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亭晃了一下, 沒撞出去,被謝枕書撈住了。但他給這一下晃醒了,貓耳倏地豎起來, 眼睛亮得出奇。
大半夜的, 路這么寬敞,對方偏往這里撞, 隱士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對勁。他當機立斷, 手動倒車,想要掉頭。
“嗡——”
新式機車特有的轟鳴聲響起, 在交叉路口奏出二重奏。兩個機車手都身穿緊身皮衣,戴著頭盔, 從倒車鏡里看不出身份。他們沖過安全界線, 在即將撞到街邊路燈時甩尾, 停了下來, 朝車的方向比了個手勢。
謝枕書隨即說:“抱頭!”
隱士猛地俯身,就在這個瞬間,擋風玻璃轟然爆開!
強大的沖力把碎玻璃碴盡數(shù)刮向車內(nèi),隱士只覺得脖頸處火辣辣的,全掉的是玻璃渣子,他埋頭喊:“操操操!有槍!”
謝枕書說:“過來了。”
機車手隔著幾步遠的距離,對準車門瘋狂開槍。
那“嘭嘭嘭”聲全撞在了隱士的心口上, 嚇得他腿腳發(fā)軟,倉皇間問:“怎么辦?!”
謝枕書伸手, 從座位后面拿出武裝箱。他組槍速度很快,甚至沒有忘記裝□□, 表情冷靜, 道:“殺了他。”
音落, 他就開了槍。
□□使得槍聲變得沉悶,隱士只聽“突突”兩聲響,后座的車窗迸碎,那走向車門的機車手立刻頭部中彈。
隱士惶恐道:“你們怎么都有槍?!”
謝枕書說:“私人收藏。”
他們對話間,車頂“嘭”的巨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上面。緊接著,有黑色乳狀體沿著車身向下流,伴隨著飛行器的飛行風聲。
隱士認得這東西,道:“他們要把車拖走!”
乳狀黏膏化開后會再凝固,它能把車身包裹住,讓上方的飛行器便于拖行。這東西最早是用于拖行違規(guī)車輛的,結(jié)果因為太好用了,經(jīng)常被拿來轉(zhuǎn)移軍火箱。
謝枕書說:“下車!”
隱士立刻開門,他腿剛伸出去,就又縮回來,大叫道:“他怎么沒死!!!”
剛剛中彈的機車手正以奇怪的姿勢站起來,他的頭盔上的彈孔還是熱的,可人竟然沒有死。
這不是拼接人,拼接人再改造也不會起死回生!
謝枕書打開車門,抬腳踹在機車手的胸口。機車手“撲通”倒地,謝枕書再次開槍。幾秒后,機車手的頭盔就開始冒煙了。
隱士聞到不尋常的味道,趕忙提醒:“不對,謝哥——”
機車手的頭頓時炸開。
謝枕書反應很快,拽上了車門。車身瞬間被沖歪,輪胎擦出漆黑的胎印,斜滑出去,橫撞在路邊。
車內(nèi)登時劇烈晃動,謝枕書護住了蘇鶴亭的頭部,側(cè)肩重重地撞在另一頭的車門。車窗碎片當即飛濺,“嘩啦啦”地傾瀉下來,掉了他滿背。
隱士差點一頭磕到方向盤上,他胸口受力,連聲咳嗽,咳完又開始“呸呸呸”,把掉進嘴里的碎渣全吐出來,說:“這東西不是人!”
蘇鶴亭卡在謝枕書的臂膀間,背部頂著車門,酒醒了一半。他反手摸到車把手,把車門向外推,車門的邊角卻被凝固的乳狀黏膏粘住了。
隱士也推不開車門,他道:“完了,大事不妙!人家飛行器都來了!”
謝枕書一拳砸碎剩余的車窗玻璃,道:“翻出去。”
蘇鶴亭抬手抓住把手,臂部用力,從窗口翻了出去。他一落地,就聽見了腳步聲。
另一個機車手從車頂猛然跳下,對著蘇鶴亭就是一記飛踢。貓的意識還在飄,側(cè)躲時慢了一秒,被對方帶起的勁風刮到了側(cè)臉。
有點熟悉。
蘇鶴亭連退幾步,不斷避閃,引誘對方持續(xù)出招。機車手強勢進攻,但是打法單調(diào),像是套在了格斗技的模子里,只會循環(huán)。
貓說:“我們認識?”
頭盔下的機車手異常沉默,他數(shù)拳不中,腳踩住路牙子,一個旋身,想強行把蘇鶴亭踹翻。
蘇鶴亭“嘭”地架臂格擋,接著揮出強勢手,對方?jīng)]退,把這當作虛晃一槍——按照黑豹的格斗式,這確實是虛晃一槍。可蘇鶴亭不過是試探他,直接用這一拳把他撂倒在地。
機車手后腦勺重力撞在地面,蘇鶴亭用手臂壓住他的脖頸,迫使他抬頭。
這種絞殺技巧會壓迫氣管,讓人窒息。
蘇鶴亭肘部上頂,要把機車手的頭盔頂?shù)簦磦究竟。機車手的頭盔卻像是焊上去的,紋絲不動。
不對勁!
有一瞬間,蘇鶴亭懷疑自己壓的不是人。
隱士還沒爬出去,見狀魂飛天外,喊道:“他會爆炸!”
“轟——!”
貓反應再快也來不及,身體忽然一歪,被謝枕書撞到,兩個人隨即給沖翻,接著被刮了出去。
謝枕書穩(wěn)住身體,拎起蘇鶴亭,道:“還有人!”
隱士腿卡在座位上了,一時間掙不脫。
飛行器已經(jīng)到了車上方,正在降捕捉器。
隱士道:“我掐指一算——”
車身“轟”地一震,被提了起來。
隱士頓時驚慌失色,喊道:“弟弟救命!!!”
他話音剛落,幾個人影順著捕捉器滑下來,落在了車頂。
隱士看不到,尖叫:“什么東西在我頭上?!”
沒人回答他。
那幾個人影跳下車頂,齊刷刷地沖向蘇鶴亭和謝枕書。
謝枕書說:“他們要活捉。”
兩次爆炸都不致命,說明對方要活的。
硝煙剛散,蘇鶴亭終于看清對方幾個人的模樣,他一愣,接著迎來了鋼棍。
貓說:“都是帶尾巴的。”
這七八個全是獸化拼接人,但是他們比貓崽兇多。
鋼棍掄在空中,“呼”地砸空。
蘇鶴亭抬腳,踹在沖在最前面人的肚子上。他用了勁兒,對方當即向后摔出去。
鋼棍猛地掃過來,被謝枕書半路截住,他反手拽過對方,也是一腳,把對方踹得更遠。接著他把鋼棍翻握,扔給了蘇鶴亭。
兩個人進退一致,面對幾個人毫不吃力。
只有隱士已經(jīng)升空,他用力拽著腿,把頭伸出車窗,凄慘地喊:“我腿卡了!”
蘇鶴亭兩棍砸翻面前的人,在對方倒地后踩住對方的胸口,道:“你爭點氣!”
隱士無法,只得繼續(xù)拽腿。一旁的車內(nèi)系統(tǒng)持續(xù)報警,他把頭塞到方向盤下方,好不容易把腿拽出來了,褲子卻爛了。
隱士道:“蒼了個天!”
車身忽地一晃,飛行器開始撤退了。
謝枕書歪了下頭,十字星晃動,躲過一記鋼棍。他跟著一拳,把對方打懵了,隨后再一拳,把對方打得口鼻出血,身體后仰。他腦后有風,倏地垂頭,躲過攻擊,前面的人趁機直起身,還沒有站穩(wěn),就被蘇鶴亭一鋼棍掄翻了。
兩個人配合默契。
隱士扒著車窗,抽了抽鼻子,道:“好高!你倆能不能接接我?!”
蘇鶴亭怒道:“快點!”
隱士不敢再磨嘰,閉上眼,說:“好好好,我來了,我來了啊!!!”
他“撲通”落地,姿勢狼狽,只覺得渾身都疼,于是滾著圈又喊又叫。
謝枕書打翻最后一個拼接人,道:“回家。”
這批人邪門,不像是衛(wèi)達的人,撤回他家是最好的選擇。
隱士一看他們要撤,趕忙爬起來,搓著胳臂狂追,道:“等等我啊!”
好在這里離家已經(jīng)不遠了,但穩(wěn)妥起見,三個人還是繞了個小圈。
家政機器人開門作出“大驚”的表情,道:“先生受傷了!”
謝枕書進門,說:“檢查。”
家政機器人即刻道:“好的。”
玄關(guān)處的地面微陷,燈光變藍,把三個人籠罩在內(nèi)。
家政機器人說:“警告先生,有追蹤蟻入侵。”
蘇鶴亭提著鋼棍,抽了下隱士的大袍袖。
隱士猶如驚弓之鳥,道:“你打我?!”
蘇鶴亭捉住掉出來的追蹤蟻,捏碎了,說:“爬東西了。”
隱士馬上脫衣服。
蘇鶴亭:“……”
謝枕書t恤后面還有玻璃碴子,他道:“升級防御系統(tǒng),例行清理,封鎖住宅,打開所有的監(jiān)控攝像頭。”
家政機器人再次說:“好的。”
它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兩只鏟子放在膝頭,垂頭不動,猶如關(guān)機狀態(tài)。
謝枕書對隱士說:“二樓客房有浴室。”
隱士看向蘇鶴亭。
蘇鶴亭也灰頭土臉的,他擦了下側(cè)臉,覺得渾身都是汗臭味,對隱士的目光感到奇怪,問:“干嗎?”
隱士說:“我害怕。”
蘇鶴亭:“?”
他臉上清清楚楚寫著“關(guān)我屁事”。
隱士又看向謝枕書。
謝枕書:“?”
他冷眉冷眼,瞧不出半點會陪人的模樣。
隱士“嚶”一聲,對他們絕望了,只好自己磨磨蹭蹭地上樓了。
隱士一走,蘇鶴亭便把鋼棍擱到鞋柜邊上。他抖了幾下尾巴,抖出一堆灰塵。
謝枕書道:“我房間有浴室。”
蘇鶴亭說:“哦。”
謝枕書看他。
蘇鶴亭拎著自己的尾巴尖,覺得喉間燒燒的。他已經(jīng)酒醒了,雖然有點斷片,但還記得自己被摸了下巴。
謝枕書說:“你先用。”
蘇鶴亭邁腿,路卻被長官擋住了。玄關(guān)處的空隙驟然變小,他靠到了墻上。
謝枕書撐著手臂,說:“有人請你喝酒。”
蘇鶴亭對著長官的頸窩,呼吸間都是謝枕書的味道。他貓耳微抖,道:“有個妹妹請我……”
長官的十字星垂下來,在無聲地靠近中透露出不滿。
他說:“哦——”
這個字音被拖得老長,塞滿了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