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蕓見嚴清的口風這么緊,并沒有故意刁難她。
她一臉誠懇地說道:“既然你不愿意說,我也不勉強,我會好好的待他的,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弟弟一樣。”
“不管怎么樣,他都無過,相反,現在失去母親,對他來說也是很殘忍的,所以我不會把我的情緒發泄到他身上。”
嚴清感激的說:“謝謝你,你想從我這里知道些什么,如果不太重要的,我可以說。”
陳蕓不解:“七絕都這樣了,難道你還要維護他嗎?他真值得你這樣?”
嚴清搖搖頭道:“,不是我要維護他,而是你們不了解七絕這個人,他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來的,有些事情我不說,其實對你也是一種保護。”
陳蕓點點頭,回道:“我了解。”
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楊昊說道:“那你把你能說的,都說出來吧。”
嚴清看都不看楊昊一眼,回道:“我只說給小蕓一個人聽。”
“當然可以。”楊昊站起身來,徑直走了出去。
其實他也覺得,這個女人是可憐人,她不過是一個被人利用完,然后再一腳踹開了的可憐人而已。
走到了看守所的大門口,楊昊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今天的天氣很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警察走了過來,他遞上了一張貼子道:“楊先生,這是有人送給你的。”
“謝謝。”楊昊接過了那張帖子,他露出一抹冷笑:“七絕果然還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打開了帖子一看,果然是七絕的字跡。
字很簡單,只有數寥寥數個,大致的意思就是說要請楊昊在某個地方一敘。
楊昊不覺得七絕是約他去談判的,以他對七絕的了解,約他去威脅一番還是有可能的。
不過這點楊昊無所謂,因為張文賢打不過他。
好不容易,陳蕓從監獄里走了出來,然后和楊昊一起上了她的房車。
楊昊問道:“情況怎么樣?”
陳蕓搖搖頭道:“沒有什么實質性的東西,七絕是個很謹慎的人,即使是他的親姨,他也不會透露太多東西。”
楊昊說道:“他約我今天晚上見面。”
陳蕓吃了一驚道:“他要做什么,難道又是一場鴻門宴嗎?”
楊昊道:“我覺得不是,但是七絕這個人,是不會和我們談判的,他約我過去,應該是想從氣勢上壓倒我一頭。”
陳蕓出聲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難道你就這樣去?”
楊昊笑了笑道:“這是我跟他的一些私人恩怨,現在他對陳氏,完全失去了掌控能力,而我在這里面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所以我覺得他有理由恨我,等我晚上去看看吧,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樣。”
陳蕓點點頭說道:“行,有什么情況的話,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需要鐵狼一起嗎?”
“不需要。”楊昊搖搖頭道:“不確定他在干什么,不過就算是有什么問題,我也能應付。”
陳蕓點點頭道:“好的。”
楊昊突然看到了重建中的杏林堂,于是趕緊說道:“那個,前面放我下來一下吧。”
汽車恰好是從這個地方經過的,他想下去看看蘇清雅。
小蕓讓司機停了車,楊昊和她揮揮手,然后向杏林堂跑去。
杏林堂已經在重建了,只是之前燒毀的東西還沒有清理完畢,地基還沒有完全扎好。
現在的點又是下班時間,工地上已經沒有人了,上面擺著一些材料,只有一輛挖掘機在邊上停著。
楊昊走到了杏林堂的舊地,只是看著這個地方的殘破不堪,他不免有些感嘆。
雖然這個地方依稀還能想到以前的樣子,只是現在已經繁華落盡,物是人非了。
杏林堂的對面,本來是川奈一郎的合一門,不過川奈一郎切腹自盡以后,他女兒便帶著他回到了東洋。
現在這個地方的門面還沒有來得及重新租出去,所以四周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天色有些晚了,工人們早已經全部下班了,但是現在還有一條纖柔的身影游走在廢墟之間,正是蘇清雅的身影。
在殘陽的照射下,她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也有些凄涼。
楊昊的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憐惜,讓他有種不顧一切去保護這個女人的沖動。
蘇清雅在廢墟間四處翻著,偶然從廢墟里翻出一串風鈴。
她小心翼翼的把這串風鈴從灰燼里扒出來,然后彈去上面的浮塵。
風鈴雖然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光澤,但是隱約還能看出來它以前的顏色,這是一串紫色的風鈴,是以前掛在杏林堂招牌前方的。
據爺爺說,這風鈴有助運的功能,掛在門口,八方運來。
記憶有些遙遠,所以看起來有些模糊,蘇清雅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是隨即被苦澀所替代。
說話的人聲音仿佛還在耳邊,但事實上,他已經遠去了,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風鈴很漂亮。”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蘇清雅微微的一驚,她驚喜的回過頭去,果然看到楊昊正微笑的站在她的身后。
“你……什么時候來的?”蘇清雅又驚又喜。
她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楊昊,她甚至對楊昊產生了一種依賴。
楊昊微微一笑,回道:“來了有一會兒了,我一直在你身后注意著你。”
他接過蘇清雅手中的風鈴,淡淡的笑道:“很漂亮的風鈴。”
“我爺爺生前的遺物,他的話還在我耳邊,但是人卻已經不在了。”蘇清雅的話有些憂傷。
楊昊淡淡說道:“生者如過客,逝者為歸人。”
他輕輕的彈去風鈴上殘余的浮塵,他的右手微微的一抖,風鈴發出一陣悅耳的鈴聲。
“去的人已經安息,而活著的的人,則是要帶著他們沒有走完的路,繼續走下去。”
鈴聲悠悠,一如那掛在杏林堂前的歲月。
蘇清雅有種錯覺,仿佛杏林堂又出現在眼前,仿佛堂中正中央的地方,那個精神奕奕的老人依舊坐在那里把脈問診。
只是眼前的一切漸漸的模糊,漸漸的化做一粒微塵,最終消失不見。
“我懂了。”蘇清雅眼角掛著淚,但是她卻笑了,她笑的很甜。
楊昊微微笑道:“你懂了什么?”
“我懂了我爺爺的愿望,也懂了他生前的堅持。”
蘇清雅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擴大:“他這一生,勞碌無比,以前我一直以為,他是為了中草堂。”
“但是現在我懂了,他不是為了中草堂,他是為了中醫。”
她笑了笑,繼續說道:“他希望看到中醫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他也希望看到中草堂成為天下第一診堂的那一天。”
“這是他的目標,現在的我,要試著放下悲痛,去走他沒有走完的路。”
楊昊笑道:“沒錯兒,這是他的目標,他沒有完成的目標,你要代替他去完成。”
“近代中醫沒落,這是老一輩中醫心中的結,所以你應該從悲傷中走出來,拾起他以前的夙愿,替他去完成。”
蘇清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懂了,謝謝你楊昊。”
她笑了,是發自內心的那種笑。
楊昊笑著說道:“走吧,今天晚上我陪你。”
清雅很自然的走上前,挽住了楊昊的手臂,然后和他一起向淮河畔走去。
楊昊問道:“你這幾天去哪里了?”
蘇清雅回道:“跟我爸媽在一起,他們在西區住著,因為經營著一家藥企,所以平時的工作比較忙,等中草堂重建以后,我就會搬過來,重開中草堂。”
楊昊微微一笑道:“恩,到時候我幫你。”
蘇清雅點點頭,說道:“謝謝。”
楊昊嘆了一口氣,回道:“不用,其實蘇老的愿望,又何嘗不是我的愿望?中醫勢弱,做為一名中醫,我看著心寒。”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些東西出現,有些東西漸漸的沉沒,現在西醫是趨勢,雖然我們不能保證一定會把中醫重新做起來,但只要我們能守住這片凈土,已經足夠了。”
蘇清雅淡淡的一笑,一臉真誠地說道。
楊昊點點頭道:“沒錯兒,守住中醫的最后一片陣營。”
蘇清雅問道:“你這幾天,在做什么?”
“呃,做了好多事情。”
提到這個,楊昊還是感覺到有些累,好多事情像是大山一樣的壓在他的身上。
蘇清雅幽幽的說:“累了,就休息一下,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我沒有給自己壓力,只是有些事情,不去做,我會弄不明白當初發生的事情,我現在還需要努力,因為現在不是清閑的時候。”
楊昊笑道:“累,證明自己年輕,證明自己還活著。”
蘇清雅微微的一笑,緊接著她又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言以對。”
楊昊看到她的情緒還是有些不好,問道:“你怎么了?”
蘇清雅嘆氣道:“我爸媽覺得我年齡大了,想讓我趕緊結婚……”
楊昊順著她的意思,繼續說道:“然后,他們就張羅著給你安排相親的對象?”
蘇清雅有些煩悶的說道:“對,我對他們說了我的要求,可是他們竟然真的給我找來了一個。”
楊昊訕訕的說道:“不會吧,你的要求這么嚴格,要懂中醫,要長的帥,而且醫術要比你高,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符合條件呢。”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的楊昊突然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