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陶藝教室”,牌匾用的是花藤做的,尤其那個“等”字,上面那個點,用的紫色的薰衣草。
這名字,好特別。陶藝這門藝術,現在會的人已經不多了,就算會很多人也只是業余玩一玩,所以陶藝教室的存在也很少。
我小的時候,看過一個電視劇,里面的女主角就特別喜歡陶藝,而且做的很好。那時候我倒是很感興趣,嚷嚷著想學,可惜,沒機會。
回頭看了眼納碩和小諾,這兩個人玩的正歡,于是跟跟著我們的人說了一聲,便朝那個陶藝教室走去。
已經這個時間了說晚不晚,說早也不早,這陶藝教室雖然開在人流較多的商場,但畢竟不是賣東西的商店,所以,都沒有人。
老板是個女的,正在擦拭一些已經燒制成的陶藝作品,從她的動作來看,不只是嫻熟,而且很小心翼翼,看來,她是真的由心熱愛陶藝。
“您好!”察覺到我走進,老板扭頭沖我一笑。
我點點頭,“你好!”
“要買花嗎?”老板問。
我愣了下,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她這里擺放了不少的鮮花,排列的很有層次感,原本沒太注意,還以為是為陶藝教室做裝飾的,畢竟它的牌匾就是用花藤做的。
“呃,不買花。”我說:“你這里?”
“哦,后面是陶藝教室,前面賣些花草,現在畢竟喜歡擺弄陶藝的不多了。”老板笑笑,給我倒了一杯清茶,“給,坐吧。”
我接過來,坐在一旁的顧客休息椅上,“你這里布置的很雅致。”女人之間,總是能最快的摒除生疏感,何況這個老板人一看就很好,很和善。
“也沒什么雅致不雅致的。”她垂眸一笑,在我旁邊坐下,“一個人嘛,反正也沒什么事,左右店鋪開了,能干點什么就干點什么,平時也就自己倒騰倒騰,當作打發時間了,也挺好的。”
我看了看她,聽她的語氣,是單身,但說這話的時候,眉宇之間隱隱的有一些甜蜜的苦澀。
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站起身,走到她剛剛擦拭的那些陶瓷成品前,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都是你的學生做的吧。”
“你怎么知道?”老板說:“嗯,正好今天燒出來的,還沒來拿。”
“這些作品,乍一看沒什么,可是手法,力道都不同,紋理有粗有細,可以說,都不是成手,所以,一定不是你做的,而是來自不同的學生。”
“你觀察力真強。”老板走到我身邊,“怎么樣,有興趣體驗一下嗎?”
“好啊。”我正有此意,反正漫漫長夜,回去也睡不著。
“里面請。”老板指了下里面,就隔著一個屏風,而且也不是全封閉的,方便照看外面的花。
“這個給你。”她拿了圍裙給我,自己轉身去準備陶土和水,“你隨便坐。”
我點點頭,挑了一個離外面最近的位置坐下。
“你想做個什么?”老板拿了陶土和水,跟我面對面坐下。
“你看我能做什么?”我說:“我對這個東西也不懂。”
她笑笑,將陶土沾了水放在拉坯機上,一邊按壓一邊轉動機器,“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教你,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么難。”
我想了下,看了眼外面那些花,“要不,就做個花瓶吧,不用太大。”
“好。”
她點點頭,抬頭看我,“來,把手這樣放好,捧著別動,兩個拇指慢慢的往下按壓。”
我伸出手,按照她說的,沾了水,將手放在了陶土上。
“怎么樣?”她問。
“還不錯,滑滑的,我一直以為陶土是很粗糙的呢。”
“穩著點,手別抖。”她雙手護住我的,“其實這東西挺陶冶情操的,繁華的都市,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靜靜的做個自己喜歡的東西,又休閑了,又有成就感。”她說:“我有個顧客,經常來,她家里的花盆啊,花瓶啊,還有一些小擺設,都是自己做的,雖然說品相不盡如意,但是感覺卻不一樣,看著也舒心啊。”
“這倒是。”我說:“主要你這里布置的也好,做著陶土,聞著花香,本來女人都喜歡花,自然的香氣也能讓人精神放松。”
“來,這樣,慢慢的向上拉,別著急,勻速一點。”她又教了我一個手法,我們也進行了第二步,將陶土拉高,待我漸入境況,她才又道:“能讓客人放松,我這家店,開的也值得了。”
我扯了扯唇,沒再說什么,一直到整個作品完成,其實沒有多久,也不過就是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要上什么顏色?”她問我,讓我看了一些色板,又給我拿來了紙巾,讓我到一旁洗手。
“這個吧。”我說:“白色。”
她看了一眼,“好,這個是白斑點,燒出來特比好看。”
我笑笑,其實,選擇這個顏色,是因為我想起了碧海藍天下海鷗飛翔的樣子,說到底,還是因為伊墨。
還記得,在海之戀,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穿海軍常服,彈鋼琴,唱《海軍情歌》,然后。一臉邪氣的跟我說“哥,一身浪花白”。
“取個名字吧。”她給我一張單子,讓我填寫。
我看了一眼,上面有姓名,聯系方式,還有作品顏色和名字以及創作日期。
我笑笑,幾乎都沒有想,就在作品名字那欄寫了“等你”兩個字。然后遞給老板,她接過去,沖我笑笑,“你在等心愛的人?!”
這話是問,但也是肯定。
“呵,對不起,我是不是唐突了。”她抱歉的說。
“沒有。”我搖搖頭,“是,等我老公。”
其實對于陌生人突然問這樣的話,大多數人都會很排斥的,但是這個老板給我的第一感覺就很好,很親切,我跟她還真有點一見如故的感覺。
“恕我直言,你也是在等人吧。”我說。
她點點頭,“是。”回答的很干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外面,“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牌匾。”我說。
她轉回目光,我們相視一笑,我說:“用等字做陶藝教室的名字,而且,牌匾上用了薰衣草,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
“是啊,等待愛情。”她微微嘆了口氣,“再坐一會兒?”
我看了眼樓上,納碩和小諾還沒過來,看來是真的玩瘋了。
“好啊。”看來這個老板也挺寂寞的,估計也沒什么朋友,雖然開店做生意,但是性格還很文靜,不是太健談。而且,我們倆算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吧,都是兩個等待的女人。
“玫瑰茶喝嗎?”她問。
“可以。”
“加一點蜂蜜,對女人身體好。”泡好了茶,她給我端了一杯,“嘗嘗看,怎么樣。”
“味道不錯。”我喝了一口,真心的是很好喝,不過,讓我想起了伊墨準備的黑糖玫瑰,不由自主的,有點失落。
“怎么了?”老板察覺了我的不對勁,語帶關切的問。
“沒事,就是,想起了我老公。”我說:“他,總是給我泡黑糖玫瑰。”
“你們夫妻,很相愛。”
“嗯,我老公很疼我。”我笑笑,“只要他在家,什么都不讓我干。”
“真讓人羨慕。”她說:“那?”
“他現在有工作,不在家。”我沒有說太多,關于伊墨的工作和身份,我向來在外面都是避而不談。
“你呢?在等誰?”我半玩笑的問:“是不是青梅竹馬?”
“我和他,算是青梅竹馬吧。”老板喝了一口茶,“我們是初中同學,后來一起上高中,大學,其實心里都有彼此,只是誰也沒有說破。他對我很好,幫我買早點,陪我上自習,去圖書室,送我回宿舍,這樣的日子,我們都很滿足,也很快樂。雖然有時候他會莫名其妙的失蹤幾天,但都會給我解釋,其實,就算不解釋我也不會生氣的。
在同學的眼中,我們是金童玉女,盡管,我們從沒說過你是我男朋友或者,你是我女朋友之類的話。可是我們心里都認定了彼此是一輩子要在一起的那個人,本以為,等到大學畢業,找份穩定的工作,那時候我們就會結婚。”說到這,她頓了下,似乎在回憶什么,片刻后,才繼續說道:“那一年,大三,他放棄學業,去參了軍。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很生氣,可是氣過之后,也能理解他,因為,他的家鄉起了戰火。”
“戰火?”我皺了皺眉。
“是,他的家鄉在邊界線上的一個小村莊,我家是縣里的,他們村子總會受到一些不法分子的干擾,尤其是接壤國家一旦有了什么內戰,他們村子就會遭殃。”
我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一些邊界線上的村莊,不光是我國,也包括鄰國的,一旦一方國家有了戰爭,不管是內戰還是國與國之間,又或者是被武裝恐怖組織襲擊,因為土壤相鄰,多少都會受到些牽連。
“他因為學習成績優異,初中的時候,被我們縣重點以全額獎學金破格錄取。你知道,我們邊陲的地方,教育有些落后,出成績的學生也少,所以但凡是被看重的苗子,都會被學校照顧。
其實像這種事也不多,他,是個例子。我們是同班同學,還是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