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徹的反應太過激烈，我便沒有再提辭職的事情。

沒過兩天曉寧接到通知，原來說的職位調動取消，他終于不用再去與不去之間兩難。

那天在辦公室里，他轉述了方怡的話給我聽。

“不但說不用走了，還給我升職加薪，應該馬上就會出任命的通知。”

也就是說曉寧從此在這里大小也算個主管了。

我和欣欣都笑著恭喜他。

他神色卻有些古怪，好像也談不上特別高興。

過了一會，找了個去茶水間休息的時間，避開欣欣單獨拉住我。

“小沫，是不是你找許總談了？不然他怎么這么快就改變了主意。”

這兩天我已經想得很清楚，就算最后真的決定不辭職，也不能把他們卷進我一團亂麻似的私生活里。

所以聞言也只是笑笑，不想解釋太多。

“嗯。你別擔心，這事就這么過去了，以后也不會出什么問題的。”

“我不是擔心我自己，”他嘆了口氣，“我是擔心你那邊......”

“沒事的，別想太多。”

我這么安慰他，也這么安慰我自己。

那天晚上許徹十分罕見地朝我發了一頓火，之后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明面上看來他對我和之前并沒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依然陪我蝸居在小公寓里過著平淡的生活，準點上下班，晚上一起準備晚飯，好像是一對相處已久的老夫老妻。

但有些地方的確不一樣了。

比如知道曉寧不用調走的那天，回家的路上我隨口提起這件事，原本是想謝謝他手下留情，可他聽我聊起這個話頭的那一刻就開始沉默，彷佛一個字都不愿意聽我提起。

我尷尬地轉移了話題，這句謝謝憋到最后也沒說出口。

再比如，今天中午他突然大大方方出現在我們這層樓的電梯間門口，雙手環著胸半靠著墻壁，一副等人的模樣。

我見到人的時候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飛掉一半，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快步走到他身邊叫了一聲“許總”。

看到他揚起眉毛，我就知道他對這個稱呼很不滿意。

可周圍全是人。

礙于他這個總裁的名頭，大部分人都恭恭敬敬地繞過我們，腳步都不敢停一下。只有少數人放慢腳步，用眼角余光偷瞥了好幾眼，雙眼里充滿了好奇。

現在公司里關于我的流言已經在滿天飛，我可不想今天過后再掀起一波關注的熱潮。

他的嘴剛剛張開，我飛快地打斷了他的話。

“剛剛耽誤了點時間，讓您久等了。是要讓我給您什么報表？”

很多豎起的耳朵聽到我這句話，發現只是公事往來，都有些失望地走了。

收回視線就看到許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擔心他不愿意配合我說謊，我神情緊繃地回盯著他的雙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亂來。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松口道，“跟我來。”

說完大步流星地邁向那臺直達頂層的專屬電梯。

我松了口氣，跟上他的步伐。

門口的小秘書換了一個人，看上去30多歲，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

見到許徹和我既沒有驚訝也沒有諂媚，平靜地同我們打招呼。

職業化的態度和機械一般的笑容，我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吳宇輝的姐姐。

許徹一路都走在我前頭，聽到女秘書叫他的時候點了下頭算作回應，腳步不停地走到辦公室門口。

我還在有些好奇地打量他的新秘書，突然就感覺手上一緊。

他回跨了兩步握住我的手，拉著我往門里走，“快一點。”

女秘書見到自己領導突然拉起一個小員工的手，臉上卻是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好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進門之后，我還在暗暗佩服她的職業素養。

不知道許徹是從哪里挖到的人。

我走到許徹面前，擋住他的去路，抬起頭看著他。

“干嘛突然跑去那里等我，人多嘴雜的。”

他指了指放在玻璃桌上的午餐，“先吃飯吧。”

并沒有準備回答我的問題。

兩個人一起把餐具擺好，我坐下來挑挑揀揀吃了兩口，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去那里等我。”

他給我夾了一塊魚，淡淡地說道，“今天不忙，就去接你上來。”

我一時無語。

這是這么簡單的事情嗎？

“還是正下班的時間，電梯間那里來來往往的人那么多，不用一個下午又會傳出一堆流言蜚語。”

“那就讓他們去傳吧。”他無所謂地說道。

我不由拔高了音量，“許徹！現在滿公司都在瞎傳流言，我已經夠亂了，你怎么還想著添亂。”

他放下筷子，回過頭看著我，“傳些真的流言總比傳那些假的好。”

“你在說什么？”

“之前約定不把我們的關系泄露出去，是為了方便你的工作，現在既然已經這樣了，干嘛還要繼續隱瞞？他們有嘴管不住，那不如讓他們說些我想聽的。”

我愣了一會才找回聲音，“我們之前就討論過這個問題，當時說好...”

“我改主意了。”他斬釘截鐵地打斷我。

“我們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正好趁這個機會公布吧。”

平鋪直敘的語氣，應該是早就已經想好了，只是告知我一聲的意思。

他平日里雖然冷冷冰冰的，卻一直很尊重人。

我第一次見他強硬霸道起來的樣子，愣愣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

他任由我打量他，伸手拿起剛剛擺在桌上的筷子，又給我碗里夾了菜。

“快點吃，一會涼了。”

這一刻我終于完全確定，有什么東西不知不覺間變得不太一樣了。

我想這一次他也不會讓我拒絕，也就沒有浪費口舌再去爭辯。

乖乖扒著碗里的飯，腦子里已經遙想到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比如要不要自己主動先告訴欣欣，總比讓她從別人嘴里聽到，再胡思亂想一番得好。

正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的時候，他突然又開口放下一個重磅炸彈。

“對了，這周末跟我回一趟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