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擎跟著去了醫(yī)院,前后忙活,一點兒也沒有怨言。
慕子深只當(dāng)做多了個使喚的人。但是臉上還是忍不住陰沉了一些。
就好像阮擎要跟他搶人。搶風(fēng)頭一樣。
米芊芊只覺得不好意思,一直對著阮擎道謝。
阮擎當(dāng)時就不樂意了,哀怨地瞪著眼角笑開的慕子深。但是又不好說什么。
一整天。阮擎都呆在醫(yī)院,那殷勤的樣子讓米芊芊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傍晚。阮擎離開醫(yī)院就馬上趕回家了。
家里阮雷和鳳美妍一整天沒出門,此時正等著他回來吃晚飯。
“臭小子。一天不見人,吃飯了倒是知道回來!”阮雷毫不客氣地開口。
阮擎摸了摸鼻子。罕見地沒有反駁或者耍寶。只是訕訕坐下了。
他心里頭糾結(jié)了一番,覺得有些難以面對他們。
而且,他更加好奇的是。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他的妹妹變成了別人家的孩子。
“爸。我之前見過了王京。”阮擎扒了一口飯,低聲開口。
阮擎疑惑。利眸瞪了過來,“然后呢?說話留半截。你是找打嗎?”
王京這個人他抓來問過話,怎么這么巧?
倒是鳳美妍,對這個話題絲毫不感興趣,只是瞥來了一眼。
“爸,你難道就沒追問王京,為什么他會給媽那張紙條嗎?”阮擎放下碗,表情嚴肅了起來。
阮雷神情一僵,先是看了眼鳳美妍的神情,而后狠狠瞪向阮擎,“你說什么呢?”
意思是,閉嘴!私聊!
阮擎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因為觸及母上大人的傷心事所以一直就不提。
鳳美妍早在他提到紙條時,就低下了頭,握著筷子的手青筋都出來了,卻還在隱忍著。
“爸,把王京找來吧,有些事要問清楚。”王京嘴硬,但是怕死啊。
比起花心思耗時間去查那些舊事,他現(xiàn)在迫切想要從王京嘴里挖出一些秘密。
他有種預(yù)感,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者,芊芊被送到米家的事都是他設(shè)計的也不一定。
“問什么問!不過一個無關(guān)的人!”阮雷關(guān)心著鳳美妍的情緒,揮揮手,不想他繼續(xù)說下去。
“爸,可是,這事牽扯到我妹妹。”阮擎強調(diào)著最后兩個字。
他有個妹妹的事,他沒有印象,他們也一直沒提,如今是該揭開了。
阮雷一楞,竟不知他已經(jīng)知道這事了。
“阿雷,小擎既然想知道,就讓他知道吧,他也有權(quán)知道自己妹妹的事。”鳳美妍艱難吐字,眼睛已經(jīng)發(fā)紅了。
那是她的心結(jié)。
這么多年,不能提,不能想。
阿雷也小心翼翼,怕她傷心。
阮雷又是一眼瞪向了阮擎,火冒三丈,卻還是開口,“你那時還只是三歲多,沒有記憶也正常”
阮雷那時來源城出任務(wù),沒想到中彈傷重,手術(shù)后還一直昏迷,彼時鳳美妍心中擔(dān)憂,就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趕了過來。
阮雷醒來之前,鳳美妍傷心過度,竟然早產(chǎn)了。
所幸,母子平安。
當(dāng)時照顧她的都是他手下粗心的兵,只顧著讓醫(yī)生照顧生產(chǎn)后昏迷的她,哪里還顧得上孩子。
等鳳美妍想來,想看孩子時,卻又傳來阮雷清醒的消息。
她就先去了阮雷那里,只是沒想到,等她想起讓護士抱來孩子時。
護士只是慌慌張張告訴她,孩子不見了!
怎么會不見?這里是醫(yī)院?誰能從這里把孩子帶走!
阮雷一開始以為是有人針對他,但是查看了監(jiān)控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線索。
只是有值班的護士說,有個產(chǎn)后不久的女人抱了孩子走,他們以為是孩子母親并沒有多加詢問
阮雷開始下手追查,很快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精神有問題,找到她時,她緊緊抱著孩子,不斷念叨著什么,神情有些恐怖。
一看到有人接近她,她就瘋狂地跑。
橫穿源城的元江邊上,她抱著孩子如癡如狂,大笑著詛咒無情的男人,隨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孩子跳下了元江。
當(dāng)時鳳美妍急瘋了眼,盯著她手里的孩子,淚流滿面,但是她所有的話,瘋女人都聽不進去。
女人的尸體在五個小時后找到,但是孩子卻是再也沒有了影子。
那么小的孩子,才剛出生轉(zhuǎn)眼又沒了。
阮擎聽完,眼睛發(fā)澀,“確定她抱著的是妹妹?”
“孩子被抱走時的衣服護士還記得,她手腕上還掛著妍妍編織的紅繩鈴鐺。”阮雷說到這里,覺得心頭難受得緊。
而鳳美妍已經(jīng)泣不成聲。
“當(dāng)年那事鬧得很大,所以有些人還記得,也不出奇。”親眼看著孩子被江水吞沒,阮雷根本就沒有抱過希望。
他抱了抱鳳美妍,屋里的氣氛格外沉重。
那個叫王京的,不過是讓他想起了傷心事,不見也罷。
但是阮擎突然想見,讓他警覺有些怪異,“阿擎,你說之前見過王京,是什么時候?”
“王京是芊芊的舅舅。”阮擎沉聲道。
“芊芊?”阮雷并沒有印象,只道,“你對象?”
鳳美妍也擦了擦眼睛,替阮擎回答了,“是阿深的對象吧,鬧得不可開交,不過阿深喜歡的女人大概不會差到哪里去,怎么就有個這樣的舅舅”
鳳美妍感慨著,想讓自己轉(zhuǎn)移注意力。
“芊芊跟我血型一樣。”阮擎在想,要怎么說才不會被揍得那么狠。
阮擎和鳳美妍皆看了過來,一個目光沉如鐵,一個疑惑。
“后來越相處越有好感,昨天讓人做了親子鑒定,她是我妹妹。”阮擎講話說完,默默遠離了一下餐桌。
“嘣!”阮擎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筷都是一震。
鷹一樣犀利的目光鎖在阮擎臉上,“臭小子,你再說一遍!”
“阮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鳳美妍也睜大了眼睛。
阮擎正了正色,重復(fù)了一遍,“芊芊是我們?nèi)罴业模俏颐妹茫前謰尩呐畠骸!?
鳳美妍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消息,竟一下子腳軟,幸好阮雷接住了她。
阮擎將準備好的親子報告放在了兩人面前,正準備溜走時,卻又發(fā)現(xiàn)自家父母的注意力根本沒在他身上。
看來是逃過了一劫
于此同時,沈玉被慕子深請到了醫(yī)院。
中心醫(yī)院,住院部長長的走廊,有些陰冷。
“慕先生。”沈玉看著面前長身而立的男人,被他一身森冷的氣息震懾得不敢隨意開口。
她不知道他這么晚讓人帶她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但是直覺上是芊芊小姐的事。
之前慕家和方家的婚禮,就像一場笑話。
慕先生最在乎的,最想娶的,終歸是芊芊小姐。
對于這一點,她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嘆息。
“沈姨,你什么時候開始跟著芊芊了?”
慕子深詢問的話,讓沈玉身子一僵,背部更加佝僂下來。
她斟酌了一下,才道,“去年,芊芊小姐可憐我,雇傭我當(dāng)保姆。”
“沈姨,你和王京認識。”慕子深黑眸瞥過來,深不見底。
沈玉猛地抬頭,許久才又低眉,“慕先生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多問,小姐小時候是我?guī)е摹!?
米家夫婦那時候事業(yè)正是上升期,所以大部分時間是她帶著。
小姐三歲后,米家企業(yè)穩(wěn)定了,她主要職責(zé)就是做做飯打掃衛(wèi)生。
米夫人對小姐是真心疼愛,那時起不管什么事都親力親為。
因為沈玉不住在米家,所以幾乎再也沒怎么見過小姐,也難怪小姐見了她也沒認出。
慕子深面上依舊毫無波瀾,眼眸也是平靜無波。
但是沈玉卻覺得對面男人給她施加的壓力莫名增強。
“芊芊出生之前,你就在米家工作,難道不好奇,清姨懷孕半年就忽然冒出個孩子嗎?”
沈玉聽完,全身僵冷,愣愣看著慕子深。
他都知道了嗎?
他口中的清姨是米夫人王清,那他是懷疑芊芊的身份嗎?
沈玉見此,也覺得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
良久,她才平復(fù)自己的心情,說道,“夫人懷孕半年就因為過于勞累流產(chǎn)了,而且不能再生育,當(dāng)時夫人悲痛欲絕,精神也不太好,米先生本來準備收養(yǎng)一個孩子,但是奔波許久都沒有結(jié)果,后來王京來了一趟,沒多久,芊芊小姐就被抱回來了。”
她猜測過是王京不知道從哪里騙來的孩子,但是夫人和先生再也沒提過,她也當(dāng)做不知道。
夫人和先生待她也是極好,如果芊芊小姐能給這個家?guī)須g樂,那也是好的。
只是,那代表著,可能另外一個家庭從此陷入了悲慟之中。
慕子深聽完,眼瞳隱隱閃過一絲晦暗。
果然是這樣。
當(dāng)初他只是從資料里了解到清姨流產(chǎn)和摘除子宮的事,并沒有馬上去查芊芊是否她親生。
“芊芊住院了,這段日子要麻煩你了。”慕子深略過了這個話題。
沈玉又是愕然,隨后而來的是驚喜!
真的是小姐!
“小姐怎么了?”她又擔(dān)憂地開口。
自從她離開,孩子也被慕家接走后,她就一個人回了公寓里,心中沒有一天是不擔(dān)心的。
“前段時間做了手術(shù)。”慕子深簡單提了一下。
沈玉卻好像可以從他只言片語中,感受到這段時間的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