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燃本想回去,可想起季棉棉剛哭泣的模樣,又想到文若曦的叮囑,這腳就邁不動。
文若曦是個鮮少會找人幫忙的,既然她都說到那份兒了,可見,季棉棉這情況有多嚴重,冷燃耳朵貼著門努力想聽到里面的動靜。
可他們這公寓是高檔公寓,建筑所用材料都太好,隔音效果特別棒,他根本聽不到什么。
想了想,給文若曦了個微信過去。
房間里漆黑,季棉棉蜷縮在地面上,死死咬著手,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我很怕這里,我很想你,我怕回到這里,看著你住過的地方,聞著你還殘留的氣息,我會把自己逼瘋。
可如果不回這里,我更怕……
我怕有一天我會忘了你!
……
文若曦接到冷燃的微信,心頭捉急,她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殺到季棉棉家中。
傅晟安慰她:“別著急,真要出事,你趕過去也晚了,讓冷燃找個借口去敲門。”
文若曦點頭,找借口,可找什么借口呢?
她給冷燃發個短信:“綿綿喜歡打網游,你去找她玩網游,就說希望組個隊。”
“行。”
于是冷燃也顧不得趕路疲憊,趕緊跑回房間,拎著自己的電腦過來敲門。
門鈴按的手都算了,房門才打開。
房間里的燈已經打開,季棉棉眼睛是腫的,她沒有看冷燃的臉,低下頭問:“有事嗎?”
季棉棉本來是不想理他的,可房門一直想一直想,她只能起來開門,打開燈,看見房間里的一切,她仿佛還能聽到,葉韶光在屋里忙碌的身影。
冷燃舉起電腦,道:“……有,有點事,那個,聽說……你喜歡打游戲,不如……我們一起打游戲吧,組個隊,怎么樣?。”
看見季棉棉開門,冷燃心頭送口氣,還好,人是活的。
至少能跟若曦姐交代了。
季棉棉唇角動了一下,以前葉韶光是不玩網游的,他說玩物喪志,可是后來看她打的那個上癮,就注冊了號,讓她帶著他升級。
他無聊的時候,也會找她耍賴,非要和她組隊。
“季棉棉……”冷燃見季棉棉跑神兒了,忍不住叫一聲,
季棉棉反應過來,搖頭道:“抱歉,我不玩了游戲了,不能跟你組隊,你找別人吧。”
以后,她再也不玩游戲了,再也不會跟任何人組隊了。
冷燃一聽,趕緊道:“等等……怎么說不完就不玩了呢,我現在急缺一個稀缺材料,想打造一個裝備,所以想打個boss,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打,你就當是幫幫忙,可以嗎?拜托了。”
季棉棉沒有看冷燃,搖頭:“不行,抱歉了,我不能答應你,我很累了,想休息,你也回去休息吧。”
冷燃將手伸進門里:“誒……等等……”
季棉棉問:“還有什么事?”
冷燃撓撓頭:“額……明天能不能請你幫我對一下臺詞?很快的,大概只用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你明天沒事吧?”
季棉棉沉默了一會,點頭:“好……”
“那就說好了,明天見。.”
季棉棉點點頭,沒說話,關上門。
冷燃松口氣,既然答應明天對臺詞,那應該沒事了吧?
冷燃回去給文若曦又發條語音微信,將情況告訴了她。
文若曦回來個謝謝,如果他有時間,幫忙多照看一二。
冷燃答應了。
他想都是鄰居,這個忙理所當然該幫的,又想起剛才打開門那一瞬,季棉棉臉上還有沒擦干凈的淚水,紅腫的眼睛,冷燃嘆息一聲,那個每天笑如朝陽,像向日葵一樣的小姑娘,大概是再也回不來了。
情字傷人啊!
……
傅晟見文若曦放下手機,問:“怎么樣?”
“還好,冷燃說他特意邀請綿綿明天幫他對臺詞,她答應了,我想……應該問題不大了吧。”
“我跟你說了,是我們一直都小看她了,她是個堅強的姑娘。”
傅晟倒是不太擔心季棉棉會自己先不開傷害自己,越簡單的人,越通透,反而不會鉆牛角尖,認死理,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葉韶光把命留給她,不是讓讓她自己作踐自己的。
文若曦長長出一口氣,轉身趴在傅晟肩膀:“老公……我現在一直在想一件事。”
傅晟看見文若曦指甲有點長了,起床去她的梳妝臺上,拿了一把指甲剪。
這梳妝臺,原本是他放電腦,偶爾回來工作的桌子,現在都被文若曦的化妝品占據,瓶瓶罐罐擺了一桌子,完全成了她的梳妝臺,桌子上放著一張他們倆的合影,這還是傅晟讓然去洗出來的。
早在不知不覺間,他們來的生活一點點地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了。
桌子上有點亂,可傅晟卻覺得暖心,家里不就是這樣嗎?
過于干凈整齊,那不就是酒店了,這樣才有生活的氣息。
他轉身回去看見,他們倆的拖鞋擺放在一起,一大一小,不怎么整齊。心頭一片柔軟,躺回床上,半靠在床頭,將文若曦圈在懷里,拿起她的手,“什么事?”
文若曦下巴抵著傅晟胸口:“葉韶光的尸體一直找不到,怎么辦?”
傅晟小心給文若曦剪掉過長的指甲,“你是說下葬,立碑。”
文若曦點頭:“對啊,人雖然找不到,那……是不是要立一個衣冠冢呢?”
不管怎么樣,人沒了,總不能像一滴水蒸發了一樣。
墓碑墳墓,這個東西其實就是為了證明,這個人曾經來過這個世界。
傅晟道:“這要看綿綿了,葉家那邊,估計葉韶光是不想通知任何人的,何況葉家樹倒猢猻散,早沒人了,所以,得看棉棉了,她想的話,我們不用提,她自己會說,她不說的話,那就是……不愿意。”
同意立衣冠冢,那就是承認自己喜歡的人死了,而承認這件事,就是自己拿著刀,又給自己一下,那種疼,旁人大概是不能體會的。
如果季棉棉始終不提,那就說,她不想承認她死,她希望,他永遠在,哪怕……看不見!
“那我們不主動提?”
傅晟點頭:“對,不能主動……”
“好。請”文若曦打個哈欠。
傅晟吻吻她額頭:“困了吧,睡吧。”
文若曦打起精神:“還好,剪好了嗎?”
“快了。”
文若曦用下巴蹭蹭傅晟胸口:“你為什么這么熱衷給我剪指甲啊?”
傅晟認真道:“太長免得傷到自己。”
“怎么可能,我留長指甲,要傷也是抓傷別人,怎么會傷我自己呢?”
傅晟勾起唇角,“是啊,我背上被你抓的現在還沒消下去呢。”
文若曦的臉驀然一紅,她揚起頭,對上傅晟黑漆漆的眼,聽到他說:“抓傷我不要緊,太長了,怕你抓一下就會折斷,到時候你要疼了。”
文若曦嘴角抽了一下,傅晟忍不住低下頭在她唇上親了親:“馬上就好。”
將文若曦的十個指甲都剪好,磨去不平整的地方,將剪下來的指甲丟進垃圾桶,傅晟摟住文若曦:“好了,睡吧。”
文若曦將腦袋埋在傅晟懷里,迷迷糊糊很快就睡著了。
傅晟倒是睡不著,他心里在想最近發生的事,最近的事,太多了。
今天花姐隨口說了一句兩個藝人被海星傳媒挖走,但,他覺得這可能不至于那么簡單。
海星是娛樂圈里一線公司,會花那樣的價錢挖兩個不出名的小明星。
傅晟輕輕輕拍著文若曦的后背,腦海中思索著,等天亮他得去一趟公司,他太久沒去公司了。
…………
夜深人靜,季棉棉一個人躺在床上,兩只眼睜著,眼睛很澀,可睡不著。
她沒拉窗簾,翻個身,就能看見大大的落地窗,睜眼就能看見外面高樓,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幾點燈火還亮著。
耳邊仿佛又想起葉韶光的聲音,他喜歡從后面抱住她,將她圈在懷里,唇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她還記得他抱著她說:“棉棉,你看這里,我最喜歡的是半夜醒來,能看到整個城市的模樣,還有早晨太陽剛剛升起,在這里你能清晰的看到黑白交替……日出月落,很漂亮。”
季棉棉睜著眼看著,她以前一直覺得有什么可看的,日出月落,他們每天都在經歷都在看啊。
天將拂曉,季棉棉仿佛聽到時間在耳邊一秒秒流過的聲音。
她安安靜靜的躺了一夜,看著夜色一點點變淺。
季棉棉從沒這么仔細的觀察過,拂曉前的夜色,沉下心來,仿佛能看到時間流動的聲音。
終于,季棉棉看到地平線上換換升起一輪紅日,整個城市,就好像被人拿著彩色的筆,一點點將顏色描摹上,那果然是美的……讓人敬畏又心碎的美!
季棉棉抱住葉韶光睡過的枕頭,“你總說我傻,你說的對,我又傻又蠢……”
這是他最喜歡,也是只屬于他一個人能看見的畫面,他自己珍藏了那么久,他把他心里最喜愛的碰到她面前,想讓她看,他給了她他能給的最好一切,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