認輸的頑劣。
所以,他才會覺得小鬼頭可愛。
周公子枯瘦的手指想捏一捏他的臉,融合了程墨安和陸輕晚中和之后的小臉兒,看著很有食欲,想割下來一塊好好品嘗。
但Neil并沒給他占便宜的機會,他很機靈的往后退半步,恰恰好讓他撲了個空,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周公子越發對他感興趣,“聽說小孩子的肉很嫩,血很甜,真想試試你的。”
“哦,那是以前,但現在不了。”
“哦?”
Neil用手比劃了兩下的距離,“被你熏的,臭了唄。”
周公子非但沒被他激怒,反而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樂趣,他大費周章招募天才,試圖研發最強大的跟蹤系統,卻不料,最聰明的孩子離他并不遠。
突然地,他覺得比起來陸輕晚的不識趣,程墨安的不解風情,Neil更討人喜歡。
要是把他拎回去一起做科研,也許他會研發出夢寐以求的東西。
這個念頭很強烈,像雨后的蘑菇,蹭地長大了,不及時采摘就會枯萎。
“臭味聞久了也會香,跟我走。”
“周公子!你特么干什么!”
周公子的手二度落空,因為陸輕晚橫空跳出來,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能掐死一頭豬崽。
但周公子好像沒有感知疼痛的神經,他只是用冷漠的目光看看兩人肌膚相接的地方,好像在享受什么,很快,他的嘴角詭異的上揚,很慢,“小丸子,你對我真熱情。”
瑪德!
陸輕晚甩掉他的手,緊緊護住了兒子,“寶貝,有沒有嚇到?別怕啊,媽咪來了,媽咪保護你。”
Neil乖乖的往媽咪懷里鉆,像個小萌寵,腦袋縮到了她的胸口,軟軟的撒嬌,“媽咪,他是誰?”
“他是神經病,剛從精神病醫院出來,媽咪現在就給醫院打電話,讓醫生叔叔把他抓起來,不怕哈,不怕。”
她撫摸兒子的小腦袋,心里很是愧疚。
姓周的不是正人君子,陸輕晚忽略了他的做事風格,丫做事沒有風格,隨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她忘了,姓周的一定會查她的祖宗十八代,當然不會放過她兒子,何況最近Neil回國,她們母女同框的機會很多。
更甚者,或許姓周的看了電影。
特么的,陸輕晚你是一頭豬!
周公子對罵自己的話充耳不聞,他當做是贊美,“小丸子,你生的兒子,我看上了。”
陸輕晚嘴角哆嗦,很想很想罵一句狠話,可是她罵不出來。
周公子不是開玩笑,不是跟她鬧著玩,他是實打實的宣戰。
他看上了Neil,想把Neil帶走,或許還想讓他跟他一起搞慘絕人寰的藥物研究。
陸輕晚不寒而栗。
Neil道,“我沒看上你。”
陸輕晚笑了,“聽到了嗎?我兒子看不上你。”
“唔,沒關系,我有很多辦法讓他喜歡我,比如……”他想了想,然后慢慢說,“我研制了一款神奇的藥水,叫做乖乖糖,吃了這種糖,會很乖,很聽話。”
他說的平淡像一片流云,可陸輕晚被壓的透不過氣,“你敢動他一根頭發,我滅了你全家!”
“試試?”
“……”陸輕晚沒詞了。
半個小時后,濱城偏遠街道的小飯館。
陸輕晚反復擦了好幾遍桌椅,“兒子,你小心點不要蹭臟衣服哦。”
Neil很懂事的幫媽咪擦擦桌子,“媽咪,咱們在這里吃飯?”
對面坐著的周公子,以及司機師傅西河,一個像電線桿,一個像旗桿。
陸輕晚努努鼻子,將臟兮兮的紙巾丟垃圾桶,“是的,今天咱們在這里吃飯。”
她說請客,周公子說,和女人一起吃飯,當然是男人請。
然后西河開著那輛除了喇叭不響,其他零部件都響的大眾低配POLO,天知道他從哪個廢料處理廠搞來這么個破玩意兒,居然穿街走巷繞了幾十個彎,找到了這么個小飯店。
小飯店更奇葩,一間屋子隔成就餐區和后廚,中間挖了個臉大的洞,飯菜從里面遞出來。
感覺像監獄送菜的窗口。
陸輕晚服氣了。
周公子道,“吃飯吧。”
納尼?吃飯?
西河友情提示,“這家飯店米飯不限量。”
陸輕晚差點把筷子給折斷,“臥槽!!!!!你們開車耗油的錢至少買兩道菜!特么裝什么13?菜單呢?我要點菜!”
Neil:“……”
好像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周公子道,“唔,所以要把油費省回來。”
陸輕晚:“……”
我滴個神啊!為什么你還沒劈死他!
西河再一次友情提示,“菜已經點好了,一會兒就上來。”
一盆醋溜大白菜,一大盆!
四碗白米飯。
這就是中午的全部食物。
周公子第一個拿筷子,麻木的吃菜,吃飯,沒人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他自己估計也不知道。
西河也開始吃,“嗯,挺好。”
陸輕晚看看兒子,將一次性筷子掰開,蹭了蹭,“寶貝,咱們先吃,吃不飽媽咪給你買別的。”
“買別的?浪費,吃不飽加米飯。”
周公子那一道目光看下來,好像已經清算了供養老婆孩子的成本,對,只能這個生活水平,再高就超支了。
陸輕晚努力挑選嘴嫩的白菜心,“兒子,你就當今天體驗生活了好嗎?”
媽咪對不起你,媽咪不該高調的跟你在一起秀恩愛。
Neil很懂事的將碗里的嫩菜心分給陸輕晚一半,“媽咪,你也吃。”
嗚嗚,陸輕晚感動死。
怎知,周公子將人恬不知恥的下筷子去撈Neil碗里的菜,然后不要臉的塞進嘴巴里,“唔。”
Neil:“……”
陸輕晚:“……”
西河咳咳,將一塊寡淡的白菜幫子放碗里,就著米飯艱難的咽下去。
陸輕晚并不想添飯,只想趕緊滾蛋,“我說,姓周的……”
Neil很友善的推了推媽咪的手臂,“媽咪,他叫周夢蝶。”
“噗!”陸輕晚被嗆了,嗆的鼻涕淚眼一大把,她咳嗽好幾聲才清空嗓子眼,“你……的全名……叫周夢蝶?”
不止陸輕晚,其實西河也被震撼了。
從來只知道他代號周公子,卻不知道他的名字如此的……嗯,妖嬈嫵媚風情有毒!
“對。”
“哈哈哈哈!哈哈哈!”陸輕晚笑死了,“周夢蝶!!啊哈哈哈!!真有文化,好名字!好名字!!”
她還以為周公子會有什么吊炸天的名字呢,只是保持神秘感沒有公開,真相簡直笑尿了。
西河顯然也被嗆到了,他咳了咳,“小丸子,對我老板放尊重點。”
“好的好的,那么請問周夢蝶,你找我什么事?”
恐怕不是請吃大白菜這么簡單吧?
周公子吃完了,“六兒在不在你哪里?”
噗!!
這次噴飯的是西河。
他噴的很徹底,一口白花花的米飯一滴不剩的全部噴在桌子上,滿桌子鋪滿了飯粒。
Neil很努力的下咽白米飯,這一下好了,不用勉強自己。
于是,幾個人都放下碗。
合著,人家不是來找她麻煩,而是另有他人。
這個……額……蛋疼的厲害了。
周公子那雙凌厲的眸子,淡淡掃過噴飯機器西河,“你激動什么?”
西河擦擦嘴,他懷疑自己的臉色已經超越了東北大米的色號,“沒有,沒激動,只是……只是聽說過有六兒這個人,沒親眼見過,還以為是傳言。”
暗中,他和陸輕晚交換眼神。
兩人都不了解事態發展。
沒有預警,沒有提醒,沒有半點風吹草動,他好端端的為什么找六兒?
三年過去,大家相安無事的過日子,誰也沒招惹誰,周公子哪里來的信號?
陸輕晚笑不出來了。
別說周夢蝶,就算周公子說自己叫周翠蓮,她也會解讀成伏地魔。
周公子肩膀不懂,脖子逆轉頭顱,他的紫色眼眸像射線,“把她交出來。”
后面省略一萬個字。
比如,咱們兩清我不會為難你,或者,否則我一口唾沫毒死你,一顆子彈射死你。
總之,你乖一點,咱們和和美美過春節,你不配合,咱們歡歡喜喜過清明節。
陸輕晚摸摸鼻子,“巧了,我也在找她,可是……沒找到。”
周公子凜然眉峰,分明不太相信她的話,事實上,他幾乎沒聽過她的話,她也沒說過真話。
“你找她?”
“是啊!媚術是一門高深神秘的技術,我也想學習啊,畢竟我要取悅男人,你知道的,我這人沒什么情趣,為了活躍夫妻日常,調節夜生活,補補課也是有必要的嘛,只是可惜,六兒好像已經死了。”
她遺憾的搖搖頭,想來一瓶酒告慰亡靈。
“死了?你以為她死了?”
前半句,周公子好像沒聽到。
西河的耳朵有點熱,臉有點燙。
此時,六兒就在他們的大公寓,也許正在努力學習做飯,準備給他做一桌子美味佳肴,等待他回家米西。
可他感覺不到甜蜜,如墜深淵的絕望無奈,讓他膽寒。
“我不希望她死啊,我希望她長命百歲千秋萬代,但我不是閻王爺,不當家。你覺得她沒死?”
不尋常!
周公子……啊不,周夢蝶應該是察覺到了什么!
可是他怎么察覺的呢?六兒換了臉,隱居在尼姑庵,大羅神仙也不會翻出她。
周公子那雙分外陰鷙的眼睛看著Neil,“你知道怎么能驗證一個人是不是死了嗎?”
陸輕晚抱住兒子的頭,“寶貝,不要搭理他!”
周公子道,“說。”
Neil才不怕他,他認真的告訴這位怪咖,“很簡單,你也去死,等你變成鬼,就能到很都地方,或許還能遇到她的魂魄。”
陸輕晚:“……”
我家兒子的思維好神奇,
西河:“……”
陸輕晚你生的是什么?小魔鬼嗎?
周公子唔了唔,“有道理,那……我讓你媽咪先死,幫我探探路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