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聽說這事兒，嚇得臉都白了，立刻打電話給表姐，可我表姐不知道被你漏了底，還在那糊弄我媽呢，結(jié)果挨了一頓臭罵。”許暮雨說著，忍不住笑起來。
申小芙也笑了一聲，無意間一仰頭，外面似乎已經(jīng)不下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上山，現(xiàn)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志愿團這一次的行程要延遲了。
許暮雨又說了一大通，申小芙都沒有聽見，直到許暮雨不滿了，喊了起來：“干嘛呀，都不說話！”
“什么？”申小芙終于回過了神。
“我哥哥大概醒悟了……”許暮雨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興奮。
申小芙?jīng)]聽明白意思，只淡淡的“哦”了一聲。
“具體的我不太清楚，反正，今天申叔叔也來了我們家，然后我大哥一回來就進了書房，跟大人們說了好半天。”許暮雨笑著道。
電話這頭，申小芙打了個哈欠，一個下午的體力勞動，她現(xiàn)在真的累極了。
躺回到床上，申小芙對著許暮雨道：“不說了，我好困，先讓我睡一會，從來這么辛苦過。”
“好羨慕你們啊，我現(xiàn)在只能跟同學(xué)一塊玩了！”許暮雨開始撒嬌。
“我們這回硬是坐著車過來的，腰酸背疼死了，”申小芙倒訴起了苦：“幸虧你沒跟來，否則就等著哭鼻子吧！”
“你剛說什么塌方，塌方很可怕嗎？”許暮雨好奇地問。
“我也沒見到，好像就是山上石頭砸下來，應(yīng)該是很嚴重的，所以我們車隊在這停了好幾天。”申小芙回答。
“那你們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呀？”許暮雨嚷著道。
“誰知道呢，反正不可能按時回來了。”申小芙笑了一聲，結(jié)果電話還沒打完，人居然已經(jīng)睡著了。
大隊人馬終于進山，是在兩天之后，一路上，申小芙坐在車里，幾乎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到有人在那兒清除路面上的泥土和石塊，甚至快到山頂?shù)臅r候，一塊巨石擋住了大半條路，最后是大家伙一起下車，齊心協(xié)力地將那塊巨石推到了路旁邊。
然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一個叫做平山村的村子，申小芙卻有些看傻了。
沒有出發(fā)之前，申小芙還滿是幻想，只覺得他們要去一個山清水秀，到處飄著裊裊炊煙，猶如世外桃源地方，可真下了車，放眼望去，盡是灰土土的房子，甚至半天看不到一個人影，心里不免吃了一驚。
“是沈萱！”跟申小芙一起下車的韋玉，朝著不遠處招了招手。
申小芙順著韋玉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看到，沈萱朝他們這邊過來了。
這一下，申小芙控制不住笑了。
一間由學(xué)校教室改成的臨時宿舍里，沈萱跪在由課桌搭成的簡易床上，正幫申小芙鋪著睡袋，申小芙想過來幫忙，卻被沈萱拿手甩到了一邊。
申小芙嘟了嘟嘴，從自己行李箱里拿出薛芙為她早就準(zhǔn)備好的電水壺，感嘆道：“我媽真的有先見之明，現(xiàn)在這個水壺派上用場了。”
沈萱轉(zhuǎn)回頭看了看申小芙：“還是把它收起來吧，這里最缺的就是電，要喝熱水，讓老鄉(xiāng)給你們燒。”
“缺電？為什么呀？”申小芙迷惑地問，不免看了看四周，這幢教學(xué)樓幾乎是嶄新的，墻面粉白，地上鋪著瓷磚，條件看著還不錯。
沈萱瞧了一眼申小芙，一臉好笑：“幸虧這幢樓還沒有投入使用，才能借給我們做宿舍，要是讓你住到老鄉(xiāng)家里，你就知道為什么了，整個村子里，唯一通自來水的只有這間剛蓋好的學(xué)校，其他地方，全部只能用井水。”
“不是說井水很甜嗎？”申小芙傻乎乎地道。
“行了，回頭你去挑一挑就知道了。”沈萱一臉哭笑不得。
另一邊，韋玉鋪好一自己的床，好奇地問道：“沈萱，趙醫(yī)生那天接生的孩子怎么樣？”
“孩子目前看不出問題，不過他媽媽……已經(jīng)陷入深度昏迷，隨隊過來的心臟科專家已經(jīng)過去會診，情況好像不太樂觀，我們只能寄希望于，那位母親能憑著意志力，逃過這一劫。”
申小芙聽得一驚，不由看向沈萱。
傍晚時分，申小芙和沈萱一起，在村子里慢慢的散步。
“這幾天感覺怎么樣？心情好一點嗎？”沈萱拉著申小芙的手問道。
申小芙很認真地想了想，道：“從出發(fā)到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什么時候進山，然后就感覺挺累的，至于其他……偶爾會想一想。”
“挺好，就這樣，后面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一忙起來，就沒閑功夫胡思亂想了。”沈萱笑道。
“那個……許光翼給我打過電話了。”申小芙忍不住告訴了沈萱。
“他說什么？”沈萱好奇的問。
“問我……有沒有分手的必要？”申小芙停下腳步，站在山路邊，眺望起了遠處。
天漸漸放晴，隔著厚重的云層，有一絲夕陽照了過來，拂在臉上，還有一絲溫?zé)帷?
“沒有回答他嗎？”沈萱用手攬住了申小芙的肩膀。
申小芙突然想要傾訴：“所有人都知道，我從小就喜歡他，喜歡到……他在我的心目里幾乎是完美無缺的，結(jié)果這樣的完美，被他親手打碎，真失望啊！”
“姑姑給我打電話，說是她到底找許菀菀單獨談了談，”沈萱揉揉申小芙的肩膀：“我姑姑說得很直接，基于許家這么多年對許菀菀的照顧，希望她說出事情的真相，不要讓大家都那么難堪。”
申小芙看向沈萱，略帶嘲諷地道：“許菀菀……不會氣得精神病都犯了吧？”
沈萱被逗得笑起來：“我姑姑是什么人啊，她可是國際知名心理學(xué)家，許菀菀到底是不是裝瘋賣傻，她能看不出來？其實這回我姑姑真被氣壞了，當(dāng)初還是她力主收養(yǎng)許菀菀，結(jié)果現(xiàn)在許菀菀搞得許家雞飛狗跳，我表哥都快要離婚了，你覺得，誰能高興得起來？”
不由自主的，申小芙搖了搖頭。
“對了，許菀菀已經(jīng)正式從許氏科技辭職，這一次，表哥倒是沒有再反對。”沈萱又說了一句。
申小芙心里好笑，從許氏科技退出，再回許氏，反正許菀菀總歸有人罩著，許光翼也不過做做樣子。
“之前姑姑就提出來讓許菀菀離開，姑父已經(jīng)同意了，只有表哥不肯答應(yīng)，這一次許菀菀能走，應(yīng)該是表哥終于下了決心，”沈萱說著，嘆了口氣，對申小芙道：“雖然我們都明白，表哥對于許菀菀挺沒有原則，不過可以感覺得出來，他的態(tài)度在慢慢轉(zhuǎn)變，要不……我們看后面的結(jié)果？”
申小芙有些沉默，對于許光翼，她已經(jīng)完全失去的信任，更沒有了期待。
兩人正說著話，似乎有手機鈴聲在響，沈萱很快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機。
申小芙看著沈萱接電話，發(fā)現(xiàn)她表情突然變了，只說了一句：“我馬上就過來。”便急著掛斷電話。
“你認識回學(xué)校的路嗎？”沈萱問了一句。
“出了什么事兒嗎？”申小芙反問，多少覺得有些不對。
“我得去一趟衛(wèi)生院，”沈萱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沮喪：“那個產(chǎn)婦……去世了。”
“啊！”申小芙直接聽傻了。
平山村的衛(wèi)生院，申小芙跟在沈萱后面，一起走了進去。
一間病房里，傳來了痛苦的嚎哭，有男有女，中間還夾雜著嬰兒的哭泣，有人以勸解，用著當(dāng)?shù)氐姆窖裕晷≤铰牪欢麄冊谥v什么，卻能感覺出，病房里悲傷到極至的氣氛。
沈萱讓申小芙在走廊上等著，自己進到里面，申小芙有些害怕，緊貼著墻站著，隔著病房的門，看見沈萱將一位哭到快要昏厥的中年婦女扶起，坐到了外面走廊的長椅上。
那哭聲一直沒有斷，越聽越覺得撕心裂肺，以至于申小芙終于沒忍住，眼淚也不由自主落了下來。
好一會后，申小芙看到，趙啟正和幾名醫(yī)生從病房里走了出來。
“如果在我們醫(yī)院，設(shè)備足夠的話，或許還有一點希望，真可惜，那女孩還不到18歲。”
“這里醫(yī)療環(huán)境惡劣，還缺乏必要的宣傳，像這種心臟病人，完全不適合生育，如果病人早一點得到提醒，或許還能活下去。”
“這還是要取決于個體意愿，我也遇到過，患有心臟病的產(chǎn)婦堅持要生孩子，跟她們說九死一生也勸不住，從我們醫(yī)生的角度，這種情況根本無解。”
“生產(chǎn)前幾個月，就應(yīng)該把她送進醫(yī)院，到底還是被耽誤了。”
……
醫(yī)生們在走廊上議論了幾句，便散開了。
哭聲終于斷斷續(xù)續(xù)了，沒一會，有幾名老鄉(xiāng)抬著一口棺材進來。
申小芙頭一次看到實物棺村，一時間嚇得頭皮發(fā)麻，趕緊躲進角落，最后到底站不住，心“怦怦”跳著地跑到了外面。
趙啟正此時坐在院子外的花壇上，正低頭抽煙，好歹算是認識，申小芙便走到她旁邊，也不打擾人家，只是借著趙啟正在旁邊，可以壯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