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韻愣怔地抬眼看她，臉上還掛著淚，失聲道：“媽，你怎么能這樣說我？阿離出事是誰也不想的！”

陸母還要張口說什么，被一旁的陸父扯住衣袖制止了。

她還是不甘心，嘴上又憤然了幾句：“如果不是你打電話一直催，我兒子怎么會出事！”

顧之韻哭得更兇了，伏在病床上，荏弱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陸晟皺眉看著這一家子，走出去找醫生詢問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沒什么大礙，只不過頭部受創，有中度腦震蕩，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休養，不然今后很可能會留下頭痛的后遺癥。”醫生說著，抬眼看了看病房里鬧成一片的一家人，無奈地說，“你讓她們盡快安靜下來，這么吵鬧對病人的休養很不利，而且這一層也不是就這一間病房，其他病人也要休息。”

陸晟和醫生道了幾句歉，就走進病房和她們說清楚了情況，陸母和顧之韻聽說陸離沒什么大礙時，都松了一口氣，同時又緊張起來。

“什么？醫生說還可能會留下后遺癥？”陸母臉色一黑。

陸晟點點頭，語氣飽含無奈，“所以你們別在我哥的病房里吵，如果休養不好的話，一輩子都會落下頭痛的毛病。”

陸母和顧之韻聞言，都閉了嘴，誰也不敢再說話了。

譚惜是在半夜一點接到陸晟的電話。

她的語氣還有些迷茫，迷迷糊糊的，“陸晟哥，什么事啊？”

“小惜，我哥他……出事了。”陸晟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偏頭向病房看了一眼。

譚惜的睡意頓時跑了個無影無蹤，她白著臉坐起身，聲音壓著一絲抖。

“陸晟哥，陸離他……怎么了？”

“你不用太過緊張，他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現在還沒醒過來，我本來不想驚動你的，可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應該告訴你一聲。”

譚惜馬上起了身，對著電話說：“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陸晟聽出她聲音里的急切，心里一苦，如實告訴了她。

“好，我馬上就到。”譚惜放下手機，慌手慌腳地穿著衣服。明明她已經無數次告訴自己，她已經和陸離再無關系，可為什么在聽到他出事的消息后，她的心情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平靜？

在她收拾好后，她站在虞瑞的門前，猶豫著要不要吵醒他。

這件事本來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沒有必要被牽扯進來，可她如果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跑出去，虞瑞知道了，一定又會責怪她不事先和他說一聲。

“發生什么事？”就在她搖擺不定間，虞瑞的房門忽然被打開，虞瑞還沒有完全清醒，迷蒙著眼睛注視她。

譚惜咬了咬唇，說了陸離出車禍的事。

虞瑞沉默一下，隨后轉身從房間里拿出衣服換好，去浴室洗了把臉，走出來，說：“我和你一起去。”

“虞瑞，其實……”

“其實什么？其實你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嗎？”虞瑞轉頭看她，眉毛緊緊擰在一起，“我們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會放任一個女孩子在半夜三更跑出去嗎？更何況你心里還急躁著，我更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

譚惜咬牙，點了點頭，“那我們帶上等等，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里。”

“好。”虞瑞進房間抱了等等出來，又拿了厚衣服給等等穿上，最后又用毯子裹著，忙活得額上都冒了細汗。

等到一切妥當后，三人立即出了門。

虞瑞開著他那輛紅色瑪莎拉蒂，載著譚惜和等等一路開往醫院。

等等早就被他們給折騰醒了，眼睛瞇著，稚生稚氣地問譚惜，“麻麻，天都還沒亮，我們要去哪里？”

譚惜低頭看著懷里的小人兒，在他的小臉上輕吻了一下，“爸爸那邊出了點事情，咱們過去看看他。”

等等立刻睜圓了眼，“粑粑怎么了？”

譚惜不知該怎么回答他，看著他小臉上緊張的神情，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安慰他：“媽媽也還不知道情況，不過聽你叔叔說，應該沒什么大礙。”

“可是，麻麻好像很害怕的樣子。”等等將小腦袋埋進譚惜懷里，小手揪著她的衣袖。

譚惜怔了一下，忍不住更加抱緊了他。

是啊，即使陸晟讓她不要太過緊張，她也從陸晟的語氣里聽出陸離并沒什么大礙，可為什么她一聽說了陸離出事，她的一顆心就立刻懸了起來？

開著車的虞瑞抿著唇，一言不發。

等到了醫院，譚惜才發現到這個樓層里有多熱鬧。陸家人幾乎都在這里了，陸父和陸晟坐在長椅上，彼此沒有交談，陸母則是緊張地來回踱著步子，臉上滿是傷心和擔憂。

顧之韻紅著眼睛，在和一個婦人哭訴著什么，不經意間瞥到譚惜，臉色變了變，卻也沒有說什么。

“小惜。”陸晟起身迎上來，看到一旁抱著孩子的虞瑞，眼神頓了頓，然后又轉向她，臉色有些尷尬，“抱歉，我不知道我媽他們又回來了。”

譚惜搖搖頭，繞過他走向病房。

從窗戶向里面看，陸離還在昏迷著，很安靜，只有不斷跳動的心電圖才能證明他生命的跡象。

“怎么樣了？”譚惜白著臉問。

“還沒有醒，目前還不好判斷什么情況，醫生說如果今晚還是醒不過來的話，就有顱內血腫的可能……”

顱內血腫？譚惜不明白這些個醫學術語，只知道這個詞聽著很可怕，陸家人的臉色更是差到了極點，就連她和虞瑞抱著孩子過來，她們也沒有過來鬧什么。

“如果真的是……顱內血腫，會怎么樣？”

“及時處理的話，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對腦損傷極大。”陸晟的聲音都有些梗。

譚惜的臉又白了白。

不知何時，虞瑞站在了她的身后，安撫似的握住她的手。

他懷里抱著的等等，大眼睛里早已蓄滿了淚水，又要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乖巧得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