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樂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被扭斷了，脖子上那只手，仿佛是鐵鉗，他奮力去拉扯，他卻紋絲不動。
文康樂感覺自己就要融進這死亡的黑夜里，腦袋和身體仿佛已經分開了一般。
可這一刻，他竟然沒有多少恐懼，也沒有多少遺憾。
文康樂自己也覺得可笑，文若曦還沒死呢，他應該感覺非常遺憾才對啊？
肺部已經沒有一丁點的空氣，他想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非常的丑，張著嘴，舌頭吐出來，眼睛里充滿血絲，眼珠暴凸，再丑不過了。
能死在這里其實也挺好，畢竟……這里是他的家。
忽然，掐在脖子上那只手，突然松開。
文康樂的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的提線木偶，砰地一聲掉在地上，他捂著脖子，想大口呼吸，可是脖子被掐的太久了，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倒在滿是灰塵的地上，只能輕微的抽搐，氧氣像細細的魚線一樣，緩緩鉆進口中。
過了好一會，文康樂才能正常的呼吸。
發出幾聲微弱的咳嗽，文康樂想動，可還是沒力氣，他臉貼著地面，困難道：“我……們……是合作……關系，我……我不是……你的屬下……”
說完又是一陣咳嗽，仿佛要將肺都給咳嗽出來！
他咳嗽的時候，地上的灰塵飛起，鉆進鼻子里嘴巴里，害的他咳嗽的更厲害。
背上一沉，文康樂被人猜出后背。
他力氣依然很大，仿佛要將地板踩穿，將他踩下去。
頭頂的聲音不屑又諷刺：“合作……你有臉跟我說合作，我真應該讓你在醫院里躺到死，沒有我，你永遠都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文康樂呵呵一聲：“是，沒有……你，我是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可是……你別忘了，當初我們……合作的時候，可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我們談判的時候，你們是怎么說的？”
后背的腳用力一壓，文康樂發出一聲悶哼，他的脊椎好像又要斷了。
“你指的是你那已經沒有用的靠山嗎？”
“不管，有沒有用……你想在國內活動，還是……離……離不開……”
話沒說完，文康樂就被一腳踹起，身體在黑暗中飛起，然后砰地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兩圈，被一個障礙物擋住，停下來。
文康樂咳嗽兩聲，可他每咳一下，胸腔就疼的厲害。
他不知道自己傷的多重，但他已經沒有力氣抬頭，去看那人。
“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再敢動她，我讓你怎么起來的，怎么再躺回去。”
文康樂聽到他要走，問：“你……這么關心她，就因為我給她下了藥讓她……流產，你就不遠萬里跑過來，卻又不敢出現在她面前……你在怕什么？你們認識對吧？”
沒有人回答，他聽到那已經要走的腳步聲，停下，又折回來，然后……
然后，文康樂被踢飛，撞到墻壁，又掉下來，渾身的骨頭仿佛都碎掉了一樣，疼的，再沒力氣說話！
足足大半夜過去，天都快亮了，文康樂才感覺力氣稍微恢復一點，從冰冷的地面上爬起來，肋骨應該斷了兩根，左臂也脫臼了，身上疼的厲害，可他卻呵呵笑了起來。.
笑聲在陰暗的房間里，聽起來格外瘆人。
文康樂道：“真有意思，越來越有意思了。”
……
文若曦又做了一個噩夢，還是那條蛇，一直追著她，最后將她纏繞住，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絞碎了一下，不論怎么掙扎都掙脫不開，只能看著那條蛇張開大口，要將她吞入腹中，眼看著那張大口越來越近，可是……那條蛇卻突然變成了人的模樣。
文若曦想看清他的模樣，但實現越來越模糊，好像有一道力氣再背后抓著她，將她帶走。
文若曦猛地睜開眼，呼吸有點喘，眼睛里一片混沌，像籠罩著一層大霧。
“若曦……若曦……”
傅晟的聲音，一聲聲越來越清晰，文若曦眼中的大霧漸漸散去，她看見了傅晟著急的臉。
文若曦張口：“你……回來了？”
傅晟摸摸她的額頭，濕漉漉的一片，都是汗，應該是剛才做噩夢嚇出來的冷汗。
傅晟抱起文若曦，給她調整過姿勢，“怎么就這么睡著了？也不蓋好被子，萬一著涼怎么辦？”
他從醫院回來，也進門就看見文若曦上半身躺在床上，兩條腿垂在地上，她還就這么睡著了，等他走近，再看，文若曦面色痛苦，似乎在做噩夢，他趕緊將她叫醒。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睡著，幾點了？”
傅晟給文若曦蓋好被子：“10點，還不晚，剛才做噩夢了？”
文若曦點頭，往傅晟身邊靠靠：“嗯……有點嚇人，還是得你在，你不在，我就老愛做夢。”
傅晟抱住她，將她兩只手揣進自己懷里：“以后我都早回來，陪著你睡，對了，跟你說個好玩的，你猜我今天看見什么了？”
文若曦仰頭問：“什么？”
“去醫院的時候，我看見唐韶華在親李南柯，而且是壁咚強吻。”
文若曦驚訝：“不是吧，你確定……你沒看錯？”
傅晟點頭：“我當然確定，而且……絕對沒有錯。”
文若曦嘆息道：“還真是……神奇啊！”
“是啊，看見的時候，我也覺得好神奇啊！”
“那李醫生豈不是很快就要成功了。”
傅晟笑道：“大概是，唐韶華跟她比，還是差了點臉皮。”
唐韶華這個人有點太君子了，跟李南柯比，那臉皮何止是差一點點，也沒她手黑啊。
文若曦覺得李南柯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她道：“他們倆倒是一件事好事。”
傅晟陪文若曦說一會話，去浴室洗澡，他給文若曦打開平板，讓她先看電視。
手機響了一下，是信息的鈴聲，文若曦本以為是什么廣告短信，隨手拿過來打開打算刪掉。
可當她看見來信內容的時候，手都了一下。
【莫妮卡，我親愛的朋友，晚安！】
文若曦看著上面的字，忽然覺得有些諷刺。
她的腦海中冷不丁冒出時過境遷這四個字。
大概這世上，人和人之間，真的沒有什么永遠不變的東西，連貨幣這東西說貶值就貶值，何況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友情。
大概是經歷的東西太多了，多的讓文若曦快麻木了，她心里漫過一陣鈍痛，隨后，疼痛消退，淡了下去。
傅晟打開浴室的門出來，文若曦快速將短信刪掉，她的心情有些難以平復，但抬起頭的時候，依舊和平常一樣，看不出多少變化。
文若曦伸出手：“給我毛巾，我給擦頭。”
傅晟將毛巾遞過去，老老實實坐在她面前，低下頭，讓她不用仰著胳膊。
“明天差不多，可以將媽接回來了吧，總讓她住在醫院，是不是不太好啊？”
傅晟想想：“好，明天我講她接回來，她就是在醫院快呆不住了，除了李南柯偶爾過去，能跟她聊天的人太少。”
文若曦擦了一會，手指插入傅晟的發絲間，感覺差不多了，將毛巾遞給他：“好了……”
傅晟側頭，在文若曦腮邊偷親一口：“謝謝老婆。”
他將毛巾拿進浴室，回來躺下。
他伸出胳膊，讓文若曦枕著，“困了嗎？”
“不困。”
“那好，給我兒子做胎教。”傅晟隨手從床頭抽出一本厚厚的像磚頭一樣的硬裝書，文若曦捂住眼睛，她快被那厚度刺傷眼睛了。
今天傅晟稍微換了一下內容，講的不是股票，而是風險投資。
文若曦琢磨著，估計，一分鐘，她就差不多該睡了。
傅晟的聲音很好聽，非常有磁性，可是……文若曦還是高估自己了，差不多半分鐘，她就感覺到眼皮沉重，腦袋抵著傅晟的胸口，沒一會，就睡著了。
傅晟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低頭一看，瞧見文若曦睡著的模樣，笑道：“果然，還是念這個讓你睡的快。”
他掀過去一頁，繼續念了兩段，確定文若曦睡的更熟了，這才將厚厚的書放下。
關掉床頭的燈，摟著文若曦閉上眼。
……
夜深人靜。
距離傅家不遠路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燈沒有開，從外面看過去，看不出車里有沒有人。
車內，司機低聲道：“少主，這就是傅家的地方。”
坐在后座的人，許久都沒說話。
過了良久，“走吧！”
車燈亮起，調轉過車頭，無聲駛入夜色。
沒過多久，司機發現，后面跟著一輛車，趕緊道：“少主，后面有車跟蹤。”
“讓他們跟吧。”
“是。”
……
第二天，傅晟下午下班之后，去醫院，將傅夫人秘密接回了傅家。
回到家里，傅夫人長嘆一聲，“還是家里舒服，在醫院好無聊，都沒人陪我說話，還是家里好，有你陪著我。”
文若曦實在覺得這次太難為傅夫人了，讓她一個老人家，去醫院代替她受這些罪，趕緊的道：“媽，這次……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