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來這里做什么?”譚惜冷聲問。
“做飯,不然你以為是做什么?”陸離抬眼反問。
跟著陸離走進這棟熟悉的房子,像是經常有人清理,到處都是干干凈凈的,與她三年前住在這里時沒什么兩樣。
她幾乎錯覺,在美國的三年只是一場夢。夢醒了,她還是照常回到這個家里,做好了飯,不停看著時間,等陸離過來。
“位置這么偏的房子,你是賣不出去了嗎?”
陸離坐在沙發上,用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在C市,一房難求,你覺得會賣不出去嗎?”
譚惜走到廚房,看了一圈,發現曾經的那一套東西都還在。圍裙還好好地掛在廚房的墻上,廚具還擺放在柜子里,連位置都沒有亂,包括洗碗巾,都還是原來的方形粉色款式。
無端覺得心悶,譚惜打開窗子透氣,壓下心里那煩亂的感覺。
他不是一直都希望她和他斷得干干凈凈,最好再無聯系嗎?可他為什么要在她走后,還保持著這棟房子之前的樣子,今天又帶她來這里?
譚惜快步走出來,譏誚地看著他:“陸離,你是不是就喜歡外面的女人?家里的,你永遠不會珍惜,外面的,你又偏要招惹,你們男人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陸離不動聲色,翹著的二郎腿交換了一下左右腿,“你不要想太多了,我今天帶你過來,只是想吃一頓你做的飯而已。”
譚惜平靜下來,打開袋子,拿出買來的洋蔥。
“柴米油鹽都是最新的,你不用擔心過期。”陸離提醒她。
“我倒希望是過期的。”譚惜譏笑一聲,走進了廚房,開始乒乒砰砰地做起飯來。
聽著她那故意弄出的大動靜,陸離揉了揉太陽穴。昨晚一夜沒睡,下午也只睡了兩個小時,現在頭疼得厲害。
譚惜系著圍裙,面無表情地把鍋燒熱,倒油,放上蔥花和切好的肉片。
一切都很像三年前,風平浪靜的某一天。
半個小時后,譚惜弄好了飯菜從廚房里出來,卻發現,陸離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那么高的個子,只能縮手縮腳地蜷在沙發上,譚惜回憶起從前,也有過這樣的時候。陸離賴在這里不肯走,等到第二天她出來,發現他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譚惜的動作放輕,將飯菜放到桌上,扣上盤子保溫。然后去她原來的房間,從柜子里找了一條毯子,蓋到了陸離身上。
沒想到只是這樣細微的動作,陸離就動了動睫毛,然后迷蒙著醒來。
“你睡覺什么時候這么淺。”譚惜起身,一指飯桌,“飯菜都做好了,就在桌上,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正要邁步離開,手也被人從后抓住。陸離的手掌溫熱,緊緊包裹住她的小手。
“別走,留下來。”
陸離的語氣近乎乞求。
“你到底在搞什么?飯菜我已經應了你的要求做好,你還想做什么?”譚惜壓下心里的那一點酸楚,冷著聲音問道。
“留下來,陪我一起吃。”陸離低聲說。
他是在搞笑嗎?她憑什么要陪他一起吃飯?還裝出那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作給誰看?
譚惜深吸了一口氣,甩開陸離的手,轉身回到飯桌前,撤下罩住飯菜的盤子:“要吃就趕緊過來,等會天黑就不好打車了。”
陸離的臉上多了一抹光彩,“等會我送你回去。”
到了飯桌上,陸離有些驚愕地看著桌上那一盤孤零零的炒洋蔥,有些哭笑不得:“你還真的只做了這一盤菜?”
譚惜皺著小臉:“不然呢?我還給你加了肉片,已經夠良心了。”
“是。”陸離無奈地應聲,夾了一筷子洋蔥到嘴里,那種鮮香的感覺時隔三年,再次融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陸離說。
譚惜卻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拆穿:“得了吧,你一共才吃了幾頓我做的飯,從前就算我做滿一桌子你愛吃的東西,也沒見你多看一眼。”
陸離無話可說,只能沉默地品嘗地那種味道。
譚惜扒著飯,沒吃幾口,就看到陸離離了桌,轉身去拿了什么東西。
過了一會兒,就看到他拿了一瓶紅酒出來,外加兩個杯子。
“就這么一個菜,還要喝兩口?”譚惜不解地問。
“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總該像樣子一點。”陸離開了紅酒,倒了兩杯。
譚惜略一思索,然后彎唇笑。
“也好。”
聞著酒杯里濃郁的酒香,譚惜抬眼,“魂牽?夢燒去年主打的一款紅酒,據說里面有果香酒香,喝了一口還想再喝,但是后勁很大,不宜多飲。”
陸離笑笑:“這款酒,在美國也暢銷嗎?”
“當然,美國有不少夢燒旗下的紅酒莊園,知名度還算不錯。”譚惜說著,端起酒杯,與陸離持平。
陸離無聲看她。
“既然今天在這里共餐,不如就算是一場小聚。”譚惜彎著唇笑,笑意未達眼底,“三年前我不辭而別,是我的不對,今天,就算是我補上。”
補上那一場,沒有勇氣完成的告別。
陸離握著酒杯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這第一杯,我敬你從未對我有情,如果不是你冰冷待我,我可能到今天,都還是一個只會圍著男人轉,除了家務什么也不會的女人。”譚惜唇角的笑意上揚,仰頭,一飲而盡。
陸離的手摩挲著酒杯,直到酒杯在他手中轉了幾圈,他才跟著一飲而盡。
譚惜為兩盞杯子再續上酒。
“第二杯,我敬你這三年幫我隱瞞我們離婚的事實,我不想讓我爸媽為我擔心,所以,謝謝你。”
同樣是一飲而盡。
“第三杯,就當是我補上三年前應有的告別。你我之間本無緣分,全靠我不要臉,傻等,死撐,感謝你容忍了我那幾年的幼稚愚蠢,同時也祝福你,和你的她再無嫌隙,廝守一生。”譚惜低下頭,像是自說自話似的。
“你胡說些什么?”陸離奪過她手中的酒杯。
這個該死的小女人,他帶她重回這個地方,可她卻和他說了些什么東西?
告別?她這一次回來,還以為她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