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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 > 科幻小說 > 準點狙擊 > 第164章 墻壁
蘇鶴亭的猜測不是沒由來, 玨在限時狩獵里做過整理案宗的工作,擅長處理龐雜的信息資料,又有從阿爾忒彌斯那里繼承的部分管理權限, 修改起數據反而比主神系統更加方便。

不過它為什么沒有離開?

蘇鶴亭一時半會兒想不出緣由,便將這問題暫且放到一邊,道:“如果真是玨,它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銀花叢。長官, 我們去那里碰碰運氣吧!

銀花叢能存儲意識, 玨要把信息還給大家, 只可能往那里去。

謝枕書“嗯”一聲,終于揪完身上的花。花嘰嘰叫著落地, 滾作一團,很是不舍。

蘇鶴亭又彈它們, 催道:“別耍賴, 拜拜!

花被他彈得腳步踉蹌,三兩成群, 抱著果子罵罵咧咧。蘇鶴亭作勢再彈,它們登時一哄而散,跑到遠處,一個接一個地跳入地面,鉆進藍色數據中消失了。

蘇鶴亭哈哈一笑, 提起那盞小燈,和謝枕書再次上路。他們走了三天, 原本通向銀花叢的道路卻變成了一片商業區。

“大變樣,再按記憶中的路線走也走不通了,”蘇鶴亭借著小燈的微光,打量四下, “有意思,主神竟然能把這里的改得面目全非。”

謝枕書挪開右腳,看見地上有泥。

自從那天乾達婆被擊退,機械太監就沒有再出現過。雖然雨也沒有再下過,但地面總是濕的。

謝枕書道:“有腳印!

蘇鶴亭蹲身,用小燈照明。地上果然有個腳印,卻是一大一小,看著極不對稱。他說:“是傲因留下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想到一件事:怪物不會跟著機械太監一起消失,它們長駐在黑暗里。

蘇鶴亭說:“有點棘手,如果主神的限制失效,它們一涌而出,豈不是沒完沒了,煩都煩死了!

謝枕書道:“那天傲因沒有聽機械太監的指揮,它們應該不是一條心的!

蘇鶴亭看那腳印往里去了,起身說:“我們順路找找它,它拿走了乾達婆的零件!

兩個人沿著腳印一路走,在巷子里打轉,傲因把每個垃圾桶都翻過,似乎在尋找什么。約摸兩個小時后,他們跟著腳印來到一家玩具店門口。店內漆黑,只能聽見一個穿插著“滋滋”雜音的聲音在自言自語。

“……缺條腿呢,眼睛也少一顆……你好,交個朋友吧……哦,沒辦法握手,因為你的手還沒有安好。”

蘇鶴亭攏著小燈,透過玩具店的櫥窗,隱約看見幾個矮小的身影,都是傲因剛做好的小傀儡。傲因的本體藏在麻袋里,正伸著四條機械臂,對小傀儡們敲敲打打。

“就用你的手吧。”傲因卸掉一只玩具的手臂,給小傀儡安上。它四條機械臂高興地鼓起掌,道:“好啦,好啦!你好,交個朋友吧,我叫傲因!

小傀儡顫抖地抬起手,鸚鵡學舌:“好……啦……你……”

它話沒學完,忽然“撲通”一聲癱坐在地,沒安牢固的腦袋也骨碌碌滾到麻袋邊上,發聲裝置錯亂起來。

“交……傲……滋滋……”

傲因把腦袋撿起來,那是個毛絨小狗頭,還會掉棉花屑。它把毛絨小狗頭輕輕拍了拍,又放回小傀儡的酒瓶脖子上?上】苓@次的拼接很失敗,只會坐在地上“滋滋”叫。

傲因不由得呆立在黑暗中,就在蘇鶴亭準備嚇唬它的時候,它突然放聲大哭,四條機械臂胡亂搖晃,喊著:“爸爸!爸爸!”

蘇鶴亭的小燈差點被它這幾聲“爸爸”喊掉,好在旁邊的謝枕書眼疾手快,把小燈托住了。蘇鶴亭小聲說:“它干嗎啊,叫幫手嗎?”

可是傲因抽抽噎噎半天,周圍兀自悄然,沒什么動靜。半晌后,傲因拉起小傀儡,把它的四肢依次卸除,拿進麻袋里“叮叮!币活D敲打,重新安裝起來。

“交個朋友吧,”它把小傀儡的手牽在一起,“爸爸要小傲交朋友,還要交很多朋友,小傲聽爸爸的話!

它喃喃自語,在空無一人的玩具店里又唱又跳。謝枕書看了良久,問:“它是不是還記得36810?”

蘇鶴亭說:“按道理不記得,看樣子還記得!

傲因每句話都不離“爸爸”,比它在現實里還要話多。

蘇鶴亭對“爸爸”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他看小傀儡們步履蹣跚,一會兒走掉頭一會兒跌掉腿,活像一群玩具小僵尸。少頃,見傲因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蘇鶴亭便屈指敲了敲玻璃。

傲因四條機械臂倏地縮進麻袋里,幾只小傀儡齊刷刷轉頭,看到蘇鶴亭,嚇得一齊大叫。原來蘇鶴亭把小燈拎在下巴附近,將臉照得慘白。

蘇鶴亭說:“喂。”

傲因尖叫:“鬼說話啦!!”

蘇鶴亭笑道:“你一個堂堂殺人小機器還怕鬼!

傲因抖似篩糠,哪還聽得進去他在講什么。它操控傀儡,撿起地上的玩具殘骸,把東西全塞進麻袋里,掉頭就跑?墒峭婢叩昃鸵粋門,被蘇鶴亭倆人堵住,它只能拖著麻袋在里面轉圈圈。

謝枕書道:“那只不見了!

他說的“那只”是那天傲因用來撿乾達婆芯片的傀儡。

蘇鶴亭貼在玻璃上仔細瞧了一圈,那只傀儡果真不見了,現在跑的全是新的。不僅如此,傲因的表現也有些奇怪。他心下一動,說:“進去看看。”

兩個人入內,傲因已經把貨架撞得東倒西歪。它是個被主神修改過數據的殺人機器,即便有點小性格,也不該這么怕人。

蘇鶴亭用指尖敲打小燈,銀點便將傲因圍住,讓它在店內無處遁形。傲因忙用機械臂揮打銀點,把幾只小傀儡摟在一起,喊道:“別照傲因,別照傲因啦!”

蘇鶴亭說:“行啊,但你得回答我幾個問題。乾達婆的芯片在哪兒?”

傲因道:“不知道呀,不在傲因這——嘎!不要點火!”

蘇鶴亭扇了扇小火苗,威脅意味十足。

傲因慌不擇路,帶著小傀儡連撞了好幾下墻壁。因為無路可逃,只好發出“嗚嗚”的哭聲,似是怕極了火光。它說:“芯片被拿走了!

蘇鶴亭問:“被誰?”

傲因哭道:“神。”

蘇鶴亭說:“什么神?赫菲斯托斯?阿瑞斯?還是雅典娜?”

傲因急得直打戰,機械臂狂搖,喊起來:“不是,不是!是萬物之神,眾神之神!”

蘇鶴亭“嗯——”的拉長聲音,說:“沒聽說過,主神聯盟里有這個系統嗎?不會是你捏造了一個騙我吧?”

傲因忙道:“傲因不騙人。”

蘇鶴亭說:“是嗎?你剛還說不知道!

傲因“哎呀”一聲,撓起麻袋,強行狡辯:“傲因從現在起不騙人啦。”

它雖然害怕,但言語間天真猶存,比機械太監之流好打交道多了。

蘇鶴亭說:“你從前沒這么聽話,是誰幫你開的竅?那個神?”

傲因自己也懵懵懂懂,道:“傲因不知道,火把弟弟燒死了,傲因也要死了,是爸爸摸了傲因的頭,傲因就活了,還變聰明了!

蘇鶴亭眸光微動,勾住小燈,俯身查看傲因的麻袋,見上面還殘留著被火燒過的痕跡。他想了片晌,說:“你的意思是,神為了拿走乾達婆的芯片,用火燒你,把你和傀儡一并燒壞了,然后你爸忽然出現,不僅把你救活,還幫你開竅?”

傲因道:“對,是爸爸救的小傲!

站在旁邊的謝枕書注意到,傲因只有在提到爸爸時才會自稱“小傲”。他想起自己和蘇鶴亭曾在南線聯盟發現的36810錄音,在那個錄音里,傲因面對36810也自稱小傲。

蘇鶴亭思緒飛轉,顯然也想起了那個錄音。他說:“很好很好,看在你老實回答問題的份上,今天不找你玩了,你帶著傀儡走吧。”

幾個傀儡登時歡呼起來,齊力把麻袋抬起,貼著墻沿,飛快地挪到門口。

蘇鶴亭又想起件事,說:“等等!

傲因以為他反悔了,“哇”一聲撒腿就跑,卻被謝枕書拎住了麻袋。傲因慫極了,機械臂扒在麻袋邊沿不敢多伸,只問:“干,干什么?”

蘇鶴亭問:“你爸出現的時候有光嗎?”

傲因道:“當然有,爸爸帶著白色的光!

蘇鶴亭“唔”一聲,若有所悟,又問:“白光是原地消散了,還是往別處去了?”

傲因的手指纏在一起,邊想邊說:“往北邊去了。”

蘇鶴亭揮揮手:“我知道了,拜拜!

謝枕書松手,傲因趕忙跳下臺階,一溜煙跑沒影了。長官回頭,見蘇鶴亭凝然不動,便知道蘇鶴亭在想事情。果然,幾分鐘后,蘇鶴亭說:“36810早就化成灰了,它看到的爸爸多半是記憶里的。我猜那團白光是玨,它正在送還記憶……不過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萬物之神,眾神之神’是誰?光軌區以前沒有這樣的系統!

可惜再問傲因也白搭,里面必定涉及主神違禁詞,傲因根本答不清楚。

因為時間寶貴,兩個人沒有在玩具店里停留太久,稍作休息后就出發了。起初蘇鶴亭在想事情,話沒有平時多,但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他就恢復了原樣。

一會兒說: “做人怪累的,做貓多好啊,有人抱有人扛,不用自己走路。你說是不是,長官?”

一會兒又說:“我堆個銀點球給你玩吧?路上也很無聊嘛。來,先捉兩只,再捉兩只,粘在一起,拼個四角……”

他口齒伶俐,揪著銀點也能說半晌,直到謝枕書回身,把他扛上肩膀才消停。不過幾天時間,他已經不會不好意思了,在長官肩頭趴得心安理得,十分自在。但不知是不是錯覺,謝枕書感覺他又輕了,趴在身上只有薄薄一點。

兩個人離開那片商業區,在街邊找到幾輛車。謝枕書試著開動其中一輛,但失敗了,它們只是擺在街面上的模型。諸如此類的東西還有很多,附近的咖啡店里沒有咖啡,水果店里也沒有水果。整個城市看似在沉睡,其實已經死了。

這樣的徒步持續了兩個月,他們根據“白光”這一線索,一直追到了城市最北區,卻始終比玨慢一步。在此期間,謝枕書發現蘇鶴亭每次耍賴都是因為精力不濟,他的身體狀態堪憂,意識非常容易疲勞,更糟糕的是,他在這里無法入睡。

蘇鶴亭說:“它們可能撬開了我的腦袋,往里面插入了新的連接線,搞得一些神經信號會錯意,把系統發出的指令當作是我發出的,所以在腦袋里一直‘咕嘰咕嘰,咕嘰咕嘰’鬧個不停。”

他說起這種事情一點也不沮喪,一手提著燈,一手支著下巴,像講笑話似的。

兩個人正躺在草坪上休息,謝枕書聞言轉過頭,看他半晌。

蘇鶴亭說:“你怎么還不睡?”

謝枕書道:“‘咕嘰咕嘰’是什么聲音?”

蘇鶴亭勾著小燈玩,眉間頗為正經,說:“哦,你沒聽過?就像給衣服擠水的聲音!

謝枕書似乎存有疑惑,蘇鶴亭卻沒給他提問的機會,動作迅速地蓋住他的眼睛,強行哄睡:“好啦好啦,我今晚的故事已經講完了,靈感枯竭。你快下線,好讓我有時間再編幾段!

謝枕書看不見,也不動。蘇鶴亭等了一會兒,見他還在,便俯下身,輕輕吹了下他的十字星,笑說:“半天不下線,在等什么?”

這招很好用,謝枕書幾乎是立刻消失。他摸到連接線,用力拔了,卻沒有起身。旅館窗外人聲鼎沸,有道余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長官橫擋在眼前的手腕內側上。就這樣躺了足足五分鐘,他才坐起來。

現實里很熱,房間墻壁上的老式空調正在“嗡嗡”響。謝枕書離開床,走進狹窄的衛生間。他看了眼鏡子,目光停在自己的耳根上。

……該死。

他打開水,洗了把臉。須臾,他回到房間,從抽屜里拿出備用手機。手機是從兔牙那里買來的老款機,一開機,頓時彈出無數消息,大多數都是兔牙發的。

兔牙在消息里說,兩個月前,7-001突然在店內現身,帶著準備好的□□離開了生存地。

謝枕書看了下日歷,兩個月前正是狩獵結束的日子,看來7-001下線后就立刻啟程去找晏君尋了。

除了這件事,兔牙還提到謝枕書的新家已經辦成,房子證件齊全,入住后絕無麻煩。謝枕書記下地址,決定過兩天就搬過去。醫師的修復進行得很順利,正在適應階段,不便被打擾,兔牙沒給謝枕書透露它的具體位置。至于小泡泡,兔牙已經把它送去新家了,謝枕書搬過去就能看到它,只有玄女還沒有消息。

謝枕書一邊打開冰箱,拿出面包,一邊給兔牙回復消息。等回復到一半,他才發現面包已經過期了。

得下樓。

謝枕書先去洗了個澡,然后下樓,到前臺續房費。前臺剛換人,新來的是個渾身戴鉚釘的男人,正在看新聞。謝枕書把卡推過去,他心不在焉地替謝枕書辦理。

謝枕書看向新聞,里面說近來幾個區頻出拼接人傷人事件,普通幸存者開始長達數周的游行抗議,要求刑天加強對拼接人的管控力度。于是刑天現在禁止拼接人聚眾,有意對拼接人實行集中管理,往城區增派了武裝組夜巡,夜巡的都是真槍實彈的隊伍。如果沒有必要的事情,請拼接人天黑后減少出行。

拼接人。

謝枕書目光鎖定在這三個字上。

“好了哥,”前臺把卡還給謝枕書,提醒道,“天黑前要回到房間,不然會有麻煩。他媽的,我們都快戴鐐銬了!

謝枕書收回卡,道:“謝謝!

他轉身出門。天還沒黑透,落日已經被破舊的建筑群擋住了。街道兩側的廣告牌早早亮起,幾輛車把車堵得水泄不通。周圍人頭攢動,吵得要命。

旅館不遠處開了家飯店,在玻璃門上貼滿“!弊,堂中還供著一尊武神像。他們在門前另起一塊招牌,上面寫著:晚飯期間只接待拼接人,天黑后即打烊,請各位勿要在堂中逗留。

謝枕書走進去,店內人很多,基本都是拼接人。負責點單的前臺看到謝枕書,愣了一下,指向門口的招牌,說:“不好意思,這個時段只接待拼接人!

謝枕書道:“我知道。”

他身體里的那根骨不屬于人類,雖然外形沒有變化,但按照生存地的分類,他確實也算個拼接人。

前臺臉一紅,道:“不好意思,沒看出來……您想吃什么?”

謝枕書點了最簡單的面,在角落的空位里坐下。幾分鐘后,面上桌,他安靜地吃飯。

“嗡嗡嗡,”一個食客抱怨道,“飛行器天天在這兒轉悠,吵死了,蒼蠅一樣!

另一個人趕忙制止他,連“噓”了幾下,示意朋友店里都是人。

抱怨的那個憤懣于胸,埋頭吃飯的時候還嘀咕一句:“干嗎呢這是,真把我們當犯人管……槍不給碰,車不給開的……去他媽的!

謝枕書吃完面,付賬走人。等他回到旅館的時候,天剛剛黑。前臺沉迷于打游戲,沒注意到他。他自行上樓,回到房間里。

空調還在響,謝枕書把它關了,接著回復剩余的消息。正在這時,他聽見兩個人拖拖拉拉地走上樓來。

“那些人能抗議,我們也能。講講道理好吧,集中管理和待在養殖場有什么區別?一個是被人圈禁,一個是被系統圈禁!”

說話的竟然是剛才吃飯碰見的那個人。

朋友勸他:“算了算了,別惹武裝組……”

他們一提到武裝組,就放低聲音,似乎怕隔墻有耳。抱怨的那個“哼”了幾下,倒也沒再嚷嚷,跟朋友快步進了房間,就在謝枕書隔壁。

謝枕書沒開燈,坐在昏暗中把消息回復完。房間隔音效果一般,他能聽見兩個人一直在喝酒,聊的都是游行和抗議的事情。直覺告訴他,他最好不要現在上線。

此時旅館外的街道人流消減,頗顯冷清。飛行器始終沒有離開,它徘徊在這條街上,真如男人所言,“嗡嗡”叫個不停。大約二十分鐘后,男人打開窗戶,把酒瓶扔出去,喊道:“去你媽的,吵死了!”

酒瓶砸在對面的窗上,登時碎了,隔壁大笑。那男人咂吧兩下嘴,已然醉得不輕,嘟囔起來:“什么拼接人,粘貼人,我們也是幸存者!改造手術不犯法嘛!怎么現在就替那些幸存者說話,反倒把我們關起來?實在沒道理!”

他把窗框砸得“咚咚”響,被朋友拽了回去,又掙脫出來,扒在窗邊怪叫。飛行器突然“嗖”的一聲從窗邊經過,帶著兩道燈光。

謝枕書透過窗簾看到那兩道燈光,立刻關掉手機,把它丟入床下。接著,他迅速拆掉了操作臺上的連接線,也將它們也收進床下,拉出桌面夾板,把里面的雜志倒在停止運行的操作臺上。

當他做完這一切的瞬間,樓道里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一分鐘后,隔壁的房門被破開,有人緊跟著喝道:“不許動,武裝組!”

“嘭嘭!”

兩聲槍響,醉漢的叫罵立刻停止,然后是人體被打翻在地的“咚”聲。又過半分鐘,謝枕書的房門被敲響了。

門外人說:“開門,武裝組檢查!

謝枕書打開門,門外站著一排全副武裝的男人,都帶著槍。為首的是個大叔,他沒戴防毒面具,背著手打量謝枕書;蛟S是他的默示,男人們側身進入房間,自行檢查起來。

半晌,大叔說:“證件有嗎?拿來看看。”

謝枕書看他片刻,把證件遞過去,用余光瞟向隔壁。隔壁門開著,醉漢已經被打了個半死,武裝組成員正在把他向外拖。酒瓶滾出來,沾到了血。

大叔翻看了一會兒證件,沒看出問題,便把它還給謝枕書,說:“不好意思,必要的檢查不能疏忽。你常住這兒嗎?”

謝枕書“嗯”一聲,淡聲道:“馬上到期!

大叔說:“哦,那挺不錯的。冒昧問一句,你從事什么工作?”

謝枕書道:“零件售賣。”

大叔盯著謝枕書,似乎很驚訝。他笑說:“看起來不像呢!

謝枕書不能回頭,但他能聽到那些人正在翻他的東西。操作臺陳舊,清理掉連接線后就像是一張沉重的桌子,除非是熟悉14區實驗的人來,否則普通人很難認出它是干嗎的。

想到這里,謝枕書單手插兜,側過身體,給大叔的目光讓出些空隙。他下巴微抬,示意大叔看墻角堆積的零件箱,道:“我做合法生意!

大叔讓成員打開零件箱,里面除了一些作坊零件,還有一些二手文具,都是謝枕書從兔牙那里搞到的。武裝組檢查半天,沒檢查出什么異常,只把操作臺上亂放的雜志收走了。

大叔把雜志卷起來,敲了敲掌心,說:“紙質品都要給組織報備,尤其是書這種東西,請你以后注意,別把合法生意做成非法生意。好了,沒什么事,你繼續休息吧!

他道句“打擾了”,便把人都領出去。

謝枕書沒表情,把門關上,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等他水喝完,走廊里的腳步聲也消失了。隔壁靜悄悄,只剩一點血腥味。

長官再上線時,蘇鶴亭正坐在石頭上發呆。他見到謝枕書,吹了聲口哨,說:“再不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若他不是個小騙子,謝枕書就要信了。

蘇鶴亭跳下石頭,一靠近謝枕書,就鼻尖微動,把長官的領口聞了聞。他湊得太近,幾乎要貼到謝枕書了,說:“你洗澡了?很香呢。”

他其實聞不出什么,不過是在撩撥長官罷了。謝枕書拎住他的后領,不許他再湊近,道:“沒洗!

蘇鶴亭說:“好吧,沒洗就沒洗,干嗎拎著我啊。”

謝枕書道:“做貓多好!

蘇鶴亭說:“不不不,還是做人好!

謝枕書眼眸微垂,看著他,繼續說:“有人抱有人扛,不用自己走路!

蘇鶴亭掩耳盜鈴,表情詫異:“什么?什么人這么無賴?連路都不要自己走?不像我,從不這樣……”

謝枕書松開手,轉過身。蘇鶴亭看出他的意思,摸摸鼻尖,還是爬了上去。謝枕書背起他,走向前方。

蘇鶴亭一手環住長官的脖頸,一手提著小燈。少頃,他突然說:“這樣也不錯,謝枕書,這樣我們每天都能見,也沒人打擾!

謝枕書道:“還差一點!

他們不要只在這里見面,他們要回到陽光里去。謝枕書為了這個“差一點”,可以再走一遍來路。

蘇鶴亭說:“你知道玫瑰怎么種嗎?”

謝枕書道:“我知道。”

蘇鶴亭手指勾晃著小燈,說:“那就拜托你啦,以后!

謝枕書不知道這個“以后”是什么時候,他在無人問津的黑暗里背著蘇鶴亭走了很久。路上蘇鶴亭會把下巴壓在他頭頂,像做貓時一樣。就這樣又是一個多月,他們離開城市的邊緣,進入一片荒野。

荒野的天氣極端,到處飛沙走石,少有遮擋物。蘇鶴亭反穿外套,用一只袖子擋住謝枕書的口鼻,另一只袖子擋住自己的,被風沙吹得頭發蓬亂。他低頭說:“長官,風太大了,得找個——”

風“轟”地刮過來,蘇鶴亭剩余的話沒說完,就把臉埋進了袖子里。正郁悶間,風力忽減,他一抬頭,便看見兩人高的鐵盾豎在前方。蘇鶴亭舌尖都是沙粒,落地后“呸呸”吐掉,說:“這片荒野比城市還要大!

謝枕書俯身,用手指撥開地上的沙堆,底下有一條藍色數據正在流動。他道:“玨還在往前走!

蘇鶴亭說:“再往前可能會碰到這個世界的墻壁,玨或許在找‘終點’!

終點是無法越過的屏障,原本該被蘇鶴亭瓦解,現在不知道是什么模樣。一路走來蘇鶴亭逐漸發現一件事:玨經過的地方都有他的藍色數據。他猜測,玨能在這里游蕩,應該也是這個緣故。

他們在鐵盾后稍作休息,便繼續出發。這次有十字星,沒那么寸步難行。到這里玨留下的白光已經看不見了,他們就沿著藍色數據走。幾日后,后面的城市輪廓都全部消失,連銀光都不得不遁入沙堆中,貼地前行。茫茫天地,仿佛只剩他們倆。

蘇鶴亭索性把外套罩在頭上,走出幾步,發現藍色數據在不斷增亮。他指給謝枕書看,大聲說:“如果不是玨在附近,就是我們快要走到頭了!”

謝枕書也大聲道:“墻壁會被這些數據腐蝕嗎?”

蘇鶴亭說:“我也不確定,得走到跟前看看!”

他說完,屏足氣,把外套也罩到謝枕書頭上。沙子簌簌地掉在外套上,他們都在喘息。蘇鶴亭抓了兩下頭發,發間全是沙子,他說:“白泡了幾天沙子浴,人都要被吹傻了。”

就在這時,謝枕書卻聽見冥冥誦經聲。這誦經聲忽高忽低,將他們圍在中間,像是落水后濺起的水波,緩緩蕩入兩個人的耳中。

“真言如法,敬禮諸天,遵得戒律,圣者可托生天地光明界……前塵泡影,忘別情擾,讀誦真經,圣者可使壽命縱長百年……”

竟然還是說教篇。

蘇鶴亭打火機一翻,捻出藍色烈火,用來照明。他一仰頭,只見兩個人周圍立滿佛像。

“持教受戒,勿生驕欲……”

佛像都高至百米,蘇鶴亭的火焰甚至只能照到它們的腳?耧L呼沙間,它們的上半身皆隱在黑暗里,但隨著誦經聲越來越清晰,佛像的上半身也越俯越低。它們的臉逐漸露出,在幽藍火光中,如同煉獄門侍,皆是怒目狀。

蘇鶴亭說:“不好意思,我的人生不需要重來!

話音一落,黑色菱形碎片轟散。蘇鶴亭貓腰蹲身,把外套在腦袋上圍了一圈又一圈,只露著兩只眼睛,悶聲說:“什么托生啊做圣人啊,都先問問我長官的意見吧!這里現在是他說得算!

謝枕書一拳捏緊,菱形碎片剎那成型。他道:“低頭!

蘇鶴亭立刻埋頭,后腦勺上系好的外套袖子翹起來,“嗖”地被風刮直。就那霎時間,菱形碎片猛擊中一尊佛像的正面。

佛像轟然四分五裂,可是它裂到一半,渾身就變作綠色數據,朝天流動。

“真言如法……敬禮諸天,遵得戒律……圣者可托生天地光明界……”

誦經聲割裂開來,一半是人聲,一半是機械音。每只巨佛都是墻壁,它們脫落的表皮下全是數據。崩裂的那只最為可怖,它渾身數據如蟲蟻般爬動,和藍色火焰卷在一起,雜糅成令人頭暈目眩的漸變色。

蘇鶴亭把外套拉開一條縫,說:“我的病毒有效嘛,它們一直在這里腐蝕墻壁!

可惜效果不如預期,不知怎么回事,藍色侵入綠色佛身,只能存在短短幾分鐘。即便腐蝕的漸變色已經出現,它們也會很快被綠色吞并。

謝枕書借用十字星的力量,摁住佛像的頭部,將它脖頸擰斷。頭部垂落,可它在墜至地面那一刻就會消失,從頸部重新爬出綠色數據來組成新頭。

蘇鶴亭說:“這東西好像阿爾忒彌斯做的,可惡,我有點搞不懂了啊!”

佛像越漸擁擠,組成道肢體突出的巨型墻壁。天空被它們向下垂看的臉覆蓋,每張臉雖然都是怒目狀,長得卻各有不同。很快,兩個人便被綠色數據圍住,只有腳下還有藍色。

蘇鶴亭忽然說:“我有個辦法!

他深吸一氣,雙手攏在嘴邊,用吃奶的勁兒大喊:“玨——!”

這一聲回蕩開來。

“玨……”

“玨!”

飛沙漫天,小燈明滅,在回聲落盡的時候,謝枕書腳邊的沙地上突然鼓起個小包。

“誰在叫我,你嗎?不好意思,先生,我好像不認識你……”小包抖一抖,底下竟然是棵極小的樹苗。它轉過來,看到蘇鶴亭,突然尖叫起來:“7-006!!!”

蘇鶴亭說:“14-008!!!”

這不是個正規編號,而是他們在狩獵里組成小隊時瞎起的。別說主神系統,就連阿爾忒彌斯也不知道。

玨高興地原地起跳,:“是你,我親愛的隊友!”

它躍過謝枕書的腳,飛奔到蘇鶴亭跟前,卻因為過于矮小,只能碰到蘇鶴亭的膝蓋。

蘇鶴亭樂極生悲:“你被主神變成棵樹了,它們竟然這樣對你!

玨道:“這是我自己變的,我超喜歡樹!”

它仰頭伸臂,以一個舒展的姿勢開始生長。地面上的藍色數據猶如它強力的根莖,因為它的變大而明亮。它生機勃勃,漸漸高過蘇鶴亭,變成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巨樹。藍色匯聚在它的腳下,它枝丫純黑,葉子卻和葉間果一樣,是純凈的瑩白色,如同一株百年白櫻。

“……持教受……戒……勿生……”

佛像的誦經聲愈漸遙遠,它們的腿部被藍色數據淹沒,爆發出一團又一團的漸變色。

蘇鶴亭再次用外套罩住謝枕書,道:“晃眼!”

雙色數據糾纏不休,最終佛像避讓,念著經漸隱回黑暗。兩個人站在這棵幾欲捅破天的大樹前,好像兩粒米。

玨驕傲地說:“叮,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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