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晟已經不愿再與陸母爭執這些事情，轉身擺擺手就開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的譚惜身邊坐了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等等在看著電視里的科幻電影，染染還小，坐不直身體，只能歪歪斜斜地靠在沙發靠墊上，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譚惜，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譚惜伸手去捏染染的小臉，她不偏不躲，嘴角上翹的弧度越來越大，喉里也發出一連串“咿呀”的笑音。
“真可愛。”陸晟在與譚惜相鄰的沙發上坐下，眼睛盯著染染，在心里默數她有哪些地方是像譚惜。
“出來了？”譚惜聽到聲音，回頭看他一眼，“伯母的情緒還好吧？”
陸晟搖搖頭，用一個苦笑給了譚惜答案。
這個情況早在譚惜的意料之中，自從陸母知道了陸父的背叛那天起，陸母的情緒就日益緊張，她深怕這個家會就此倒下，又絕望于陸父這個曾經一家之主的離去，這對她來說，就像是一間空房沒有了頂梁柱，每時每刻都在搖晃著，說不準就在哪一個瞬間，轟然倒塌，掩埋一切。
“伯母她心里不好受，我們能多擔待，就多擔待吧。”譚惜說。
“怎么還要你反過來安慰我……”陸晟頓時哭笑不得。
譚惜也徐徐綻開一個笑容。
“考慮好要讓等等去哪所幼兒園了嗎？”陸晟偏開了視線，迫使自己不去看譚惜那個讓他心跳難平的微笑。
“之前有一家，我交過了定金的，贊助費也拿了一筆，就是不知道過了這么久還有沒有位置。”譚惜摸了一把等等的腦袋。
“實在不行就送去我朋友那里吧！我有個大學同學，現在就在開幼兒園，規模很大，很正規。”
譚惜點點頭，“到時候再說吧！等我們把這些個事情都處理好……”
這句說完，兩人就都沒有了聲息。提起陸家發生的這些事，他們都一樣地頭痛，更不知該從何著手去解決。
單是一個性格暴躁的陸母，就已經讓他們很是無奈。
就在客廳只有科幻電影的特效音時，門鈴聲響了起來。
“應該是陸離回來了。”譚惜微探了頭去看。
劉嬸前去開門，進來的果然是陸離，他看上去已經疲累不堪，連說話都要強振作著精神。
譚惜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得不行，又是為他心驚不已。
“你就是這樣開車回來的？”她已經快步走過去，拉著她的衣袖驚叫。
“是。”陸離忍不住低頭去親她的小臉。這幾日他們都沒有怎么親熱，甚至連這樣面對面說話的時間都很少，現在難得他們在一起，他恨不能立刻就抱著她把這些日子落下的親熱都給補回來。
“別鬧……還有人在呢。”譚惜的小臉上飛過兩抹緋紅，眼睛朝陸晟的方向轉了轉，示意他注意在人前的形象。
“回來了？”陸離見了陸晟，只是隨口打了個招呼。
很顯然，他并沒有對自己方才在人前親熱的舉動感到羞愧。
陸晟起了身，臉上沒什么表情，“媽在房間里，你去勸勸她吧。”
“她怎么了？”陸離看著陸晟和譚惜的表情，猜測出來，“媽是不是不愿意配合醫生？”
譚惜點了點小腦袋，“你去好好勸一勸吧，就算伯母心里再怎么不好受，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那我進去和她說說。”陸離居高臨下看著矮了自己半頭的小女人，低頭又是在她唇上一啄，“不準走，在這里等我。”
譚惜又爆紅了臉，她到了嘴邊的告辭的話，就這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陸離敲門后推門走進房間，看到陸母戴著頭套，正平躺在床上閉著眼。
“媽，您睡著了嗎？”陸離喚了一聲。
“我要是這個時候還能睡著，那才真是有鬼了。”陸母睜開眼，冷冰冰地說了一句，隨后兩只手撐在床上，慢慢挪動著試圖起來。
陸離連忙上去扶了他。
“我不用你扶！”陸母呵斥一聲，就伸手去打陸離要攙扶她的那只手。
“媽，您到底怎么了？”陸離收回手，站在床邊看著陸母。
陸母冷笑了一聲，“原來你還是認我是你媽啊？”
這樣的臺詞陸離并不陌生，每次他做了什么忤逆她的事情，她的開場白十有八九都是這一句。
“我又有哪里做得讓您不滿意了？”陸離耐心地問。
“外面的那個女人，你到底怎樣才能和她斷了關系？”陸母直奔主題，“我現在真的是越來越討厭她，她把我氣得腦出血住院，現在又要假惺惺地到我面前裝好人、蒙蔽你們！可笑你們一個兩個倒還真的上鉤，處處幫著她說話！”
陸離一聽又是關于譚惜的，臉上原本的耐心神色立刻褪了一些。
“媽，我和譚惜是真心相愛，從前你能答應我們在一起，為什么現在就不行？難道僅僅因為她們家破產了，對我們家沒有用處了嗎？”說到后面，陸離的聲音已經凌厲。
“沒錯！”陸母激動地往上蹭著身子，“就是因為她們家破產，對咱們家沒有絲毫的用處了！不過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已經再嫁過一次了，她再結婚的話就是三婚！三婚！你知道如果外界知道了我們家娶了個三婚的媳婦會把我們家笑話成什么樣嗎？我實在是丟不起那個臉！”
“就因為您的臉面，您就要我放棄屬于我的幸福嗎？”
“你懂什么？如果你們真的成了，等你面對外界的恥笑和各個道上的流言蜚語時，你半點都不會覺得幸福的！你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注定你此生不能做什么引人非議的事情！”
陸離忽地輕輕笑出來。
陸母被他的這一笑，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笑什么？”
“就因為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就因為我要顧及您的臉面，所以我就要和我愛的人分開，我就要永遠違背我自己的意愿過日子，是嗎？”
陸母咬了咬牙：“是！”
“那您就當我是不孝吧。”陸離定定看著陸母，“媽，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退步，可唯獨這件事，我不會妥協，我愛譚惜，我這輩子沒有她，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