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兒呢？”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可見他是看著電話的，以防歐陽寒有什么事我找他。

“嫂子，我在天臺。”

“等我。”我掛了電話，乘電梯上了頂樓，從天臺通道的小門看去，周繼航就坐在圍欄的邊緣上，背對著我。

如果是一般人，我現在肯定會叫人打119。但他不會，我知道他就是想在上面坐坐而已，雖然看著挺嚇人的，稍不留神掉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了。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轉過頭，“嫂子，歐陽她？”

“沒事。”我搖搖頭，都說女人在戀愛的時候，智商為零，其實男人也一樣。

周繼航未必看不破歐陽涵是故意鬧的這點小伎倆，但是因為愛，關心則亂。

我走過去，雙手撐著圍欄，看了眼下面，這個時候已經是車水馬龍了。

“她說的話，你也別往心里去，這種時候，心情不好，有口無心。”我并不認可歐陽涵的做法，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幫著她趕走周繼航，但是現在，我不會，因為我自己經歷過，我很清楚什么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我不會的，她成這樣子，罵我幾句我有什么受不住的。”周繼航說：“嫂子，不瞞你說，在她昏迷的時候，我曾經有想過她知道真相后的無數種反應，和未來生活中可能出現的種種。

比如，她很激動，天天鬧，比如，她會自卑，甚至可能會抑郁，又或者心理承受不住打擊，會……”說到這，他頓了下，仰了仰頭。

“嫂子，所有的可能我都想過，我問自己，我該怎么處理，我要怎么辦。最后的答案只有一個，我守著她。只要她活著，只要她開心，我隨便她鬧，就算天天把家里家具砸了，我天天給她換新的。”

說到這，他又看向我，眼神特別的堅定，“嫂子，我說這些話，可能你會覺得傻，但我是認真的。我不說胡話，可能有些人會說，現在因為愛，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甚至都能忍，可是時間久了，會厭煩。

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因為我要想清楚，要對彼此負責。答案依然是，我只要守著她，我不會厭煩。我從小到大可能有時候會玩世不恭，也會有紈绔子弟的毛病，但我這個人從來不說胡話，我認可的，就是一輩子。”

這個我倒是相信，周繼航這個人有一個很大的優點也是缺點，他一旦認定什么事，就不會回頭，一條路走到底。

他對歐陽涵的愛，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徹底陷進去了。

“周繼航，你這里是沒問題，你家里呢？”我說：“今天也沒別人，嫂子把話挑明了跟你說，你父母原本就想要你聯姻，歐陽涵尚且健康的時候你家都不同意，現在這種情況，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你要怎么辦，你預備怎么辦？”

“這個我來處理。”周繼航說。

我苦笑一下，“跟你說，歐陽涵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因為她跟家里鬧不愉快，明白嗎？”

雖然他很孝順，以前也不會直接正面因為戀愛的事去跟家里說，而是暗中周旋。但是，這次，他一定會直接攤牌。其實在我們回來之前，他就已經準備好演習結束后跟家里攤牌的，無關歐陽涵是否受傷。

我能遇見，這將是一場很大的暴風雨。

“我知道。”周繼航點點頭，“我爸媽總不會跟我斷絕關系，大不了暫時生氣而已，終究就我這么一個兒子。但是歐陽不行，我要是現在不把她綁在身邊，這一輩子我就失去她了。”他說：“嫂子，這是我必須走的路，但是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歐陽。”

我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他的意思我懂了，他的心我也了解了。但是，歐陽涵真的能夠不受到一點點的傷害嗎，起碼會有委屈吧。

“傷害會避免不了，防不勝防。”我說：“今天，她怎么知道自己身體狀況的？”

我們不是要隱瞞，大家都說了，等所有專家的會診結束，確定最后的結果再跟她說。

歐陽涵的父母巴不得她永遠不知道呢，林雨不會說，我和周繼航更不可能說。醫護人員我們也有交代，就算是不小心說漏嘴都沒人敢。

畢竟，周繼航就算不夠分量，伊墨也壓在那呢。他雖然自始至終沒有出面交代什么，但我忙前忙后的，這軍總醫院，還有誰不知道我是誰，說句不太合適的話，但也是現實，哪個敢亂說話得罪我們呢。

“我早上去給她買早餐，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我問她，她沒說。”周繼航說：“她情緒太激動，我也沒顧得上問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護士說漏嘴了。”

“你真的覺得會是護士說漏嘴了？”我反問道。

周繼航看了看我，“我去調監控。”

“行了，調監控有什么用，你到現在都沒回家吧，給家里打電話了嗎？”

周繼航搖搖頭，“沒顧得上。”

我都不用猜，他這也是死腦筋，這不是還沒攤牌就明擺著讓老人覺得，娶了媳婦忘了娘嗎。

你說軍演他家里能不擔心嗎，他倒好，也不給個信。雖然可以理解，但這事恐怕就有人拿來做文章了。

“你家現在肯定都知道了。”我說：“要不你先回去看看吧。”

“不了，反正都這樣了，就算回去，也等歐陽情緒穩定了再說，現在我放心不下。”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數就行。”我扯了扯唇，想了想，到嘴邊的話還是沒說。

話說到這也差不多了，點到為止。他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挑明了，哪怕心里清楚，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能讓他難堪。

我們倆出了天臺，我說去找伊墨，便離開了。

有些事，不能讓周繼航去做，但是來搗亂的是誰，我必須要弄清楚。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預防萬一。

回到小石頭的病房，人已經睡了，伊墨就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我回來，朝我伸出手，“過來。”

我走過去，剛把手搭上，他便攥住，然后輕輕一帶，將我摟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