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程墨安的電話,孟西洲第一反應是掛掉!
第二反應是,不能掛掉,先罵一頓!
于是他事事兒的把聽診器裝入白大褂口袋,“哎呦,這是誰啊?二大爺喲!今天刮了什么風兒?您怎么給我打電話了?”
程墨安坐在車上,打開筆記本電腦,接著電話瀏覽文件,“說話陰陽怪氣,我看你是惹上了妖風,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能,掛了。”
孟西洲咧咧嘴,“我說二大爺,你剛搶走我的小娘子,還不許我難受幾天?你當我是沒有心臟還是沒有腦子?”
“關于她的事,聽嗎?”程墨安看完第一封郵件,點擊了回復,第二封郵件赫然寫著發(fā)件人:孟敖。
絕世和天虹有過幾個合作,但孟敖從沒以個人名義給他發(fā)過郵件。
孟西洲咽下一大口水,故作無所謂,“哦,隨便啊,正好這會兒不忙,作為外科醫(yī)生,肩負著救死扶傷的重大使命,一般的電話我根本不接。”
程墨安不理會他的語氣,點開郵件一目十行,“當年Neil被送到華夏醫(yī)院,除了你還有誰知道?我領走孩子的事,還有沒有其他知情者?”
“突然問我這個,啥意思?你要屠殺知情者?犯不上吧?”孟西洲堅決不放過擠兌他的機會。
“呵呵,我要真這么做,你還能活到今天?”
但凡是牽扯到Neil,程墨安從不開玩笑,孟西洲仔仔細細回憶當年的情景,“華夏醫(yī)院每年都有不少孤兒,Neil也沒引起什么轟動,知情的就是華夏的副院長、我們科室的主任和副主任,還有我,后來這孩子由我全權負責,他的去處我造了假,查不出來。”
等了一會兒,程墨安沒有回答,孟西洲沉不住氣了,“有問題嗎?我當年是為了你著想啊!萬一被人知道你突然冒出來一個兒子,生母不詳,傳出去多惡劣!你丫該不會秋后算賬吧!”
“不是,知道了。”
“等會兒!到底咋了!說話說全,你想憋死我!”
“晚晚去美國,大概會查當年的孩子。”
孟西洲被嗆了,“所以……”線索在他這里就斷了,她往哪兒查?除非他主動坦白,“那個啥,我要不要找個機會跟她說啊,啊呸!我才不說!你自己做的孽,自己圓回去!”
護士在門外等了好幾分鐘,看到他掛電話,小心翼翼的進來,“孟大夫,院長讓去開會,您現(xiàn)在去嗎?”
“去!”
心里窩著不痛快,孟西洲出口帶著火藥味兒,小護士蹭地嚇跑了。
然后心外科傳出了“太子爺發(fā)飆生人勿擾”的傳言,導致孟西洲中午吃飯端著餐盤找不到一個搭伙同事,大家見到他就一窩竄,比兔子還麻溜。
看完郵件,絕世大廈到了。
程墨安把孟敖的郵件轉發(fā)給陳紀年,“孟先生的拍賣會,你看看,替我去。”
“是,總裁。”
陳紀年在手機上看完了郵件,滿臉都是問號,可是總裁的背影太冷,他不敢問。
“想問什么,問吧。”
“總裁以前幾乎不參加拍賣會,為什么不直接拒絕呢?我看了孟先生的拍賣品,好像沒總裁感興趣的藏品,不如我給他回個郵件,找個合適的理由推掉?”
陳紀年心里犯嘀咕,怪了啊,最近總裁跟孟西洲走得近也就算了,連孟敖這號人物也在主動示好,父子倆有陰謀?
程墨安意興闌珊的笑道,“孟敖一心想撮合西洲和晚晚,若是他知道晚晚是我女朋友,心里一定不舒服,你去拍幾樣藏品,價格不太離譜就行,讓他開心開心。”
知道真相的陳紀年想哭!
癟癟嘴答應,“好的總裁!”
總裁啊,人家追女朋友送點珠寶首飾也就罷了,撐死了再送個車,您倒好,送車、送別墅、投錢,粗粗一算,我的娘啊,幾個億!
紐約。
安頓好酒店,葉知秋和盧卡斯一道去走訪拍攝場地。
陸輕晚把調(diào)整好的進度表打印好,人手一份分發(fā),為了方便交流,她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間,熱熱鬧鬧十幾個人。
第一次到紐約的女孩們尖叫著拍照,瘋狂發(fā)朋友圈、微博。
只有楊婭安靜的坐在沙發(fā)上背臺詞,“國破山河在,作為中國人,不管我們的民族經(jīng)歷什么浩劫,都不能阻擋我的忠誠!”
她偷偷的抬頭,看到了站在對角陽臺的莊慕南,他也在背臺詞,劇本卷成筒背在身后,側目閉上眼睛,陽光在他身上流轉。
楊婭手托腮,看的癡了,“泠風哥哥,我愛四萬萬同胞,而是你四萬萬分之一。”
她念著笑了,改掉臺詞自言自語,“莊慕南,我愛十四億同胞,而你比十四億更重要。”
“啪!”
陸輕晚看她走神,拍了她一把,“想什么呢美女?吃蘋果!”
楊婭拋了拋紅透的蘋果,“一人一個嗎陸總?”
“想得美啊,一共就五個,俺顏值分配,加油哦!臺詞不順的地方跟我說。么么噠!”陸輕晚手里還有三個,分別給了女二、女三和劇務小美女。
楊婭嗅了嗅香甜的蘋果,晃晃細白的腿走到陽臺那邊,“白泠風!”
“嗯?”
莊慕南突然回神。
“蘋果,給你!”楊婭不解釋,自作主張把蘋果擱他手里,然后沒事兒人一樣踱回沙發(fā)那邊,繼續(xù)大聲背臺詞,“泠風哥哥,我愛四萬萬同胞!”
“哈哈哈!楊婭,瞧你花癡的傻樣兒!直接喊你愛莊慕南多帶勁兒!咱們的大帥哥又不會拒絕!”
楊婭故意順著她們的笑話往下擼,歪靠沙發(fā)看莊慕南,“當我不敢啊!我愛你!莊慕南!怎么樣?”
莊慕南充耳不聞。
“哈哈哈!哎呦哎呦,我剛才錄了小視頻,回頭發(fā)個彩蛋!”
陸輕晚這邊一大摞文件要整理,沒有多余的沙發(fā),她直接盤腿坐地板,“第一天早上六點,華爾街……”
一顆鮮紅的蘋果突然遞到她鼻尖,蘋果上附帶著修長的手指,“陸總,給你。”
“從哪兒搶來的?”陸輕晚沒接。
“哪兒來的不重要,給你。”莊慕南把蘋果放文件上,沒多說什么,轉身就走了。
看到那一幕,楊婭的心尖微微一痛,所有的情緒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個苦笑。
哎,這或許就是喜歡一個不喜歡的人該承擔的代價吧?
你想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他卻轉身拱手讓人。
半個小時后,陸輕晚終于把資料分門別類,“都餓了吧?出去吃飯,我請!”
“陸總,萬歲!萬萬歲!”
“愛死你了陸總!”
浩浩蕩蕩一行人離開,陸輕晚殿后,“莊慕南,你不去吃飯嗎?”
莊慕南削好了蘋果皮,切成小塊碼放整齊,“現(xiàn)在可以吃了嗎?”
陸輕晚捏了一個丟嘴里,“謝謝!”
我的天,一顆蘋果而已,大哥你別這么執(zhí)著行嗎?
“陸總,其實我想說……”
“不好意思啊莊慕南,我突然……內(nèi)急!你們先走,我去解決一下!”
陸輕晚借口尿遁跑去衛(wèi)生間,嘭關上門。
莊慕南想說的話沒能出口,只好咽回去。
“我的夢說別停留等待……”
人已經(jīng)離開,陸輕晚接聽電話,“球兒。”
“晚晚,我跟醫(yī)院打過招呼了,你飯后去一趟,也許能打聽到一些消息,我和盧卡斯還在外面呢,不能陪你了,你自己行嗎?”
“沒問題,我去醫(yī)院,你們繼續(xù)忙,結束給我電話。”
陸輕晚其實想去醫(yī)院的,可越到美國越?jīng)]勇氣,害怕聽到噩耗,害怕跟在中國一樣,希望再次落空。
……
陸輕晚在醫(yī)院門口做了五分鐘祈禱,把中外各路神仙全部拜托一遍。
重點拜托了西方的上帝,“神吶,這是你的地盤,請你賜給我力量。”
做足了心理建設,陸輕晚邁上臺階,很快就見到了葉知秋的朋友凱瑞。
凱瑞是個三十出頭的美國人,金發(fā)碧眼,高大威武,一身白大褂穿的很神氣,他胸口掛著accoucheur(婦產(chǎn)科醫(yī)生)字樣。
凱瑞在國際部工作,講一口流利的中文,見到陸輕晚熱情的來了個擁抱,“嘿!輕晚!”
陸輕晚抱了抱他的手臂,算是正式認識,“你好凱瑞,我這次來是想咨詢五年前……”
凱瑞爽快的皺了皺典型的美國額頭,“葉已經(jīng)跟我說了,不過陸,五年前給你接生的大夫已經(jīng)離職,其他工作人員也先后離開了醫(yī)院,我們只能通過文件資料了解。”
陸輕晚的心如同墜入了萬丈深淵!
“怎么會這樣?全部都不在?”
凱瑞遺憾的點頭,引導陸輕晚去資料室,解釋道,“三年前我來這里上班,沒見過葉說那些醫(yī)生和護士,醫(yī)院不透露個人隱私,我能幫你的只能到這里。”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腦,他的最高權限是這臺機器。
腳步,突然很沉重很沉重,陸輕晚看到的不是電腦,而是一臺會宣判她死刑的絞刑架。
“好的,多謝。”
在凱瑞的幫助下,陸輕晚搜到了五年前那天所有新生兒的消息,一行行下拉后,她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產(chǎn)婦:QingWanLu,女嬰,臨床診斷:Congenitalcerebralpalsy
可后面的一行英文陸輕晚不認識,似乎是醫(yī)學術語,“凱瑞,這是?”
凱瑞低下頭看了眼資料后面的文字闡述,脊背突然僵直。
陸輕晚此時的內(nèi)心分外敏感,他的細小動作在她看來有著山崩地裂的威力,“怎、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凱瑞為難的擰起了眉頭,兩只藍色眼睛甚至不愿意再看第二次,“陸……Imsosorryaboutthat……sorry。”
“到底怎么了?你說啊。”陸輕晚的嗓子澀澀的,她預感到那行英文不是好事,不然凱瑞的表情為何會那么難看?
可她要知道真相!
凱瑞不敢直接說,而是用搜索引擎找到了專業(yè)名詞,翻譯給她看。
看清楚中文解釋,陸輕晚眼前一黑,重重跌回椅子。
“啪!”手機應聲落地。
她傻了一樣,怔怔望著某個方向,可空洞洞的目光根本沒有聚焦,像被吸走了靈魂的木偶,整個人徹底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