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乃嶼從診室出來后便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傅先生,可這回他打過去的電話還沒響上兩聲就被對方掛斷了。
“......”
之前好歹還是響了一分鐘才提示“無人接聽”的。
Omega心情好,大方地原諒了對方掛自己電話的行徑,轉而發了一條信息,思忖片刻,還是決定把有寶寶的好事當面和他講,便只在信息里說:“我有個好消息要和你分享,可以接我的電話或者來看看我嗎?”
點完發送鍵,肖乃嶼才拿著單子去取藥,劉超一路上都在問他生了什么病。
肖乃嶼原本不想說,在取藥窗口拿藥的時候,醫護人員叮囑了一些孕期用藥的注意事項,劉超聽了也就知道了。
“你懷孕了?!”
“嗯。”肖乃嶼倒是很淡定:“有什么問題嗎?”
“誰,誰的?那個五百萬?”
肖乃嶼聽到“五百萬”這個代名詞還覺得有些好玩,眼里含著笑意點了點頭。
劉超驚愕道:“不是,他要這個孩子嗎?還有你的事業剛剛起步,未婚先孕這不是找死??”
肖乃嶼聽了這話立刻反駁道:“什么找死?你別咒我的寶寶!”
“好好,我說錯了行了吧?”他到底還是怕肖乃嶼背后的金主,只能討好地問:“那你是準備回去結婚了?其實嫁得好也是條出路,有這樣的alpha做靠山以后的資源不愁啊!”
“我沒想那么多。”肖乃嶼坐上了車,認真地系好了安全帶,兩只手輕輕覆在平坦的小腹上,是一個保護的姿勢。
劉超看他這么寶貝這個孩子,“要不要考慮打胎”這個問題就沒敢問出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可能。
他被omega懷孕的事情沖擊得不小,連手機都沒空看,直接坐到駕駛座,開車送“小祖宗”回酒店。
——
到了酒店后,肖乃嶼提醒劉超要去百達酒店交涉監控錄像的事情,他有些累,要回去躺一會兒。
要是以前,他可不會對自己的身體這么上心,現在不一樣了,他不是一個人了,他要顧著寶寶好。
劉超走后,肖乃嶼一個人進了電梯,這回不會碰上林遲越那個瘋子,他聽酒店的前臺說過,那人已經退房了。
這才徹底放心。
電梯上升到12樓需要小一分鐘,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卻攤開手上的檢查單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用左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肚子,即感動又覺得萬分神奇——一個小生命悄悄地跑到這里安了家,自己居然毫無所覺。
等寶寶出生了,這個世界上就有了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他無論如何不會再是孤單一人。
而且還有傅先生,其實就算不會結婚也沒關系,肖乃嶼心里很清楚傅家不會接受自己。
他并不貪心,以后的日子只要傅先生能經常陪在自己和寶寶身邊就可以,名分地位,這些對他而言都不重要。
電梯很快升到了十二樓,肖乃嶼走到房間門口時還在想傅先生看到自己那條短信后會不會心軟趕回來了?
門一打開,念想居然成了真。他心心念念的alpha就坐在沙發上,聽到門口的動靜,還轉頭看了他一眼,只是臉上沒有這一個月來常有的和煦笑容。
“傅先生!”
肖乃嶼依然十分開心,他知道,不管有什么矛盾誤會,只要見了面,總能說開的。
要不是顧著寶寶,他這會兒已經小跑著撲過去了。
傅堯諍剛從沙發上起身,omega就走過來抱住了他,淡雅的花香跟著撲面而來。
“你終于肯見我了?”肖乃嶼依偎在他懷里說:“那件緋聞我可以解釋,雖然是他把我強行拉到傘下的,但這也是因為我沒有和對方保持足夠遠的距離,確實是我做錯了。我跟你說對不起可以嗎?等這部戲拍完了,我一定離魏韌遠遠的。”
“離他遠遠的?”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下來。
肖乃嶼被懷孕的喜悅沖昏了頭腦,也沒發現什么不對勁,只蹭著alpha的胸口乖巧地點點頭。
傅堯諍嗤笑一聲說:“你怎么舍得?”
“...什么?”
omega還沒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傅堯諍已經抬手用力地將他推離自己的懷抱。
肖乃嶼的后背不輕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墻上,后腦也輕輕嗑碰了一下,他下意識抬起一只手護住了肚子,而后不解地看向傅堯諍,這才發現對方臉上滿是陰霾。
“你...怎么了?”肖乃嶼有些怕這樣的alpha:“你還是很生氣嗎?”
他依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捏緊了藏在背后的檢查單,天真地眨了眨大眼睛,語氣透出藏不住的喜悅與期待:“我跟你分享一個好消息,我...”
“給個解釋。”
傅堯諍冷聲打斷了omega后面的話,他拿了手機,點開網上已經傳瘋了的一段視頻,送到肖乃嶼眼前。
肖乃嶼錯愕地移開了注意力,轉而去看手機里的內容。
不過兩秒,他眼里的笑意迅速衰敗下來。
視頻打了滿屏某某娛樂的水印,明明是記者偷拍出來的成品,畫面卻清晰到能看清人的臉部表情。
他看見,那個正在和魏韌忘情擁吻的人,居然是自己!
“是不是...弄錯了?呃——”他話說到一半,傅堯諍忽然鉗著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omega上唇唇珠部位的紅腫和裂痕就是昨晚做了這些骯臟事后留下的證據。
“你的嘴唇怎么回事?嗯?都被野男人親破皮了,也不知道偽裝一下再來裝無辜!!”傅堯諍怒吼道:“真以為我是傻子嗎?!被你這么戲弄?!”
他猛地甩開了手,肖乃嶼被他的力氣帶得踉蹌了幾步,扶著墻才沒摔倒。
視頻里刺耳露骨的解說回蕩在肖乃嶼耳邊:
“記者拍到魏韌與同劇組演員肖乃嶼在酒樓走廊忘情擁吻,放浪的omega主動投懷送抱,做不了柳下惠的影帝立即給了回應。兩人臉上表情皆是迷/離駘蕩,看得出來很是享受,相吻長達五分鐘后,魏韌摟著肖乃嶼搭電梯上了樓,據知情人透露,兩人一早就開好了房間,似乎早有準備,昨晚魏韌再沒離開過酒店。AO獨處,在封閉的酒店客房里會發生什么,著實讓人浮想聯翩。”
......
“昨晚...昨晚,我喝醉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肖乃嶼慌亂地敲打自己的頭,企圖找到醉酒后的那些記憶,但無論他怎么努力,腦海里都跳不出任何畫面。
“視頻不是真的,不是的,我完全沒有印象!”他努力解釋著:“我昨晚喝醉了,導演說,確實是魏韌把我送進客房的,可是他后來走了啊,他沒有在酒店呆一個晚上的...而且劇組聚餐,那么多人看著,魏韌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所以一定是有什么誤會,一定是哪里出錯了...傅先生,你,你能不能相信我?你能不能幫...幫我查一查這件事?我...你能不能相信我...?”
傅堯諍抓著omega的肩膀把他按到墻上,逼視著他的臉,似乎是在防著他說謊:“你要我信你?那你告訴我,昨晚你喝了幾杯酒?”
“...兩杯。”肖乃嶼努力回想著未醉之前的記憶:“我聽你的話,從來不會多碰酒的,而且我現在,我現在...”
“呵”
他想說“我現在懷孕了,以后都不會碰酒了。”,傅堯諍卻用一聲寒冷入骨的笑聲直接打斷了他的后半句話,繼而便是厲聲質問:“兩杯?你不是說自己酒量很好么?我也是親眼見識過的,兩瓶酒都未必能把你灌醉!喝了兩杯酒你能醉嗎?你還在撒謊?!”
“我沒有撒謊!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怎么會做出那種舉動,我...”
肖乃嶼迅速陷入了深度的自我厭惡中。
沒錯,就算他是喝醉了,也不應該浪蕩成那樣。
視頻里的自己,即丑陋又淫/靡,是他不敢直視的一面。而這樣的自己,現在卻成了全網的談資,也許還有變態會默默把這支視頻保存下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會對著自己那張臉做出自/瀆的舉動。
從這支視頻被傳上網大范圍傳播起,肖乃嶼這個人就與“臟”掛上了鉤。
傅堯諍捧著他的臉,讓他抬眼與自己對視,反問:“你做出這種事,讓我怎么相信你?”
omega的眼里已經蓄滿了眼淚,看著楚楚可憐,alpha抬手用大拇指替他揩去眼角的淚花:
“你做的這些事,實在配不上這雙干凈漂亮的眼睛...是我糊涂了,你根本不是他,從一開始我們之間就是交易關系,我不能這么嚴苛地要求你。”
這句話直接將肖乃嶼從云端踹入了煉獄,他眨落兩行淚:“你騙我?你還是把我當成了林遲疏?所以自始至終,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個替身對么!?”
“是又怎么樣?!你以為我看上你是因為什么?!”傅堯諍在氣頭上,說出的話全失了分寸:“林遲疏從來是干干凈凈的,你呢?!說你像他確實是玷污了。”
“你現在,連做替身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松開了omega,理了理衣服,肖乃嶼沒了他的力氣支撐只能竭力靠著墻站著。
他再沒有那天憤力反抗以死相拼的力氣了。
他早該逃的,在對方找到自己的那一天,就應該心智堅定地推拒與遠離,而不是被他三言兩語迷了心智,傻傻地又落了套,做了一次又一次的替身。
他甘愿卑微到塵埃里,不過是還在妄想著經年累月的情意能讓傅堯諍分給自己一點真心——一點只屬于肖乃嶼的真心。
始終沒人來點醒他,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
他在傅堯諍眼里,自始至終只是林遲疏的一道影子。
一道影子而已啊。
傅堯諍把他從深淵救起,短短一個月將他捧上了云端,現在又徒手將他推入煉獄,讓他摔得粉身碎骨,再沒一絲生機。
替身,替身。
他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慢慢握緊,那張一直被寶貝著的檢查單被他揉成了紙團。
“這件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你自己解決好。反正你也不喜歡我管你的事業,我也不想臟了自己的手。”傅堯諍離開時還說:“你放在桌上的卡和鑰匙我收了,你不用再回那個家了。我跟你的關系,也到今天為止。”
門被重重甩上。
肖乃嶼渾身脫了力,靠著墻滑坐到地上,他縮在角落里,攤開那張皺巴巴的檢查單。
揉皺了這張紙好像是欺負了腹中的寶寶一樣。
他舍不得了,孩子何其無辜,他也只剩下這個小生命了。
他把檢查單放在地板上,用手指一道褶一道褶地壓平。眼淚一顆一顆砸到這張紙上,頻率越來越高。
這張曾經裝著他的期盼與歡喜的脆弱紙張被眼淚水蝕出了小坑,破落地攤開在地板上,他只是稍微用了力,紙張就碎成了兩片。
肖乃嶼恍然醒悟,這一個多月的美夢,終究還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