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爍輕點了點頭,就起身跟著那姌出去了。
他們通過長廊后,來到了石階上。
這里山林茂密,偶有飛鳥棲落。
細密的雨點隨風飄搖著,打在他們的身上。
秦安從包里掏出一把傘來,遮在了兩人身上。
“你們兩個女生打著傘吧,我無所謂。”
“別了,遲總,您手臂上不是還有燙傷嗎?見了水不好吧。”
“我們去那亭子里坐坐避避雨吧。”
那姌見這一把傘三個人的尷尬局面,眼尖的看到最上面有一座亭子。
“好。”
三人順著臺階爬了上去。
秦安收起了傘。
“姌姐,你這會兒情緒好點了嗎?”
“好多了,剛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聽到那佛音,心里就止不住的難過。”
那姌撫平了悲痛的情緒,緩緩說道。
“這都說,我佛慈悲,渡眾生苦厄。
姌姐,你這應該是身附冤親債主,要不改天我陪你去寺廟求個平安符吧。”
那姌不知道這秦安還對佛法有過研究,不過,她的確應該去拜拜佛,為故去的父母們求個安寧。
那姌答應了。
遲爍一聽,也要求加入,他要求個姻緣。
只求那姌能頓悟開竅,這樣他追起來也不用再費這么些無用功了。
墨騫打來電話,說他母親的骨灰已經出來了,他們可以啟程了。
于是,三人急匆匆的往下趕。
雨水浸濕的臺階有些滑,那姌差點兒就摔倒了,好在遲爍僅憑一臂之力給那姌扶了起來。
“別急,路上滑,你要跌倒了,可就麻煩了。”
對呀,她要是跌倒了,拍攝肯定要推遲,本來劇組就已經損失許多了。
“你說得對,再損失不起了。”
他們下去的時候,墨騫已經抱著他母親的骨灰盒站在那里等著了。
秦安立刻從后備箱里拿了兩把黑色的雨傘過來。
墨騫抱著骨灰盒坐在了副駕駛座上。
那姌和遲爍坐在后座上。
氣氛凝重。
“騫哥,導航顯示的是這里吧?”秦安作為司機,問道。
“對,就這么跟著導航走吧。”墨騫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又沙啞。
車子很快就離開了津城市殯儀館。
根據習俗,每到一個路口拐彎處就要扔些紙錢出去,嘴里還要念叨著亡人的名字。
意思是讓其靈魂不要迷路了,跟著一起回去。
因為,路途還算遠,墨騫的老家在涼城,車程大概有兩個多小時。
車上的氛圍嚴肅低迷,每個人都打起精神來,生怕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情而耽擱了。
因為,此時大部分前來吊唁的親戚朋友已經趕到陵園里等待著了。
所以,他們要保證車速快而穩。
隨著蜿蜒盤旋的山路,終于到了目的地。
一下車,大家就被這一座座墓碑給驚了一下。
好在很快就調節了過來。
秦安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罩在了墨騫身上,他捧著骨灰盒走在前面,嘴里高聲喊著他母親的名字,“回家了!回家了!”
這里天氣晴朗,有些悶熱。
遠遠的就看到墓園門口有一群人在迎接,個個穿著白色的喪服,哭成了一團。
再前面一堆人站的地方,大概就是墨騫父親的墓穴了。
秦安挽著那姌的胳膊,跟在墨騫的身后。
遲爍走在最后面。
響亮的哭聲,在這寂靜的陵園里顯得特別的悲拗凄厲。
當墨騫親手把骨灰盒放進墓室里,兩個壯漢就幫忙把墓穴給封住了。
而那快黑色的墓碑上,多了一個名字和照片。
那姌愣了愣,原來墨騫的媽媽是第二任妻子。
原來,墨騫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因著墨騫媽媽的離世,才從國外趕回來。
眼神里也盡是悲哀,想來心里也是難過的。
“你是小騫的朋友吧,我是他姐姐,這個小騫,家里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都沒有告訴我。”
一個優雅的婦人邊說著邊擦了擦淚水。
“他可能是不希望你們擔心吧。”
那姌柔聲安慰道。
“他打小就比較獨立,倔勁兒一上來,誰也沒有辦法。
看著就讓人心疼。”
墨騫的姐姐說著說著就悲嚎了起來。
那姌分不清這姐姐跟墨騫的關系怎么樣,聽起來倒是覺得關系很好的樣子。
可這十年來,墨騫卻從未提起過她這個姐姐。
再深的事情,那姌也不想探索下去。
畢竟,墨騫是她的朋友。
“姌姐,你覺不覺得這姐姐有些奇怪呀,我看騫哥也沒搭理她,他倆的關系肯定不和睦。”
秦安悄悄的走了過來,捂著嘴低聲跟她說道。
“這是騫哥的私生活,咱們就不要隨便猜測了,今天這個場合實在是太讓人難過了。”
那姌的眼眶也是紅通通的,看著墓碑上墨騫媽媽的照片,就忍不住落淚。
“騫哥真的很不容易呀,這么一大家子人,只有墨騫媽媽照顧他長大…”
秦安的話讓那姌疑惑,看來她是又打聽到了什么。
遲爍站在那姌的身邊,他們的手里拿了一只白色的菊花,等待著吊唁。
奇怪的是,這會兒起了風,驅散了先前的悶熱,倒是清爽了一些。
只聽著前面幾個年紀微長的老太太,站在墓碑前說著話,抹著眼淚,有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聽得人心里壓抑。
終于輪到秦安、那姌跟遲爍了。
他們恭恭敬敬的站在墓碑之前,垂首,深深的鞠了三躬,把花放在了墓碑前,就退到了后面。
葬禮還在繼續,天色卻陰沉了下來。
墨騫姐姐又走了過來,還帶來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她披著白色的孝服,小姑娘腰間系著一條白布條。
秦安有種不好的預感。
“姌姐,騫哥的姐姐怎么總往你這邊湊啊?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看看再說吧。”那姌緩緩說道。
女人很快就領著孩子走了過來,“你就是那個女明星那姌吧?小騫帶得那個藝人。”
“我想找你聊一聊,這兩天…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這女人的話說得太莫名其妙了。
“很抱歉,阿姨的葬禮之后,我就要出國拍攝了,恐怕沒有時間了。
有什么話呢,不妨現在說。”那姌淡淡的笑了笑。
“這里怎么方便呢!我是想說,你當初也是做童星的,這是墨騫的外甥女,你也看到了,這孩子長得漂亮,我是想說,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把這孩子送進你們影視圈里。”
墨騫的姐姐拉著那姌走到了旁邊,輕聲說道。
那姌這下知道是怎么回事兒了,打量了一下這女人身邊還算漂亮的小女孩兒。
這么天真的笑容,不應該待在那個圈子里。
“您的意思我聽明白了,這孩子也的確是挺優秀的,就是我不明白,您為什么不直接找墨騫呢?”
那姌的確疑惑不已,這個姐姐真的很奇怪呀,放著這么直接的關系不用,偏偏來找她。
“我怎么沒找過他呢,每次跟他說,他都不當回事兒,我看我是指望不上他了。”那女人提到墨騫顯然很煩躁。
但看向她的時候,臉色立馬就變了個樣子。
“姌姌啊,聽說你有特殊的關系,要不你幫幫姐唄?”
特殊的關系?什么關系?這個女人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什么特殊關系?”
那姌好奇地問道。
那女人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地說道:“你不是在跟你們影視公司的繼承人在交往嗎?”
那姌聽完就冷笑了幾聲。
那女人又說道:“我知道你們圈子挺亂的,你能搭上這么一條金龜婿,想必也有我們墨騫的功勞吧。”
那女人見那姌一副不屑的模樣,又說道:“就算是一起睡過幾天也有點兒臉面不是…”
那姌再也聽不下去了。
“我想我需要解釋一下。
第一,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姐姐,我也不需要多一個姐姐。
第二,我跟老板之間是普通的同事和朋友的關系,并不是你說的[特殊關系]。
第三,勸您一句,這是墨騫母親的葬禮,請你尊重逝者。”
那姌一聽就煩了,這女人會是墨騫的姐姐?
怎么跟墨騫完全是兩個德性。
“你這個女人怎么這么油鹽不進,這么高傲,難怪紅不起來。”
女人一聽就急了,她覺得那姌是在羞辱她。
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大家都往這個方向看過來。
遲爍和秦安迅速往這邊走來,墨騫聽到聲音也趕了過來。
“我并不想跟你爭吵,請你也有點兒底線,這是墨騫媽媽的葬禮,不是你女兒的推銷會。”
那姌的臉色很難看。
“姌姐,怎么回事兒啊?”秦安立刻就抓住了那姌的手腕兒,臉色不好的問道。
這動作再明顯不過,肯定是墨騫的奇怪姐姐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這是幫手過來了呀,怎么打算以多欺少啊?在我媽的葬禮上是要挑事兒嗎?”那女人一看局勢不利,立刻就撐起腰來,聲音更大了。
“這位姐姐,您也知道這是在你母親的葬禮上,扯著嗓子喊,你是不想讓阿姨安息吧!!”
秦安一聽就來氣了,把那姌護在身后。
遲爍緊蹙著眉頭,時刻準備著帶那姌離開這里。
“你在干什么!!”墨騫穿過人群就怒聲吼道。
“墨騫,看看,這就是你帶的藝人,一點兒都不尊敬逝者,我好心跟她說幾句話,開口就侮辱我,怎么說我也是你姐姐吧?”
墨騫一出現,那姐姐臉上閃過心虛之色,后立刻就反應過來,倒打一耙。
“你是什么脾氣性格我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有點兒底線,這是我母親的葬禮!”
墨騫當場就回懟了過去,他剛才分身乏術。
這才多長時間,就讓這個女人鉆了空子。
看著那姌這一副鐵青的臉,就知道這女人又說了什么[好話]!
“你果然跟這女人有一腿,居然幫著她來欺負我!
我好歹也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
那女人一副委屈的模樣,松開手里的孩子就往墓碑那里沖。
跪在那里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墨騫閉上眼睛,愧疚的看著那姌。
“對不起那姌,我不該讓你來的。”
那姌搖了搖頭:“她希望我可以幫她女兒進影視圈…我覺得我沒有那么大的本事,所以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真的很抱歉,打擾了你母親的葬禮。”那姌沖著墨騫鞠了一躬。
“墨騫,我們先告辭了。”遲爍說道,忽然彎腰把那姌抱了起來,然后不顧那姌的掙扎,大步離開。
墨騫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遲總,這不合適吧,離開與否,起碼得尊重姌姌的意見吧?”
遲爍停下腳步來,把那姌放在了地上。
氣氛一時間凝重了起來。
“爸,媽,你看看你兒子是怎么被人欺負的,你看看你女兒我是怎么被人欺負的。
明明是有些女人不知羞恥,還嘴硬不承認,當著大家的面兒做都做了,臉皮跟城墻一樣厚吧?”
秦安怒氣沖沖的走過去,就把跪在墓碑前的女人給揪了起來。
“我警告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把你從這里丟出去!
你不配站在這里!”
她就不明白了,這一個據說在國外定居的女人,怎么素質會這么差,跟個不要臉的潑婦一樣!
張嘴閉嘴的都是這么惡心的臟話!
罵姌姐,簡直不能忍!
“今天對不起了各位,請先去餐廳吃飯吧。”
墨騫沖著大伙鞠了一躬,然后幫忙主事的人就張羅著大伙離開了。
人一走,墨騫那姐姐的哭聲就停了。
“墨玉,人都走了,你就別再演了。”墨騫冷冷的說道。
那女人擦了擦眼角那不存在的淚水。
悠悠的走了過來。
“跟那姌和遲總道歉。”
墨騫冷聲說道。
“墨騫,你搞錯了吧,是這個女人毀了你母親的葬禮,憑什么要我道歉呀?!”
墨玉顯然不服。
“要么你就道歉,要么你就滾蛋!你的女兒永遠也進不了娛樂圈!”
墨騫的眸子里透著厚重的寒霜。
墨玉心里一顫,猛地咽了口口水,“對不起。”
輕輕的一聲,指望誰能聽見。
“跟誰道歉?”
“那姌,對不起,別跟姐一般見識,姐也是沒有辦法,這孩子就是姐的希望。”
那姌偏過頭去,不知聲。
“您就是遲總吧,真是一表人才,對不起啊,我本意不是這樣的,真的對不起,這不關我女兒的事兒…她…”
墨玉說著,秦安聽不下去。
“看來你還沒意識到你的錯誤,姌姐是什么樣的人,我跟騫哥都清楚,你這張口閉口的臟話,請不要玷污了阿姨這神圣的葬禮。”
墨騫閉上眼睛,“墨玉,我再最后給你一次機會,不然,我會有辦法讓你再也見不到你的女兒。”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們了,原諒我吧,原諒我吧。”
墨玉一聽立刻就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給他們磕頭,一點兒骨氣都沒有,看著就糟心。
“騫哥,算了,她道過歉了,我們就先走了。”
那姌覺得這樣的墨騫是非常陌生的,悲傷又氣憤,真的很心疼這樣的墨騫。
但是有墨玉這個奇葩姐姐在,那姌不想再繼續找麻煩。
提出了離開。
墨騫點頭:“真的對不起,讓你們受委屈了。”
“騫哥,你要節哀。”秦安一臉無奈的說道。
墨騫頷首。
他們三人離開陵園上了車,每個人的心情都很復雜,悲哀又惱火還得壓抑著不要爆發出來。
可秦安忍不住:“姌姐,你說騫哥怎么會有這樣的姐姐?真的是惡心極了,有這樣的姐姐,誰還敢嫁給騫哥啊!”
“騫哥真是不容易,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被…”
秦安一路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