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晟不讓文若曦去，她說幾次都沒用，無奈只能同意。

早飯過后送走傅晟，文若曦打算去看季棉棉，昨天她就想去的，可她擔心，如果那么快就跑過去，季棉棉會更敏感，所以她叮囑冷燃一定看好她，如今過去一天了，她差不多能去看看了。

今天外面的天的確是冷，文若曦出門穿的厚厚的。

到了季棉棉住的地方，按了好一會門鈴房門才打開。

文若曦張口就道：“綿綿，你怎么這么大會兒才開門啊，快我給你帶的東西，你趕緊……接……”

話說到一半，文若曦抬起頭，對上季棉棉的臉，她當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文若曦丟下按東西，驚呼：“綿綿你怎么這樣？你這是多久沒睡了呀？”

季棉棉臉色蒼白，頭發枯黃，黑眼圈，紅血絲，好像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季棉棉動動嘴角想笑一下，“我沒事，就是……有點睡不著。”

她不是有點睡不著，她是成晚成晚的失眠，失眠，還是失眠，感覺整個人都好像游魂一樣。

睡不著，她就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里游蕩，希望能尋找到更多，關于葉韶光的痕跡。

文若曦心頭像是塞了一把針，她趕緊將東西拎進去：“去換身衣服，走，咱們去醫院，”

她知道季棉棉為什么睡不著，可睡不著，這也是病啊，必須抓緊治療，不然，總不睡覺，好好的一個人會被熬垮的。

“姐，不用了，我又沒病，我不需要看醫生。”季棉棉的聲音現在都有氣無力的。

文若曦推著她進屋子：“聽話，快穿厚點，今天天很冷，我來的時候走到半道兒都開始下小雨了。”

終于強迫季棉棉換上一身衣服，文若曦拉著她出門。

到了醫院，文若曦忽然不知道該掛什么號，去哪個科看。

失眠，是不是要看精神科？還是腦科？

文若曦正準備找個護士問一下，突然聽見有人道。

“季棉棉……”

文若曦和季棉棉一起轉身，就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穿著醫生制服的女醫生走過來。

季棉棉笑道：“李醫生……”

她小聲跟文若曦說：“姐，這個是李醫生李南柯，市長千金，跟唐韶華糾纏不清，回頭我跟你細說。”

李南柯走到季棉棉面前：“你怎么來了，來看病嗎？”

“我也沒什么病……”

文若曦搶過她的話道：“她失眠，特別嚴重的失眠。”

李南柯笑道：“你竟然也會世面，葉韶光那次還說你睡著了，把你偷走你走不知道……對了，葉韶光呢，怎么沒舍得跟你過來？”

唐韶華之前給葉韶光辦保外就醫，就是在這家醫院，他在這里混了一段時間。

加之唐韶華的原因，李南柯經常去葉韶光暗查房，所以一來二去，跟季棉棉也認識。

李南柯無意的一句話，讓文若曦心里咯噔一下，她趕緊到：“咳咳……那個，李醫生，能不想先給綿綿看病，你看她黑煙圈多嚴重。”

“哎呀，還真是挺嚴重的，你們跟我來吧。”

李南柯直接他們去找了醫生。

醫生給季棉棉看診的時候，文若曦輕輕扯了一下李南柯的衣袖，然后做了個手勢，悄悄退出去。

到走廊里文若曦低聲說：“李醫生，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在綿綿面前提葉韶光的名字。”

李醫生驚訝：“怎么了？該不會……失戀了吧，我之前就說葉韶光這人壞到骨子里了，不是個好人……季棉棉這樣單純的人，怎么能玩過他。”

文若曦嘆息一聲：“不是，他很好，對綿綿全心全意，只是……他死了……”

所有人都說葉韶光很壞，很壞，可是……他把他心里唯一的善都給了季棉棉。

李南柯捂住嘴，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我明白了，抱歉抱歉，勿怪勿怪……我以后不會再提了，對了你說她失眠該不是……”

文若曦點頭。

李南柯小聲道：“那得看心理醫生啊……”

文若曦嘆息：“我也知道她這是心病，但如果貿然帶她去，我覺得……不太好。”

如果直接帶季棉棉去看心理醫生，她肯定是抵觸的，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病，搞不好會病情加重。

“哎呀……這個……我有一些很厲害的朋友是做心理醫生的，我回頭聯系一下問問，有沒有什么不動聲色的治療辦法。”

“那拜托了。”

“沒事，沒事，都是朋友，幫忙是應該的。”

“對了，你跟綿綿和葉韶光都認識，那你認識唐韶華嗎？”

文若曦咳嗽一聲：“咳……認識，怎么了？”

季棉棉剛才就悄悄說了一句，她還真不知道唐韶華和李南柯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南柯高興道：“太好了……他又躲我，我好多天都沒見到他了，你就最近見到他了嗎？他在哪兒？”

“我跟綿綿都是前天剛回云城，還沒見過他。”

李南柯道：“回頭，你如果見到他，不管在任何地方，一定要通知我。”

文若曦點頭：“好。”

李南柯冷冷一笑：“我把他身邊所有朋友都打好招呼，我就不信我抓不到他。”

文若曦看一眼李南柯，很大氣很有氣質的女人，

李南柯見文若曦始終帶著口罩，沒有摘，問：“你一直帶著口罩，你不舒服嗎？”

文若曦還真是不太想有人看見她：“那個，我有點感冒。”

“感冒啊，那一塊看了吧。”

“不不，我已經看過了，也拿了藥。”

兩人說了會兒話進去，醫生已經看完了，開了一些助睡眠的藥。

失眠這個病，其實沒有多好的辦法。

李南柯直接帶著而他們去拿藥，沒有排隊也沒有麻煩的手續，完了送他們出去。

文若曦道：“多謝李醫生了。”

“不用謝，應該的。”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名片遞給文若曦：“你記一下我電話號碼，回頭有情況通知我。”

“好的，一定。”

從門診樓走出去，季棉棉跟文若曦說：“姐我跟你說了，我根本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文若曦看著季棉棉的黑眼圈就心里發愁：“你聽話，回頭按時吃藥你要再這樣下去，我可真把你拎到我家去，一天24小時盯著你了。”

季棉棉求饒道：“一定一定，放心吧，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正說這話，后面有一個女人從季棉棉身邊走過去，路有點窄，剛好蹭道了他。

那女人趕緊道歉：“對不起。”

看到對方的臉，文若曦愣了一下，“你……文傾城……”

那低著頭的女人，聽到文若曦的聲音，身體繃緊，過了片刻，她抬起頭對上了文若曦的眼睛：“是……你啊……”

現在的文傾城跟以前很不一樣，身上穿著銀灰色的羽絨服，有點臃腫，人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胖了不少，臉上沒化妝，看起來有些顯老，從頭到腳穿的都是很普通的衣服，和時尚奢侈都有一段距離。

但，很真實，就像行走在大街上數以萬計的人一樣，腳踏實地的那種真實。

文若曦沒想到會在醫院碰到文傾城，不禁感慨這個世界真小，她問：“上次離開后，你回來這里了？”

文傾城臉上有些尷尬，她笑笑：“沒有，我現在住在北方一個小縣城里，距離這里很偏遠，這次回來，就是……想提前給爸媽上個墳，不然等春運開始了，坐車不方便。”

“哦……那你，怎么來醫院了，不舒服嗎？”

“有點小毛病，過來拿點藥。”

文若曦點點頭，“這樣啊。”

兩人見面就好像是以前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一樣，客氣尷尬，文傾城道：“那我先走了，我下午還要趕火車。”

“好……”

沒有說再見，沒有說更多，和文傾城的相遇就這樣平淡的像是，走在路上看見樹上掉了一片葉子一樣。

文若曦也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和季棉棉上車離開。

……

可是文傾城心頭卻一陣陣寒意，沒想到會恰好遇到文若曦，她現在什么都不想，不愿意卷進任何爭斗之中，只想趕緊離開，回到她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地方。

可是她匆匆走出醫院，站在公交站牌等開往火車站的公交車時，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停在了她面前。

文傾城的手抖了一下，車窗慢慢落下，露出一張好看的臉，引來了等車的幾個年輕女孩兒頻頻張望。

車內的人道：“姐，不上車嗎？”

文傾城握緊手里的包，咬牙，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啟動離開。

“要去哪兒？”

文傾城道：“送我去火車站吧。”

開車的男人笑道：“我們姐弟久別重逢，這才剛見面你就要走，不好吧？”

文傾城抓緊手里的包，道：“我們昨天已經見過了，來之前說好的，見一面我就回去，我不能在這里呆太久，我得回家。”

“家？文傾城你要弄清楚這里才是你的家，這是你出生長大的地方，這里才是你該呆的地方，那種窮到連一個10層高的樓房都見不到的破縣城，是你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