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八卦的女護士慌張對視幾眼,悻悻地低垂下腦袋。
郁煙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走到她們面前,凹陷下去的眼珠子咕嚕轉動著:"我問,你們剛剛在說什么?誰的孩子是怪物?誰又生不了孩子了?你告訴我,是誰?"
護士頭也不抬,朝著門口移動想走。
"不許走,你把話說清楚!"
被她攔著,護士實在走不掉了,尷尬地解釋:"郁小姐,您剛剛聽錯了,我們什么都沒有說。"
郁煙頭發披散開黏在慘白的臉上,像是女鬼又像是潑婦。
"你也想騙我?我都聽到了,你在罵我的孩子!可是你為什么要罵他?"
"我們真的沒有"
"是你!一定是你!你是兇手!"郁煙猛撲過去扼住護士的雙肩,猩紅著眼瘋狂晃動著:"你為什么要害他?他哪里得罪你了?你把孩子賠給我,你把他賠給我!"
護士被搖得頭暈欲吐:"瘋子,瘋子!"
"郁小姐,你快放手"
"我們真的沒有想害死您的孩子!"
其他女護士紛紛圍著郁煙,想拉開她的手。
指甲深深陷入她的皮肉,摳出一條條血痕,郁煙卻毫無知覺,如同機器一樣死拽著護士:"就是你!是你罵他,是你推我!你是兇手,我要你償命!"
強烈的恨意席卷而來,她要去掐護士的脖子。
在伸手的那一剎那,卻被其他護士推開。
郁煙狼狽地跌倒,后腦勺咯噔一聲撞到墻壁。
燈光把她的臉映襯得慘無血色。
得了自由的女護士臉都扭曲了,氣憤又囂張地罵:"神經病啊你!誰會想害你的兒子?他就是一個怪物,上天都會詛咒他,還用我害他么?而且,我告訴你,你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你和靳先生永遠沒有未來!我等著看你像條狗趴在地上哭,簡直有病"
他就是一個怪物!
上天都會詛咒他!
你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
你和靳先生永遠沒有未來!
郁煙下意識塞住耳朵拒絕去聽一切,可那些話就像是魔音般在她耳邊狂轟濫炸,無形中,仿佛有一雙手緊緊扼住她的咽喉。
一抬頭,她恍若看到眼前場景不斷交織,像是播放著電影。
幕布上,定格的畫面卻永遠是她正在流產!
一個嬰兒從她的身體里脫落
"啊--"
一道聲嘶力竭的吶喊在醫院里響起,令人心潮撼動。
當靳遠周聞聲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郁煙瑟縮成一團靠著墻邊,牙齒咬在臂膀上,隱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可單薄的身子被陽光拉出一道暗影,透著無助與荒涼。
對面三三兩兩的護士囂張地瞪著地上的郁煙,一看到靳遠周,立刻擠出哭腔:"靳、靳先生?你怎么來了,我們剛剛和郁小姐"
哐當!
護士的話沒有說完,靳遠周忽然抬腳踹翻了腳邊的一張折椅,折椅摔到墻上四分五裂,嚇得所有人都不敢用力喘氣,這時靳遠周的助理也跟了過來。
靳遠周臉色鐵青,斜了他一眼:"站在這里做什么?等我親自動手?"
助理從來沒看過靳遠周發這么大的火,連忙應下:"我馬上處理。"
護士已經魂不附體,噗通一聲跪下。
"靳先生,我們以后不敢了,求求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郁小姐靳先生"
助理帶著保鏢捂住她們的嘴,把人都拖了出去,房間里終于安靜下來,靳遠周盯緊角落里的郁煙,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一點點走近她。
外界言傳靳遠周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在三個月前逼生父退位,并殘酷地把雙親囚于半島別墅,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其實只是怕找到她的時候,他們太傷人,郁煙會再一次消失。
無頭蒼蠅似的尋找一個摯愛的女人。
這一種滋味,這一生他只體會一次就好。
太剜心太蝕骨,會讓人痛不欲生。
他把所有黑暗的痛都系數逼回心臟,強大到無懈可擊,然后從角落柜子里取出一條毛毯將郁煙蓋得嚴嚴實實,又把她打橫抱起:"想哭就哭吧,哭累了我會帶你回家。"
家?
她哪里還有家呢?
可是他的懷太暖,郁煙還是靠在他的懷里,嚎啕大哭。
哭到連呼吸都會痛的那刻,她終于昏昏欲睡,無力與命運搏擊。
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