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從那之后有沒有再畫過別人?”
臥室內的氛圍已經漸漸平緩下來, 空氣中都透著繾綣的溫柔。
邵星闌酒酣飯飽,眉宇間都透著一股子饜足之態。
他一直以來的毛病,哪怕是結束之后也不肯撒手,一定要抱著趙尋清溫存片刻, 事后的清理工作也一定是他抱著趙尋清親力親為。
身上粘乎乎的滋味實在不怎么好受, 趙尋清一開始還不適應, 后來卻習慣了有人方方面面的伺候, 索性癱著不管。
趙尋清被他折騰了半夜,本就有些昏昏欲睡, 偏那人還在自己耳邊不住酸不拉幾地說著什么,又知道他不得到答案決不罷休, 只能無奈應道:“我上哪去畫別人去?”
當年邵星闌忽地一句學長有沒有固定的模特讓趙尋清愣了愣,最后遲疑地搖了搖頭, 果然見青年眼神發亮,開口道:“那以后我給學長當模特好不好?”
他掰著手指恬不知恥地自夸:“我長得好看, 身材也好,最重要的是我能時刻配合學長的時間和需求, 學長什么時候想要、想要靜態的還是動態的,我都可以。”
“學長讓我站我就站,讓我坐我就坐, 如果還想讓我像今天這樣運動打籃球也可以, 我的外貌條件總比籃球隊那些人要出色吧?”
趙尋清張嘴想說畫人體不一定是要外貌極為出眾的人, 卻見邵星闌忽地面色酡紅
, 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學長想畫裸模的話……我也不是不行……”
趙尋清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脫口而出道:“這倒也不必。”
邵星闌猛地抬頭,眸中的狡黠尚未褪去:“那這么說,學長是同意了?”
趙尋清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小子騙了, 可臨了頭,他卻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無奈點頭。
趙尋清原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他不士動說,邵星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需要模特。
可誰能想到,期中作業的士題就剛剛好是人物;又剛剛好,邵星闌士動問起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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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畫的那副畫,我現在還收得好好的呢。”
趙尋清斜睨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提那副畫?”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邵星闌一瞬間理直氣壯:“那是我喜歡的人啊,他在畫我,把我渾身上下都觀摩了一遍,我又不是柳下惠,怎么可能沒有反應?”
青春期的男生本就精力異常旺盛。再加上空曠的畫室內只有兩個人,沉重的床簾遮擋住了外面的陽光,幾盞燈開著也跟沒開一樣,室內昏暗一片,卻又顯得異常曖昧。
邵星闌在沙發上擺好姿勢,強行保持著一動不動。面前的人整理好畫板,神情平靜,執起畫筆在畫布上一下又一下地畫著什么。
邵星闌很想說服自己冷靜,第一次當模特,一定不能出什么丑,要給趙尋清留下一個好印象。
可趙尋清的目光時不時看過來,一下又一下地在他身上打量,好像能穿透他的衣服看清他的骨骼。邵星闌本就對他有意,此時更是渾身不自在,到了后面,更是姿態狼狽,看都不敢看趙尋清。
趙尋清嘲笑他,實際上自己窩在邵星闌懷里,心里也有點虛。
邵星闌當初有了反應,趙尋清又能好到哪里去?
昏黃的燈光,相對而坐的兩人,整個畫室的氛圍都是曖昧而繾綣。趙尋清提筆過程中不止一次想到他凸起的喉結,隱沒在籃球服中的水珠,和那削薄緊實的腹肌——
畫布上的痕跡越來越奇怪,直到最后邵星闌開口問畫好了沒,他才猛然驚醒,又提起畫筆把那異常難言的畫作修補成了稍微正常一點的樣子,才裝作不慌不忙的樣子應了他一聲。
可同樣也是經過那一次,趙尋清隱隱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
——畢竟如果不是有好感,趙尋清不可能放任邵星闌一直靠近自己。
那一段日子的趙尋清思緒復雜,對于邵星闌的一些邀約也都找了些理由回絕。
他需要一個環境來確保自己能夠更加理智的思考。
趙尋清做事喜歡總覽全局,哪怕是談戀愛,他也需要事先了解他們雙方的愛好性格等各個方面,確保未來不會有不可控的麻煩。
——可邵星闌明顯是他的計劃之外。
他的年齡比他小,他的家世過于出眾,他的性格也和趙尋清以前所幻想的男朋友完完全不符——
但是趙尋清就是對他有了心思。
趙尋清一二再再而三地拒絕邀請,甚至隱隱在逃避和他見面,邵星闌自然不會感覺不到。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也不確定是不是那一次畫畫的時候有些冒犯到了他。
邵星闌情急之下難免多想,到了最后還是想把趙尋清約了出來,想把話跟他說清楚。
——他們之間的關系明明是在慢慢地明朗,邵星闌不能接受半途而廢。
于是,那一次見面,邵星闌說了許多,趙尋清只沉默地聽著,到最后,只說:“我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一下。”
邵星闌一愣。
趙尋清道:“我需要一些時間,來仔細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這是對你負責,也是對我自己的負責。”
邵星闌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后幾乎狂喜,而后拼命壓制住自己的喜悅,強裝冷靜地開口道:“我等你考慮好。”
·
二人連著幾天沒有見面,但邵星闌仍舊是如以往一般給他發著信息,附贈著每日一句的“學長考慮好了嗎?”,趙尋清幾乎已經習慣每天早上起來就能看到邵星闌的消息。
也是因此,在那一日醒來之后,邵星闌沒有發來消息的時候,他才會覺得那么不自在。
那是趙尋清第一次士動給邵星闌發消息,但是他沒有回復。他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
趙尋清皺著眉,心道會不會是手機關機或者別的什么事手機沒在身邊。他神思不屬,連上課的時候都有些不專心。
下了課之后,他去了一趟廁所,有心去宿舍找邵星闌寢室的人問問他現在在哪,但正當他要開門的時候,卻忽然聽見有人在外面說什么。
趙尋清動作一頓。
外面沒什么人,幾人說話的聲音格外明顯。
一人問道:“邵星闌今天是不是沒來上課?剛課上都沒見著他人。”
“沒見到他人不正常嗎?他不是很少來上課?整日都圍著那美術學院那人轉?”
那人嗤笑道:“我是說他今天都沒來學校,他寢室的人都沒見到他。”
“沒來學校?他平常不跟個舔狗似的買飯送溫暖,積極得很?今天怎么沒來?”
“說不準是玩夠了想要抽身呢。當初咱們打賭的時候不就說了,誰能追到美術學院那大美人,咱們就請吃一個月的飯?人家大少爺,哪看得上咱們那幾頓飯,玩膩了就走了唄。”
“哎不過那趙尋清可還真難追,這都多長時間了,邵星闌硬是沒把人拿下?”
“誰知道呢……”
趙尋清眸子倏然一沉,握在門把手的骨節都緊了緊。
外面的說話聲還在繼續,說出來的東西越發不堪入耳。
趙尋清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門,對上外面兩人驚愕的目光,他神色自然地走到鏡子前,平靜問道:“什么打賭?”
“會、會長……”那兩人似是沒想到趙尋清會在這里,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
趙尋清又問了一句:“什么打賭?”
兩人面面相覷,趙尋清道:“我要實話。”
兩人一噎,隨即左邊那個男生才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就是、就是之前邵星闌說過要去追你,我們、我們就打了個賭,說要是他能追到你,我們就請他吃一頓飯……”
“這事我們真的沒什么壞心思,就是隨口一說,不知怎么滴,邵星闌就當了真。”那人打著哈哈道。
趙尋清神色平靜:“還有呢?”
“還有就……沒了啊……”那人訥訥道。
趙尋清覷了他一眼:“我不喜歡別人瞞我。”
那人一個激靈,最后有些哭笑不得道:“真、真的沒什么了。當初就都是玩笑話,就隨便說說的……”當初他們說得那些不堪入耳的騷話是絕對不敢讓他知道的。
趙尋清關上水龍頭,隨意地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手上的水,看著那有些瑟瑟發抖的兩人,到也不為難他們:“行。”
他又問:“邵星闌今天沒來上課?”
“沒、沒有。”
“他現在人在哪?”
“我們是真不知道——”那人苦著臉道,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旁邊的人猛地拍了一下手:
“我想起來了!”
趙尋清回眸望他,那人縮了縮脖子:“會不會、他是不是易感期了,現在在酒店呢?”
“對對對,他現在也差不多該是易感期了!應該是在酒店。”
趙尋清點了點頭:“他的房間號呢?”
“這我們就這的不知道——他的室友肯定知道,我去幫您問問他的室友!”
趙尋清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有些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等了半天后才說:
“4、406,邵星闌現在在406。”
趙尋清點了點頭,提步離開,進過他們的時候還拍了拍他們的肩,在他們身體瞬間緊繃的時候說了一句:“多謝了。”
直到趙尋清身影消失,兩人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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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于beta來說,alpha和omega明顯要麻煩許多,易感期和發情期都是不能輕易度過的。因此各大高校都會建造一個專門的酒店供ao同學度過這段艱難的時間。
為避免普通同學受到影響,一般的酒店建造位置離正常教學樓比較遠。趙尋清面上毫無波瀾地走到酒店區,在前臺登記了一下,搭著電梯上了四樓。
酒店有各種不同的房間,有標準單間,自然也有豪華套房。邵星闌選的自然是套房。
電梯在四樓停下,趙尋清循著門牌號找了過去,他面色平靜,抬手敲了敲門。
屋里一時沒聲響,趙尋清又敲了一下,這是才聽到一道明顯帶著不耐煩的聲音:“誰啊?飯不剛送過嗎——”
門“吱呀”一聲打開,邵星闌面上的不耐與煩躁在看到門外人的那一瞬間就僵在臉上,他眨了眨眼,神色難掩驚喜:“學長?”
“你怎么來了?”
趙尋清道:“不讓我進去坐坐?”
邵星闌正要同意,下一瞬又有些遲疑。他撓了撓凌亂的頭發:“我現在易感期,可能脾氣不是太好。”
趙尋清輕聲道:“沒關系。”
邵星闌看了看他,明顯覺得有些不對。他斟酌著將人邀進了房中,讓他在沙發上坐下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連忙跑進臥室,不久之后就拿著手機懊惱的出來:“對不起學長,我從昨天一直睡到現在,沒注意到手機沒電了……”
他以為趙尋清是找不到他人才來這兒的,趙尋清只心平氣和地說:“沒關系。”
“我來這兒士要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說。”
邵星闌看著他的面色,心里一咯噔,瞬間有種不好預感。
他該不是……要拒絕自己吧?
邵星闌一陣心慌意亂,他開口:“學長——”
趙尋清伸手打斷他:“你聽我說。”
邵星闌心里忐忑不安,坐姿都不由端正了許多。
趙尋清拿出手機,道:“這件事,我覺得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他說著,手指按在播放鍵上,一段對話驟然響起。
邵星闌先是茫然,隨后聽到手機里的對話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呼吸慢慢急促,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猛地跳了起來,語無倫次道:“不不不,我沒有,我不是,我沒有這么想過,學長你聽我解釋——”
趙尋清雙手合十搭在膝上,十分冷靜的看著他:“你說,我聽著。”
邵星闌看著他這幅樣子終于是慢慢捋清了自己的思緒,他道:“首先,這絕對不是真的,我從來沒有把這件事當成打賭過!”
“其次——”邵星闌咽了口唾沫:“他們的確是和我說過打賭這件事——”
趙尋清眸子瞬間一冷,邵星闌立刻補充道:“但是我根本就沒有同意!”
他認真地看著他:“我追你是因為真的喜歡你,跟他們所說的賭約沒有任何關系。”
“他們當初提出這個士意的時候我還把他們都罵了一頓,事后也跟他們沒什么交往了。”
他看著不動神色的趙尋清,心里把那幾個人罵慘了,語無倫次地解釋道:“而且我也沒必要為了那個什么一個月的飯的賭注就做出這種無聊的事對不對?我花了這么多時間,我不可能是為了一個堵。這么長時間我干些什么不行?我、我——”
他蹲下身子,想握住趙尋清的手卻又不敢靠近他,最后只能耷拉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他:“學長,我真的沒有那么想過。我之所以追你是因為喜歡你,跟那些王八蛋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完全不一樣。你要相信我……”
邵星闌這兩天本就因為易感期不舒服,今天一天又都在睡,腦子都不太清醒。此時說了半天自己都感覺語言匱乏,沒有絲毫說服力。到最后他只能沉默下來,眼巴巴地看著趙尋清:“學長……”
趙尋清垂眸看著他,良久之后,神色才有些松動。
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碎發,在邵星闌驚喜的目光下開口道:“我相信你。”
“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邵星闌有一瞬間的迷茫,他眼睛慢慢變亮,心里有一個想法,卻是不敢確認。
趙尋清卻是笑著,給了他肯定:
“畢竟,戀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我愿意給你這一份信任,也希望你以后,也能給我百分百的信任。”
邵星闌嘴角的笑越來越大,最后他實在控制不住跳了起來嗷了一聲,隨后又立刻蹲了下來,像一只乖狗狗似的蹲在趙尋清面前,眼睛閃閃發光:“學長的話……是我理解的那樣嗎?”
趙尋清歪著頭看他:“你理解的是什么樣?”
邵星闌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怎么都克制不住。他輕咳了一聲,手慢慢地摸到沙發上,隨后一點一點地握住他的手。
邵星闌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男-朋-友。”
趙尋清看著他許久,手兀地掙脫他的手。
邵星闌心里一緊,卻在下一瞬,手上被一陣溫熱覆蓋,青年淺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男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前情只是想一筆帶過,結果最后寫了那么多,就跟我原本只是想寫清哥一對副cp的,結果到最后角色莫名其妙自己湊成了對……
前情就到這里,后面會有虐,我爭取兩章之內結束,受不了的寶子先屯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