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選結束的當天晚上,新進的各宮妃嬪打扮好了,坐在房中嬌羞的等著傳旨的公公,順便派了人去其他宮殿里打聽著,個個伸長了脖子,期盼皇上能寵幸她們。
諷刺的是,一直坐到天快亮了,傳旨的公公都沒有過來。
早先的妃嬪幸災樂禍的笑笑,早早去睡了,新進的妃嬪派出了所有人去打聽,打聽回來的結果,讓所有后宮妃嬪都氣的冒了煙。
一個新進宮不久的小宮女,得了皇上的寵幸,今天一大早,便被封了昭儀,封號一個媚字,聽說,皇上賴在她的溫柔鄉中,直到快早朝了還不想起。
這位媚昭儀,一下子成了后宮妃嬪共同的敵人,可是此時正用著早膳,聽著芝蘭報告的凌婳月,卻一點都不擔心。
妖妖從小在女人堆里打滾,既然敢出頭,就不怕那些妃嬪們找麻煩,她很看好妖妖。
“容止呢?”說好一起用早膳的,怎么這個時候還沒見人。
芝蘭臉上有幾分猶豫,玉樹想了想說道:“慕公子不在”。
“他去哪了?”一大早他能去哪?
“聽悅風閣里的小廝說,昨晚用過晚膳后,慕公子便出去了,說是去幫什么人解毒”。
凌婳月微微皺起眉頭,“一夜未歸?”
“是的”
凌婳月放下湯碗,用絲帕擦擦嘴,突然站起身來。
她胸口突然堵了一口氣,很難受。解毒,中了毒的人,她所知道的,除了莫嫦曦沒有別人,可容止說,解藥已經給了她,她怎么會還未解毒呢。
“前段時間聽說莫大人派人到府里,要求一幅百里玄的字畫,是不是?”雖然已經不是天下第一公子,可是當今的御師,書畫親筆,也是天下文人競相征求的寶貝。
芝蘭想了想,“似乎是有這么回事”。
“百里玄在嗎?”
“在的”。
凌婳月抬步,走了出去。百里玄也正巧出了院子,似乎要出去,看到走來的凌婳月,微微一愣,“郡主,你找我么?”
“你要出去?”
百里玄點點頭,“進宮,給太子講學的時間快到了,郡主有事?”。
“我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凌婳月突然有些難以啟齒,“聽說前幾天莫大人想求你一幅字畫,你能否以此為由,去一趟莫府,順便帶上我”。
百里玄定定的看著凌婳月,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郡主為何不直接前去?”
凌婳月目光游移,“我沒有理由”。
“或許我有些多事,我想問一下,郡主去莫府可是有事?”
凌婳月點點頭,卻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口,“昨晚慕容止去了莫府,至今未歸,我有些擔心”。
百里玄突然了然,但一股無名的苦澀,從心口緩緩蔓延開來,“好,我回房取張字畫過來,還請郡主派人去宮里告知太子一聲”。
“謝謝你”,凌婳月頓時眉開眼笑,可是轉身進屋的百里玄,面色卻滿是苦澀。
很快,百里玄再次走了出來,手中抱了一個長方形的盒子,不用打開,凌婳月便知道,里面放的一定是一幅他平日所做的字畫。
“走吧”,百里玄將盒子交給芝蘭,同凌婳月并肩而行。
馬車從將軍府駛出,很快便到了莫府門前。
凌婳月跳下馬車,抬頭望著再熟悉不過的巍峨大門,龍飛鳳舞的“莫府”兩個字,讓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不,已經是隔世了。
莫府,她自重生之后,便一直刻意回避著,沒想到,她還有走進去的一天。
莫桑梓生長的地方,她回憶最多的地方,卻也是最為熟悉也最為陌生的地方。
其實,對于莫家,她沒有多少的留戀,世家大族,親情薄如紙,自從她的母親,也就是莫家家母死后,這諾大的莫府之中,她唯一親近的便是嫦曦,而莫大人,她所謂的父親,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般,從不對她過問半分。
莫大人對朝堂很是忠心,可是對自己的妻子,卻不聞不問,反而對那些妖媚的小妾,比較上心,所以莫桑梓對他的父親,幾乎沒什么感情。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百里玄站在凌婳月身邊問道,她抬頭望著莫府牌匾的眼睛,似乎隱藏著太多太多的東西。
凌婳月緩緩搖頭,“沒事,走吧”。
提著羅裙跨上臺階,一步一步,她拾階而上,進入她曾經的家。
早有小廝前去通報,莫大人受寵若驚的親自走出來迎接。
“哎呀,還勞煩御師親自過來,真是罪過罪過,快些大堂請”,轉眼看見凌婳月,似乎有些微驚,但身處朝堂幾十年,早已練就了處驚不亂的能耐,“郡主光臨,也是稀客,一起請,一起請”,他心中對這位郡主卻沒什么好感。
凌婳月微微含笑,有禮的點頭示意,便跟著莫大人一同進入前堂。
有丫鬟端上了茶水,莫大人笑的很是開心,“御師書畫乃秦越一絕,老夫能得一二,真是三生有幸了”。
百里玄彬彬有禮,面上帶著淡淡得疏離,“莫大人過獎了,比起如今的子之公子,在下只是拙作而已”。
“御師太謙虛了”。
兩人一直寒暄著,凌婳月卻有些不耐煩了,“還沒恭喜莫大人呢,昨日皇上封了莫小姐為郡主,今日本郡主本想跟著百里一起過來道謝的,怎么不見莫郡主?”
莫大人心中對她不喜,面上卻仍舊有禮,“多謝凌郡主了,小女嫦曦昨日回來身體不適,便一直在房中休息呢”。
凌婳月一副關心的模樣,“哦?可看過大夫了,真是可惜,本郡主還帶了些禮物想要送給莫郡主呢”。
凌婳月的主動示好,讓莫大人心中很是受用,“其實也沒什么大礙,昨日的事想必凌郡主也清楚,什么御醫,老夫看根本就是庸醫,我莫家幾代下來,哪有什么遺傳病的,嫦曦回來后,似乎是不太高興,便一直臥在床上,不過身上生的那些紅色斑點,已經褪了不少了”。
“那本郡主可否去看看莫郡主?”
“當然當然”,莫大人招來小丫鬟,“來人,帶凌郡主去小姐房中”。
其實沒有丫鬟領路,凌婳月也能找到嫦曦的房間,但是她畢竟不是莫桑梓了,如今她是第一次到莫府的凌婳月。
小丫鬟是個生面孔,應該是辛新進府沒多久的,看起來唯唯諾諾的呃,一路上不敢言語,只顧低著頭領路。
一路上,倒是遇見了幾個以前的弟弟妹妹,均是妾侍所出,她從不親近,所以也只是看了兩眼而已,讓她稍微驚訝的是,小丫鬟領著她進入的院子,卻不是庶出小姐的院子,而是嫡出小姐的住院,也就是莫桑梓未出嫁時的院子。
可莫嫦曦明明是庶出,難不成是封了郡主后才搬過來?可才短短一日的時間,“你家小姐什么時候住到這個院子的?”
她明明記得以前歸寧的時候,這個院子還是給她留著的。
“奴婢不知,奴婢來的時候,小姐便一直住在這個院子中”。
“你來多久了?”
“奴婢來了大概有四五個月了”
四五個月,那就是說,莫桑梓死后,嫦曦便搬進了這個院子!
不知道為什么,凌婳月心中很壓抑,不是自己的院子被占了而壓抑,而是一種說不出的原因,她突然感覺,她一向熟悉的妹妹,似乎并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純凈柔弱。
小丫鬟將她領到院子前,便施了個禮退下了,院內的丫鬟通傳之后,凌婳月便走了進去。
丫鬟領著她直接進了莫嫦曦的寢室,這里,對她來說更加的熟悉,因為,她在這里成長了十幾年。
寢室前,房門緊閉,凌婳月顧不得緬懷過去,緩緩推開房門,便看見房中,那刺目的一幕。
莫嫦曦躺在床上,面色有幾分蒼白,她只穿了一身中衣,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面,帶著間接的誘惑,而慕容止坐在窗邊,正一手端了藥碗,一手舀了一勺湯藥,放在嘴邊仔細的吹著,吹涼了之后,正要喂給莫嫦曦。
莫嫦曦看了一眼進門的凌婳月,唇角得意的一笑,便張嘴喝下了那一口藥。
“啊,好苦”,她微微皺起眉頭,帶著幾分撒嬌,慕容止忙放下藥碗,拿起一旁的蜜餞,“吃些蜜棗就好了”。
莫嫦曦也不接過,直接張開嘴,含住蜜餞,艷艷紅唇劃過慕容止的指尖,她卻羞澀的笑了,臉頰浮起幾分紅暈。
凌婳月冷冷的看著,面色不郁,“我似乎打擾了你們”。
慕容止猛地回頭,手上的藥碗一個顫抖,里面灼熱的藥汁灑了出來,燙紅了他的手,莫嫦曦驚叫一聲,忙將藥碗奪過放下,卻心疼的拿起他的手,毫不猶豫的放在嘴中,將他燙紅的手指吸允著,場景無盡曖昧。
凌婳月冷笑一聲,便欲轉身離去,卻在抬起一只腳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
她轉回身子來,冷冷的看著慕容止,慕容止面上帶著幾分歉意,“月月,你聽我說”
凌婳月冰冷的面龐上,突然浮出一抹笑容,笑的甜美而柔媚,“容止,你什么都不用說,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我相信你”。
慕容止見她沒有誤會,才松了一口氣,剛要起身,莫嫦曦卻已經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一雙眼睛楚楚可憐。
“慕公子,我身上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