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循著自己的記憶，道出了那天在場的幾名同事的名字。
我原本還算激動的情緒，隨著他的話一點點變得失落。
我對他說的這幾個名字陌生得很，他簡單描述了一下樣貌特征，我也沒什么印象。
沒有其他和我有瓜葛的人。
最有可能聽了他的閑話之后就記掛在心上的，只有楊孟錦一人。
預料之中又難以接受，兩種情緒在我胸口瘋狂撕扯，像是要讓我失去理智。
我垂著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能怔怔盯著自己手中的咖啡。
剛剛還滾燙地冒著熱氣的黑色液體，漸漸溫熱下來，一小條若隱若現的白色水蒸氣蜿蜒而上，最后卻無聲地消散空氣中。
“那個，白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浩第N次向我道歉，因為不太自在，又伸手在自己的板寸頭上撓了撓。
我這次很鄭重地抬頭朝他笑笑，“沒關系，不要再自責了。”
不是每個人在面對這樣場景的時候都會心懷愧疚，他的歉意讓我看到了從荒蕪沙漠的土里，冒出綠色的尖芽的可能性。
讓我開始有一點點相信，并不是每一個陌生人都只會擺出看戲的姿態作壁上觀。
中午我如約來到許徹辦公室門口，他第一次真的還在忙。
秘書處的年輕女秘書攔住了我的去路，不讓我進他辦公室。
她的笑容還算禮貌，只是眼神飄忽不定，“你在外面稍等一下吧，許總還在會議室開會。”
他畢竟掌管著整個集團的未來，辦公室里諸多商業機密，隨便暴露些內部消息，大概就能讓江市的金融界的地震上幾震。
我理解年輕女秘書的工作職責和難處，并不想為難她。
聞言點點頭，毫不遲疑地走出秘書間，尋了個靠在墻角的沙發坐下安靜等人。
因為心里還掛念著至今沒什么進展的事，坐下之后也是心事重重的一個人想著東西，一言不發。
還是那名秘書先和我搭話。
秘書間是半開放式的，沒有可以和外面走廊完全隔開的門，而沙發恰好又和秘書小姐坐的位置形成一個斜側的角度，互相可以看到對方，而且距離也不算很遠。
大概是因為清楚知道這一層樓，現在只有我和她兩個人的關系，她沒有走過來，而是在自己座位上加大了音量。
“喂！”
一開始我沒注意到這個聲音，因為思考得太投入直接忽略了。
“喂，喊你呢！聽到了嗎？”
我抬眼朝她看過去，她正挑眉看著我。
“叫我？”我慢吞吞地問她。
“這里就我倆，不叫你還能叫誰。”她倒是理直氣壯。
這段時間和楊孟錦的對壘，讓我遇到這種故意挑釁的人都沒什么好脾氣。
我對著她淺淺地笑，“我有名字，不叫喂。”
她噎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讓她下不了面子，不過很快就為自己找了個蹩腳理由。
“我倆之前也沒聊過天，誰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懶得和她爭辯，開門見山地問道，“有事？”
聽到這個問題，她原本還因為剛剛的沖突有些泛紅的臉，一下子變得生動起來，快得像是誰突然按了個隱藏開關。
她嘴角隱約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最近你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啊。”
我緊閉著嘴不說話。
她當然也不需要我配合說什么話，自顧自繼續往下調侃，語氣里已經帶上了幾分幸災樂禍。
“曉寧和他女朋友的感情據說是堅如磐石，以前也不是沒人想去挖這個墻角，可惜人家墻砌得厚實，沒一個人成功過。沒想到你鋤頭使得這么厲害，揮幾手就手到擒來了？”
我聽著她不倫不類的比喻心底竟然有些想笑，很想提醒她手到擒來這么用也不太合適。
不過她已經說到興起，完全不給我插嘴的空間。
“曉寧大小也算公司的青年才俊，前途無量不說長得也好，你會動心也不奇怪。不過你都已經近水樓臺先得月了，還天天湊上來扒著許總這棵大樹是什么意思啊？想腳踏兩條船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樣的資本。”
我平白無故聽到她一頓說教，句句都是準備教我做人，原本就在壓抑的壞心情頓時落到谷底。
正準備問問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和近水樓臺先得月了曉寧的時候，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很古怪。
不但如此，還“嗖”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結結巴巴道，“許.....許總，您回來了？”
我下意識回頭，只看到拐角處許徹一張半明半暗的臉，看不出臉上有什么表情。
電梯間其實在我正對的方向，可不知道為什么他會從另一邊的樓梯間拐上來，就在沙發靠著的這面墻結束的拐角，晦澀不明地看著我和那名年輕的女秘書。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又聽到了多少。
我站起來，心中坦蕩，倒是沒有女秘書那么緊張。
他走過來，路過我的手牽起我的手，拉著我朝辦公室走去。
女秘書站得筆直，卻垂著頭不敢看他，我看到她緊張得身子都在顫抖。
這種背后說boss壞話被正主抓到的事情，場面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路過她桌子的時候，許徹伸出手指輕敲桌面，用他形狀優美的薄唇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話。
“你明天不用來了。”
剛剛還抖成篩的纖細身體，聽到這句話之后頓時就僵硬得像具死尸。
我原本還對她的挑釁憤憤不平，現在卻覺得她有些可憐。
幾句話就功夫就丟了工作......
這頭我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被許徹拉著進了屋。
透過門的最后那一眼看過去，她似乎是在捂著臉低聲哭泣。
房門在我身后關上，徹底隔絕了視線。
我訕訕地看許徹，“也不用這么夸張吧，她就隨便八卦了幾句就開除她。”
他不為所動，垂眸看我，“她八卦的對象是你。”
每次他好像把我捧在手心的言行，其實都讓我心里暖洋洋的，現在也不例外。
不過我還是有些不安，“說幾句我也不會掉兩塊肉，你這樣直接攆人，這兩個月又不太好找工作，她萬一生活上還有別的難處可怎么辦......”
“白沫！”我本來還想說，可被他直接打斷了。
“我關心她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