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莊慕南的表情難看的足以嚇退百萬雄師。
而盧卡斯意氣風發(fā)的像剛剛抱得美人歸的英雄，樂滋滋的將第一杯酒遞給他，“同志之間稱呼對方，一般怎么說？達令？哈尼？北鼻？”
莊慕南差點當場跟他翻臉！
調(diào)酒師好像看出了兩人的秘密，笑容比剛才剛曖昧，眼神的意思分明是：哇哦！莊，原來你也是哦，怪不得對那些女孩子都沒興趣呢！
盧卡斯不知道的是，酒吧老板也是同志，對莊慕南傾慕已久，但莊慕南非常果斷的拒絕了他的示好，理由：我喜歡女人。
現(xiàn)在他和盧卡斯摟摟抱抱，不光當眾打臉，還欺騙了自己的老板。
有了這一層認知，莊慕南冷冷掰開他的手指，“你到底想干什么？”
盧卡斯被他掰開的手又迅速爬上去，越發(fā)親密大膽，“好久不見，甚是想念，所以漂洋過海來看你，咱們好歹共事三個月，你不至于翻臉不認人吧？莊慕南。”
盧卡斯舉杯，眼尾的邪笑蕩來蕩去，順便還撩了下調(diào)酒師。
同志酒吧燈光低糜浮夸，五顏六色的光帶在年輕男男女女的身體間穿梭，一曲經(jīng)典的《Idontwanttosaygoodbay》纏綿悱惻，把人帶入了《斷背山》的旖旎情節(jié)。
這種氣氛下，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別人會怎么想？
反正調(diào)酒師肯定想歪了。
莊慕南用力掰直了盧卡斯的手，眉頭一擰，將他的左手扣在凳子上，看起來他好像沒怎么用力，但盧卡斯的骨節(jié)已經(jīng)快要被他弄斷，頭的捯抽冷氣！
臥槽！莊慕南這貨看起來文文弱弱，瑪?shù)逻@么大力氣！
盧卡斯不敢再隨便挑釁，苦著臉笑道，“喝酒，來，喝酒，我遠道而來，你不該敬我一杯？”
莊慕南的嘴角徐徐劃動，他眼睛里的霧氣被燈光渲染，更像鏡花水月，“我已經(jīng)決定離開中國，如果你想讓我回去，還是放棄吧。”
“給我個理由，我這人死心眼兒，跟陸輕晚學的，沒有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我絕對不罷休。”盧卡斯碰了碰他的酒杯，兩人的臉上平靜如水，這會兒誰也看不出來，他們的手正在下面較勁。
莊慕南左手端酒杯，慢慢的啜飲，右手在下面握緊了盧卡斯的手腕，往下一壓！
“沒有理由。”
盧卡斯笑了，“你不說，我只能猜了。”
莊慕南不說話。
盧卡斯繼而道，“中國有你不愿意回憶的往事，害怕見到的人，你在逃避。”
莊慕南仰頭將杯中的酒水飲盡，“你不用猜了，我不會告訴你。今晚的酒我請了，你自便。”
盧卡斯：“……”
這貨！
莊慕南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的，走到表演區(qū)域，安靜的坐下來，酒吧頓時炸開了鍋。
客人們紛紛站起來拍手吶喊，用法語英語中文交替喊，“我愛你！”
莊慕南則跟個木樁子似的，仿佛世界上只有他和這臺鋼琴，其他都是泡影。
盧卡斯玩味的托下巴，欣賞莊慕南彈唱。
然后拿出手機，端平，對準莊慕南開始錄制視頻，并且——網(wǎng)絡直播！
“你們最愛的白泠風先生化身鋼琴王子，此時此刻正在巴黎的酒吧彈奏，附近有沒有莊慕南的粉絲？可以來圍觀了。”
盧卡斯一手支著手機，一手閑閑淡淡的品酒，還時不時跟調(diào)酒師開玩笑。
很快，彈幕炸了！
“男神！我的男神！啊啊啊啊，恨自己不在巴黎！”
“莊慕南！！我們想你！我們愛你！我們等你！！”
“男神消失一個月終于出現(xiàn)了！”
“愛豆在巴黎！！和我只隔了一個街區(qū)！馬上殺過去！！”
“前排等我！！我也過去！！”
盧卡斯淡定的翹起一條腿，眼看著觀看直播的人蹭蹭蹭往上漲，已經(jīng)破了兩千，三千……而表示馬上來面見偶像的粉絲，已經(jīng)超過了五十個。
還有人說，“男神在巴黎！我馬上飛過去！！”
“男神，等我等我！正從敦刻爾克出發(fā)！！”
盧卡斯砸砸舌，“擁有這么高的人氣，居然憋屈在小酒吧里彈琴當背景音樂，暴殄天物！承認吧莊慕南，你藏不住！”
莊慕南在這里彈琴很簡單，他什么話都不說，比跟任何人互動，來了就彈琴，彈完琴就走人，工資日結。
可今晚好像哪里不太一樣。
他一首幻想曲還沒談完，酒吧竟然涌入了幾十張從未見過的中國面孔。
三十天的時間，足以讓他記住酒吧的常客，他們有較為明顯的標志，長相、氣質(zhì)相差無幾，一般是攜伴參加，男人和男人動作親密，女人和女人尺度很大，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找到喜歡的位置開始一晚上的消遣。
可門口的幾十個中國人，打扮、長相、氣質(zhì)，千差萬別，彼此好像并不認識，更有人看起來很匆忙。
直到有人拿出手機拍照錄像，莊慕南懂了。
他的粉絲。
余光瞥向吧臺，盧卡斯擺擺手，沖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兩排牙齒，又友善的舉起來手機給他看。
莊慕南：“……”
一支曲子彈奏完，莊慕南再次抬頭，驚呆了！
酒吧不知何時擠滿了人！全都是中國人，人群摩肩擦踵，里面的空位已經(jīng)被塞滿，外面的客人想擠進來必須使用武力，而他們無一例外都在用手機拍照。
莊慕南緩緩離開鋼琴，附身致謝。
像往常一樣，他準備就這么優(yōu)雅離場。
可原來安靜的觀眾群，突然被引爆了，發(fā)出震天動地的嘶喊尖叫，“莊慕南！！莊慕南！！莊慕南！！！！”
莊慕南被震的腳下一頓，雙腿好像注入了鉛塊，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挪步。
短暫到不及一呼一吸的時間，瘋狂的女粉絲叫嚷著撲了上去！
莊慕南的瞳孔驟然放大雙倍！！眼睛里的霧氣被一掃而空，全都是女粉絲興奮到變形的臉。
他打了趔趄，后腰撞上了鋼琴架，徹底懵了。
“阿慕！我們愛你！！愛你！！”
“南瓜們永遠支持你！！”
“慕南！！慕南！！慕慕！！！！”
莊慕南已經(jīng)忘了今夕何夕，眼前漲潮一樣的怒浪席卷他而來，似乎要將他徹底的拍死在沙灘！
他沒有人群密集恐懼癥，然而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人是如此瘋狂可怕。
“臥槽！你傻啊！”
人浪即將撲倒他的瞬間，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橫沖過來，拽起他的手腕撒腿就跑，莊慕南也明白了眼前的境況，拔腿跟上了盧卡斯的腳步。
十幾分鐘后，累成狗的盧卡斯彎腰按著膝蓋大口大口喘粗氣，剛才的一陣瘋狂逃命，他好像把這輩子積攢的本錢全都用上了。
靠，猜到了開頭，實在沒猜到結局。
莊慕南擦了擦鼻尖的汗水，冷冽的目光深深一沉！
“你做的？！”
“靠……”盧卡斯虛弱的擺擺手，“你讓我……緩緩。”
嗖！
莊慕南突然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用力一拽，兩只眼睛咄咄逼人死盯著他，“盧卡斯，我警告你，你已經(jīng)打擾了我的生活！”
盧卡斯這會兒的驚訝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害怕，他吞了吞干澀的喉嚨，“莊慕南，你……特么……體能這么好？”
他都累成哈士奇了，丫的竟然只是冒汗而已，還有力氣威脅他？！
莊慕南怒目撐大，兩眼迸射出比路燈更亮的憤怒，“盧卡斯，你過分了。”
“我過分，我過分，你先把手松開，松開。”盧卡斯想掰他的手，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臂很軟，最近體能這么差了嗎？
晚上也沒干什么過分的事啊。
莊慕南憤然甩開他，他手中的力道太大，將人給甩到了墻上，盧卡斯后背跟墻壁結實的碰撞，疼的呲牙，“錄視頻，讓你的粉絲來欣賞你的演奏，是我的不對，但是莊慕南……”
太累了，盧卡斯艱難的喘了會兒氣才接著說，“你以為你能躲得過嗎？你火了，你特么現(xiàn)在多火你知道嗎？你的后援會粉絲已經(jīng)破了一千萬，你知道什么概念嗎？單單是后援會就破了一千萬，還有，知道傾聽的票房嗎？十五個億！”
莊慕南又恢復了淡然的神色，“所以？”
“所以，你就算躲到天邊兒跟愛斯基摩人合租雪屋，一樣能被人抓回去，你現(xiàn)在是藝人，明星，黑夜藏不住你的光芒！你屬于舞臺，屬于藝術，懂？”
莊慕南好像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你廢話很多，我不感興趣。”
盧卡斯想弄死他！
“很好，那就試試吧莊慕南。”
說完，盧卡斯從口袋里拿出自己的名片，“你肯定沒存我的聯(lián)系方式，這個拿著，手機，微信，扣扣，微博，郵箱，混不下去了找我，但是我勸你別搞那么凄慘。”
他語重心長的拍拍莊慕南的肩膀，轉(zhuǎn)身走了，同時也笑了。
巴黎的小夜晚，真特么的爽！
走出街角，盧卡斯用手機給葉知秋發(fā)了個微信，“媳婦兒，改天我?guī)銇戆屠琛！?
而相隔一條巷子的轉(zhuǎn)角，莊慕南迎頭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黑色身影安靜的站在陰影里，淡淡道，“你想好了嗎？”
莊慕南將名片放入風衣口袋，沒有任何表情的臉籠罩著比夜色更深的憂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