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亭在這激烈的交鋒中明白了成人的危險, 謝枕書什么都沒做,僅靠一個吻就讓他腿軟,他吻著吻著想要求饒。
7-006說:“對不起。”
他被親得好狼狽, 因為手銬被謝枕書拉住了,所以來不及遮擋自己脖頸和耳根上的潮紅。那又圓又潤的眼睛望著謝枕書, 里面不再藏著壞心思,而是充滿退縮。
謝枕書呼吸微沉,鼻尖幾乎要抵到蘇鶴亭了。
蘇鶴亭害怕再被親,在長官的注視中吞咽了一下津液, 道:“我說了對不起哦。”
他如此理直氣壯,簡直像個胡作非為的小孩, 每次把謝枕書惹到生氣, 就用道歉來安撫。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這種道歉有恃無恐, 更像是撒嬌。
蘇鶴亭絞盡腦汁,生怕那個吻繼續。他說:“你恨我?別啊,為什么恨我?因為我騙你?可是我騙過很多人,他們都不恨我。”
謝枕書攥緊手銬,神色更冷了。
蘇鶴亭哪知道這個“恨”不是那種恨,說:“恨戰爭好不好?都是它惹的禍。”
謝枕書道:“你——”
蘇鶴亭連忙說:“我不想殺你,你也不想殺我, 巧啦, 我們合作好不好?”
他指尖試探,在手銬邊扭了扭,做出一條彎曲的橋梁, 表情虔誠。
謝枕書眼中的情緒冷卻, 半晌后, 他道:“不要。”
蘇鶴亭道:“我這次絕不騙你。”
謝枕書不信,他松開手,抓住了即將飄開的粉紅幽靈貓。
蘇鶴亭面色一變,悚然:“你干嗎!”
謝枕書捏住粉色幽靈貓的耳朵,冷聲道:“你發誓。”
蘇鶴亭說:“我發誓!”
謝枕書道:“你說清楚。”
蘇鶴亭低眉順眼,真誠得不得了:“我發誓,我發誓我這次絕不騙謝枕書,保證在合作中安分守己,確保兩個人平安離……你怎么還捏它!!!”
謝枕書聽到蘇鶴亭發誓,反而更生氣了。他剛剛才親過蘇鶴亭,蘇鶴亭心里卻只有氣球。
蘇鶴亭察言觀色,見長官眼神冷峻,越發摸不著頭腦。他心道:捏我要生氣,捏氣球也要生氣,他好愛生我的氣。
他一邊想著,一邊輕抬起指尖,刮了下謝枕書的手背。這動作很輕,仿佛是下意識做的,卻能讓謝枕書松開粉色幽靈貓。那造型古怪的氣球緩緩飄了起來,再次撞回天花板。
蘇鶴亭放下心來,說:“合作的事情,要小聲商議。”
可他原本就坐在謝枕書身上,再小聲就沒人能聽見了。
謝枕書道:“從狐眼開始說。”
蘇鶴亭說:“不對,應該從你爸媽開始說。”
事情是這樣的——
在南線聯盟有個天賜教,二十五年前,天賜教決定著南線聯盟的所有動向,它的教徒不僅遍及各地,還極具政治影響力。謝枕書的父母就是虔誠的天賜教徒,他們之所以能夠成為聯盟委員,正是因為他們的教徒身份。
當時,南北聯盟的矛盾日漸增加,在緊繃的聯盟氛圍中,天賜教內部逐漸分裂為主戰派與求和派。為了能在備戰會議的票選中取勝,雙方都向軍方伸出了橄欖枝。
經過一年斗爭,求和派勝出。他們與軍方一起,向北線聯盟發出和平協議,但很快就遭到北線聯盟的拒絕,第一次南北聯盟戰爭爆發,并以南線聯盟慘敗告終。
戰敗后,南線軍方改投主戰派,和主戰派開啟了一場名叫“神賜”的實驗。
蘇鶴亭說:“根據我們的消息,這個‘神賜’實驗就是人造人計劃。”
謝枕書想起什么,道:“沒做五年就失敗了。”
蘇鶴亭說:“對,失敗了,聽說是因為不人道,民眾反對這個實驗,但是實驗留下了一些隱患,就像……”
就像參與過14區實驗的36810一樣,作為主戰派“神賜”計劃的參與者,謝枕書的父母也隨著實驗的結束被一起清除掉了。然而天賜教影響力尚存,謝枕書被當作息事寧人的棋子留了下來,并在12歲時被送往聯盟育才基地,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蘇鶴亭跳開這段,只說:“我來這里做任務的時候,得到了你們軍方內部的幫助。他們安排監聽員,向我提供狐眼的詳細日程。”
當然,這一切做得很巧妙。監聽員偽裝成北線的情報員,通過電話和蘇鶴亭保持聯系。
蘇鶴亭摸摸鼻尖,煞有其事,說:“日程這種東西,有時候過于肯定反而顯得很奇怪。”
監聽員給蘇鶴亭的情報太詳細,簡直就像在提前命令狐眼做事,這讓蘇鶴亭開始懷疑起監聽員的身份。
蘇鶴亭說:“后來我通過自己的暗線,發現監聽員果然是個假同事,有人派他幫助我干掉狐眼。很奇怪吧?狐眼當時在你們南線聲望極高,你們殺他干嗎?我起初懷疑是狐眼的政治對頭在搞他,但我后來想通了,是你們南線統帥要殺他。”
謝枕書漸漸皺起眉,道:“狐眼暴露了?”
蘇鶴亭打了個小小的響指,說:“沒錯,狐眼暴露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暴露的,總之,南線統帥知道了他是黑豹派來的臥底,可是想殺他已經來不及了,他在軍中受人崇拜,殺了他,部隊一定群情激憤的。”
于是,統帥想到了另一個辦法,他派監聽員把狐眼的消息放給7-006,讓來自黑豹的7-006和7-001聯手做掉了狐眼。
蘇鶴亭說:“但是這么一來,我又留下來了,所以——”
謝枕書道:“我來了。”
蘇鶴亭用鼻子“嗯”一下,說:“監聽員把你的資料透露給我,告訴我你是來清理城區情報網的精英,我最好提前做掉你。”
謝枕書沉聲:“而我收到的任務則是解決7-006,同時找出軍方內應。”
他們兩個人被推到了一起,都是統帥想要解決的難題。不論是7-006殺了謝枕書,還是謝枕書殺了7-006,等待他們的最終還是死亡,因為統帥時刻監視著他們的動向。
蘇鶴亭說:“除去你爸媽的原因,你是不是得罪過統帥?啊……我想起來了,聽說你在軍校的時候拒絕過他的邀約。”
否則以謝枕書的履歷,他不至于被派到訓練場去。
不過蘇鶴亭仍然感覺困惑,他扳起手指,比出“一點”的手勢,道:“你們統帥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
僅僅因為被拒絕就要殺謝枕書,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謝枕書略作思索,說:“或許……”
他沒有說完。
蘇鶴亭湊近,問:“或許什么?”
謝枕書注視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片刻,道:“他心眼就這么小。”
兩個人鼻尖快要碰在一起,可惜蘇鶴亭摁住謝枕書的胸口,和長官保持著一線距離。
7-006還是個小孩,他之前總天真地以為親吻就是親吻,但謝枕書教會他不是。像剛才,像現在,他感覺到長官對自己有著一種致命且難以忽略的吸引力。
——好想跟他接吻。
蘇鶴亭腦子里忽然冒出這個念頭,那一瞬間,他遮掩般地錯開目光,看向謝枕書的領口。
謝枕書的領口以往一直緊束著領帶,可現在領帶已經被扯松了。蘇鶴亭只要抬抬手指,就能解掉他的衣扣。
蘇鶴亭忽然問:“你想接吻嗎?”
他眨了下雙眼,帶著一種要命的坦率望向謝枕書,剛才求饒的明明也是他。
謝枕書不想上當,也不想被誘惑,看起來沒什么反應。
但緊接著,蘇鶴亭就問:“再接一個吻椅子會摔倒嗎?我們會滾到地上嗎?還有……”
他很壞地翹起唇角,繼續說:“你還會硬嗎?”
到處都是壞人,但謝枕書能肯定,坐在他腿上的這個才是小惡魔。他拉緊手銬,在這四面楚歌的境地里——
慢慢地,紅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