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晚還沒整明白“下次”是什么意思,威武的黑色越野車已經調頭,掀起一層層積水駛向了前方。
“這個人……我見過嗎?我認識嗎?”
車子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陸輕晚還沒有從問號里爬出來,她記憶力不差,如果見過這個人,她肯定呢個認出來,可是為毛對方一副跟她蠻熟的樣子呢?
“小丸子,你大爺的!”
聽到六兒尖酸刻薄的罵聲,陸輕晚抖抖機靈暫時不再去想,換了個張笑嘻嘻的可愛臉蛋兒,“寶貝兒,人家終于見到你啦!”
六兒在山上做了一個小時的思想斗爭,以她對陸輕晚的了解,這妮子向來無事不登山寶殿,突然殺到她門口,八成不是好事兒。
她過了三年的安穩日子,不想再重出江湖,更不想卷入跟周公子有關的蛋疼雜事,這三年的日子堪稱無聊、乏味、發霉、苦逼,但是比起來在刀尖上舔血,她情愿吃青菜豆腐當個假尼姑。
轉念又想想,特么!人生就短短幾十年,她總不能在山上躲一輩子吧?想她大好青春二八年華貌美如花人見人愛,只能對著鏡子自愛自戀,好像比殺人舔血更苦逼。
再者,跟陸輕晚見一面也沒什么大不了,憑技術,陸輕晚半路出家,花拳繡腿而已,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說容貌,她整容之前就是周公子身邊的一線紅人,顏值擔當,現在更是美過天際無人可擋!
給自己列舉了十八個理由,六兒小手一揮——下山就下山!
于是,就有了這么個別開生面的碰頭。
陸輕晚不經意回頭的剎那,被驚艷的眉頭一挑。
她斜倚著仿古亭子的美人靠,身穿寬松的可以容下兩個自己的灰色大袍子,烏亮的長發隨意的撒在肩頭,斜劉海下面露出半張細細尖尖的瓜子臉,被長發遮住了左邊眉毛,流線俏麗的鼻子蜿蜒如畫。
她一條腿支長凳,一條斜撐地面,素白的手指閑散的搭大腿上,另外一只手捏著香煙,這么簡單隨意的動作,在她卻有江湖女俠的豪氣和壯美。
六兒等了她二十多分鐘,早就等的眼冒紅光,她彈掉煙灰,嘟嘴吹去細碎的飛塵,狹長柳眉不耐煩的挑高,“這是打獵去了?還是被獵了?”
陸輕晚暗戳戳咬牙,臉可以變,毒舌一點沒變,白白吃了三年的素齋,嘴巴比剛生吃了一匹狼還尖利!
“別提了,路上遇到個傻逼,為了活著見你,差點殘了知道不?”
陸輕晚褲子破了一個口子,腿上受傷的地方血跡斑斑,也許血清已經凝固,沒有再流血,只有火辣辣的疼。
她曲了曲膝蓋,給六兒看自己掛的彩。
六兒斜眼冷瞧,愛答不理的呵了呵,“死不了,比你嚴重的多傷我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三五天就好。”
陸輕晚咬咬牙,活該你!
“吃了沒?請你吃東西,既然小仙女本尊下凡了,讓我盡盡凡間的地主之誼,走,帶你去搓一頓大餐!”陸輕晚走路急,小腿刺刺拉拉的疼。
她還沒來得及檢查傷口,從疼痛指數來看,八成要留疤。
萬幸程墨安不在,不然胡運達下半輩子要生不如死。
六兒狠狠抽了兩口煙,將煙蒂丟地上。
陸輕晚看著她理所當然的樣子,撇撇嘴,“仙女,垃圾桶就在你手邊。”
六兒扯扯寬松袍子,“垃圾桶是什么鬼?跟老娘有毛的關系?”
陸輕晚搓搓眉頭,呃,好吧!她忍!
雨勢減小,路燈的光線比原來亮了許多,一起避雨的男女剛才沒注意到六兒,這會兒她突然起身,一股濃濃的檀香味道順風席卷,她一身長衫配青絲長發,那白玉似雪的臉,窈窕婀娜的身段兒,引來了小小的歡呼。
幾個男人沖她“啾啾”吹口哨,眼珠子滴溜溜跟著她的背影,自上而下停頓在扭捏的臀上。
六兒旁若無人的走出涼亭,就這么站在霧蒙蒙的雨中,“看傻了?”
陸輕晚著實有點看傻了,我勒個去啊,這妮子咋修的道行,居然能做到看見男人不動聲色?以前她從不放過任何一個顏值及格的男人,要么順手一撩,要么撩到對方心急火燎。
不知道多少男人為她要死要活要傾家蕩產。
當然,六兒是個有節操的狐貍精,她不隨便睡男人。
除非……嗯,像周公子那樣的。
不過……咳咳咳,六兒肯定不愿意回想自己睡周公子那段兒往事,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本想只睡一晚大家拍拍屁股走人再無瓜葛,誰知道姓周的反將一軍,徹底吃定了她。
后來的后來,就是六兒不堪回首的人生體驗咯。
……
餐廳在景區大門一百米開外,是附近最高端的地方菜,跟市區的米其林三星相差幾萬里,但遠遠好過白云觀小食堂。
主要是,餐館不禁煙,每個餐桌上都有煙灰缸。
六兒點燃了一支煙,慢慢悠悠的吐納仙氣,“這種地方,你也好意思?”
陸輕晚把菜單擦擦干凈雙手給她過目,“小地方的菜做的更地道,不信你嘗嘗!”
六兒壓根沒看菜單,打了個響指,“這樣,每樣來一份吧。”
陸輕晚想罵娘,“呵呵,行,每樣來一份!米飯就不要了。”
六兒翻白眼兒鄙視她,“你都跟程墨安勾搭上了,缺一份米飯的錢嗎?”
服務生被兩人的氣魄給嚇的愣愣的,干笑著提示,“我們飯店米飯是送的。”
六兒擺擺手,傾國傾城的彎下眼睛笑道,“姑娘,你們店還送什么?”
服務生可能沒親眼見過這么美的女人,磕磕巴巴的道,“美、美女還想要什么?”
六兒吐出嘴巴里的一團白霧,“十八歲的小伙兒有嗎?二十也行。”
姑娘被她逗的臉漲紅,“這……”
陸輕晚看不下去了,“你特么撩漢也就算了,給妹子一條生路!”轉頭跟姑娘說,“別害怕,她不咬人。”
姑娘溜溜的跑了。
陸輕晚默默祈禱,千萬別留下陰影。
六兒從扁扁的煙盒里頭磕出一支煙給陸輕晚,“沒戒吧?戒了也沒事,重新抽起來。”
陸輕晚嘴角傾斜,笑容有幾分澀澀的,她接過香煙,熟門熟路的彈松軟煙草,在手背上頓頓,“我抽的第一根煙就是你給的。”
六兒“噓”吐氣,妖冶的眸子娟娟帶笑,“可惜你的第一次沒給我。”
“靠!”
陸輕晚擦亮打火機,點燃了煙草,淡淡的煙草香味縈繞在鼻尖,她忽然格外想念大洋彼岸的男人。
他在干什么?忙嗎?好不好?想她沒?
眼神的喜悅和甜蜜一閃而過,她緊接著道,“說個正事,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的目的。”
六兒把玩打火機,翻來覆去,手指甲碰聲清脆,“你找我,無非兩件事,第一,讓我幫你殺人,第二,讓我幫你屠狗。”
陸輕晚:“……”
夠直白。
六兒手臂橫陳桌子,美艷的臉龐遞近她的眼睛,“殺人么,我金盆洗手以后,就遵紀守法乖乖做人了,中國不是美國,你懂。至于屠狗……金毛泰迪哈士奇藏獒什么的,隨便你選,但是有一條狗,我不會碰。”
她說的是周公子。
服務生陸續將涼菜端上餐桌,很快擺滿了一桌子,然后又擺了隔壁的桌子,隔壁隔壁的桌子。
三五個服務生詭異的看著兩個高挑纖瘦的美女,以為她們瘋了。
等服務生離開,陸輕晚媚眼如絲的手掌捧腮,嘴唇動了動,“屠狗也要有挑戰性才好玩兒,一般的狗挨不住三棍子,沒勁,要屠,就屠夠勁兒的!”
六兒捏筷子,夾了一塊醬香牛肉,許久沒痛痛快快吃肉了,這一口十分爽口,“陸輕晚,你還不夠了解我。”
陸輕晚手指拍打包包,感知著子彈的熱度,“也許我不太了解,但有一樣東西,比我了解。”
六兒嘴巴里含著魚肉,“味道還行,比北海道的鯛魚刺身差了點,湊合吧!”
陸輕晚看她不聊正題,將包包直接拋給她,“打開看看。”
六兒嘴上不屑,“你能有什么好東西?錢什么的我不稀罕,你要是想通過金錢讓我屈服,絕對……”
她話沒說完,眼睛死盯著包包里的東西,沉默了。
似乎是識別了東西的身份和價值,六兒蓋好包包,詫異的勾唇冷笑,“有能耐,這玩意兒你怎么搞到的?睡了軍火販子?強了哪個軍長?哦,你該不會給哪個軍區領導當三兒吧!”
陸輕晚心道,西河同學見到六兒的時候,應該不是這種絲帶兒吧?不然以西河鋼鐵直男的性格,絕對不喜歡女漢子!
可憐的西河啊!你看看清楚,這種女人你敢睡嗎?
“怎么來的不重要,你喜歡就行!不過,想拿走這玩意兒,你得跟我合作。”陸輕晚言有盡意無窮,悠悠哉哉吃東西,一顆青豆,一顆黃豆,一顆豌豆。
她吃的極慢。
六兒舌尖卷了卷嘴唇,舔干凈油水,“你誘惑我?”
“算是吧!”陸輕晚吃了口當地有名的小米鍋巴餅子,脆脆的挺不錯,“你想自保,一人難敵四手,有了這個,至少在逃命時多了個保證。我敢說,在濱城的地界兒,除了我沒人能搞到這東西,你跟我合作,我可以保你一半的平安,另一半看你的本事。”
六兒嘎吱咬碎涼拌黃瓜,笑的邪魅張狂,“小丸子,你狠滑頭。”
“我話還沒說完!想拿到這把槍,你得替我做件事。”
“哦?不是讓我殺了姓周的?”六兒嘲諷。
“不,比殺人容易的多,我讓你睡了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