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蘭,你親自去趟挽香樓,將苑香姑娘請來將軍府暫住幾日”,苑香的安全保證了,張寒星才沒有了顧忌。
“是,主子,芝蘭馬上就去”。
“還有,十一,你再派幾個人暗中保護花希影,若真如容止猜測,明日早朝百官被困,花希影會有危險”。
“是”,劍十一微微抬頭,對她更加刮目相看。她竟然用自己的力量誓死保護為她出生入死之人,這樣的主子,他心甘情愿的為她賣命。
“還有歐陽千夕,今晚到明日,別讓他出門,不管用什么辦法”,歐陽千夕是國師,秦朔欲取秦越,必先讓歐陽千夕臣服承認,很可能,現(xiàn)在的歐陽千夕已經(jīng)不安全了,“他現(xiàn)在在哪?”
劍十一自然不會知道,凌婳月面上微露憂心,她考慮欠妥了,現(xiàn)在才想起歐陽千夕來。
“國師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今未歸”,玉樹回道,凌婳月聞言,臉色一變,突然轉(zhuǎn)向慕容止,“你能幫我查出他此時在何處嗎?”
慕容止微露不解,“你不是一直都恨不得他死?”
“他不能死,至少現(xiàn)在不行”,繼位國君沒有國師加冕,便是名不正言不順,她要為雨兒留下歐陽千夕。
慕容止點頭,“那好吧,稍等片刻”。
這次,慕容止沒有離去,他只是站起身背對著所有人,將一片樹葉放到唇邊,輕揚的聲音從他口中的樹葉上傳開,音調(diào)宛若空靈,四周一直靜悄悄的,可是,片刻之后,他放下樹葉轉(zhuǎn)過身,“他在從皇宮回來的路上,行至玄武街道處,此時正被伏擊”。
凌婳月已來不及想慕容止是怎么只靠一片樹葉,就能得到如此精準的消息的,她倏地站起身,“十一,你親自領(lǐng)了鳳魂衛(wèi)的人去救他,記住,一定要將他活著帶回來”。
“是”,劍十一縱身消失在眾人眼前。
“還有一個人,你也要顧好他的安全,他是七星之一”,慕容止的聲音緩緩傳來,凌婳月轉(zhuǎn)身,對上他的雙眼,“誰?七星?”
“百里玄,以后再跟你解釋,他對秦淮雨來說,很重要”。
“主子,百里公子就在千嬌百媚閣中,并未出去”,玉樹說道,凌婳月點點頭,“我親自過去一趟”,抬步,便朝著百里玄的院子走去。
慕容止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緩緩抬頭,天空蔚藍,烈日當空,可是天邊卻醞釀著一團青灰色的云,隱隱有雷雨之勢,天色,恐怕要變了。
吟凌苑,百里玄的房中,他正脫了衣服,打算換一件,房門卻突然從外面推開,凌婳月毫無預(yù)兆的走進來,“百里玄,我找你”
抬目,正對上一張泛著如玉光輝,肌膚凈白的裸背,如上好綢緞般的黑發(fā)披在背上,風情無限。
“呃”,一只腳已經(jīng)邁了進去,剩下的一只腳,正猶豫著是邁進去還是退出來時,歐陽千夕倏地回頭,一見是她,褪了一般的衣衫瞬間穿了回去。
“你這女人,不會敲門么?”
“這是我家”,扮凌婳月久了,確實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這是我的房間”,百里玄重新系上織錦腰帶,一身華貴藍衣,將他高傲的氣息展露無疑,“女人就該有女人的矜持”。
凌婳月本想退出去的,可聽到這句話,那剩下的一只腳反而邁了進來,“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原來你身材也是不錯的”。
百里玄正系扣子的手猛地一頓,“你這個女人,你”
凌婳月雙目微挑,波光流轉(zhuǎn),腳下慢慢的向他走來,亦步亦趨伴著她眉目含情,房間內(nèi),頓時多了幾分曖昧的氣息。
“你你做什么?”百里玄驚恐的后退,望著凌婳月的一雙鳳眸卻流動著不明情緒,他雙手擋在自己胸前,“你不會又起色心了吧”。
“噗”,凌婳月終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停下了腳下的步子,目光也變得正常無比,“這是對你整日在我耳邊嘮叨矜持不矜持的懲罰”。
“女人,你”百里玄放下手,松了一口氣,可是雙眼之中卻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失望。
“你找我什么事?”繼續(xù)整理衣衫。
凌婳月臉色一正,“京中可能要亂了,從今日開始,你暫時別出門”。
百里玄手再次頓住,“你動手了?”她的野心,終是藏不住了么?
“不是我”,凌婳月欣賞他房中的一幅畫,那是一幅美人兒的背影,看著有幾分熟悉,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落款是百里玄,想不到他畫起美人兒來,比楚應(yīng)狐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忠勇王秦朔”。
“忠勇王?”百里玄雙眸微瞇,“他從不理朝政,是如今皇家唯一的一位王爺,難道他早已居心叵測?”
“恩,我也是偶然發(fā)覺的”,凌婳月坐下,百里玄也坐她對面,修長手指伸出,為她倒了一杯茶,“這是我從雪山采的冰蓮,自己燒制的茶,嘗嘗看”。
凌婳月端起杯子放到鼻尖,輕嗅,“恩,果然清冽,不過這高山冰蓮,似乎更合歐陽千夕的高冷氣質(zhì),你”。
“凌婳月,你心中到底藏了多少個人?”百里玄眼眸微暗,心中一痛。
是啊,她心中藏了幾個人?是不是,獨獨沒有他?
“我還沒說完你急什么”,凌婳月轉(zhuǎn)動手中茶杯,茶水中飄著一片冰蓮花瓣,這一杯茶格外的沁香,“你似乎更適合君子蘭,優(yōu)雅大氣高傲清孤”。
一抹笑容,不自覺的在他唇角一閃而逝。
“還是說說忠勇王秦朔吧”,百里玄繼續(xù)說道:“依我對秦朔的了解,他即便有野心,可是有勇無謀,昨夜刺殺皇上的人可能是他,但是他不可能將這一切都安排的天衣無縫,這背后,還是你,對不對?”
“你雖未入朝,卻一直注意著朝中動向,你是一直在為你的畢生所學(xué)找一位輔佐之人么?”
“已經(jīng)找到了”
凌婳月微微翹起唇角,“你猜的沒錯,我的確在背后推波助瀾了一番,秦淮雨繼承帝位之前,我必須為他掃除一切阻礙和威脅”,她的兒子不能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她要為他布一個太平盛世。
“我一直都不明白,你貌似想要謀奪天下,卻又打算將天下交給太子,太子遲早都要繼位的,你做的這些,不是多余么?”
“有時候,懲罰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最重要的東西奪走,而秦殤,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皇位”。
“你對皇上的敵意,似乎不只是因為他對將軍府的顧忌,和對你的暗害,還有別的原因,對嗎?可如果是恨皇上,你為何又偏偏對太子不一樣,我怎么都想不明白。還有國師歐陽千夕,你同樣對他懷有敵意,卻又讓他住進千嬌百媚閣,凌婳月,你到底,藏了多少的秘密?”
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隱了自己本性,偽裝成水性楊花的平凡女子,可是這些日子來看,她身上藏著太多太多的秘密,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探究。
凌婳月雙眼微微一暗,過往的記憶隨著他的一個個問題,洶涌而來,只是,現(xiàn)在的她,能很好的掩飾了,“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或許有一天你會知道,可是現(xiàn)在,我不會告訴你的”。
百里玄心中頓時升起幾分失落,她的一切,都不愿意同他分享,“能讓你依靠的,不是只有慕容止一人”,還有我。
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他自己都幾乎聽不見,何況是凌婳月。
“恩?”
“沒事”,百里玄微微扯動唇角,“這幾日我不會離開將軍府,可是太子殿下那邊”
“我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太子不會有事,你不用擔心”,凌婳月突然念頭一轉(zhuǎn),“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太子課業(yè)如何?”
“太子極為聰慧,我講的課,他很快便能領(lǐng)會,而且還會舉一反三”,他抬目看她一眼,看到她欣慰的笑容,心中突然覺得,自己并不是什么都沒有為她做,“而且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發(fā)現(xiàn)太子仁厚寬容,于太平盛世之中,定然會是個很好的帝王”。
“恩,作為一個帝王,只有治世才華和仁厚寬容是不夠的,還要有殺伐果斷的無畏和甘愿居于人上的寂寞,這些,我相信你都會教給他的”。
百里玄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她雙眼中突然閃現(xiàn)的滄桑,讓他心口再次一痛,這次的痛,是為她,憐惜。
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讓她對一個帝王了解的如此透徹,又是什么樣的過往,讓她眼中的滄桑刺痛了她。
凌婳月起身,“好了,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將軍府作為秦越根本之地,這幾日可能也不會太安穩(wěn),但是只要你不出將軍府,我就會保證你沒有危險”。
百里玄點點頭,望著凌婳月離去的背影,“等一下”。
“恩?”她轉(zhuǎn)身,百里玄卻有些欲言又止,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幾日,你也小心些”。
“恩,我會的”,她朝他微微一笑,抬步離去。
那笑容,淺淡卻溫和,深深的植入了他的心底,以至于在他漫漫余生中,每當想起她的時候,這一抹笑容,成了他最后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