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我在公司里見到了楊孟錦。
并不是什么正式場合迎頭相見，只是在送資料的時候，走廊里匆匆一瞥。
她甚至都沒有發現我的存在。
我腦子里的第一反應是她的病這么快就養好了？
第二反應便是在心里哀嘆，她回來了，怕是又沒幾天平靜的日子好過了。
中午照例和許徹兩個人出去吃午飯。
我們經常在集團大廈背面一條幽靜的小路匯合，徒步走往餐館。
之前那家港式餐廳位置近、菜品清淡，已經變成了我們最常去的去處，這幾天幾乎都是在他家二樓的隔間里墨跡掉一個中午。
我原本還有些期待許徹會主動提起楊孟錦。
畢竟之前他曾經那么信誓旦旦地承諾說，只要她的病情好轉就會讓她搬出去。
哪怕我現在已經先搬了出來，心底也還是希望他能說到做到的。
可惜一直等到一頓飯吃完，他都沒有提起這個人。
接下來的幾天也是如此。
他不開口，我也假裝一無所知的樣子，并不主動提及，只不過心臟就像是被放進塞進冷凍室的一塊肉，隨著日子的流逝，在里面緩慢地凍結成冰。
隱秘甜蜜的午餐之旅逐漸變得有些難熬起來。
許徹溫柔地替我夾菜的時候、低聲傾訴的時候、無意間揚起嘴角展露笑顏的時候，我需要花費越來越多的力氣克制自己去提問。
我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太在乎他此時的立場和心里的想法，但憋到最后還是不太敢問。
何必去主動尋求一個十之8九會讓人失望的答案呢？
而且，我總有種預感，楊孟錦并不會這樣輕易就偃旗息鼓，不管她想要達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現在都只能算完成了半途，并沒有真正成功。
不到一個禮拜，我果然在電梯間和她打了個照面。
她身后跟著兩名衣著光鮮的女郎，和她說說笑笑地走進電梯。
正值中午下班時間，電梯里的人并不算少，看到她的一瞬間我下意識就往旁邊的人身后縮了縮身子。
沒想到還是被她抓個正著。
她的雙眼幾乎是在進電梯的瞬間就對上我閃躲的視線。我以為她會接著挪開看向別處，假裝我們并不認識。
沒想到她卻直直朝我走過來，揚起個還算燦爛的笑容，“小沫，一起去吃飯嗎？”
跟著她一起進來的女郎里，剪著干練短發的那位立馬低聲驚呼了一下，“孟錦，你們認識？”
“是啊。”楊孟錦恰到好處的笑容在我看來處處透著諷刺，“都認識好久了呢。”
頂著全電梯矚目的視線，我也只好擠出個微笑當作同她們打招呼，對于她剛剛的問題，我選擇無視。
可她并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我，又追問了一遍，“你一個人嗎？要去哪里？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飯？”
她的問題就像機關槍對我掃射過來，我卻一個都不是很想回答。
簡單敷衍道，“不了，我還有事。”
“多忙也不能耽誤吃飯是不是。你一個人怪無聊的，不然還是和我們一起吃吧？”
短發女子似乎并不了解我和楊孟錦之前發生過的沖突，聞言也十分熱情地邀請我。
“是啊，一個人多寂寞，還是一起去吃有個伴！”
我只好再次推辭，“以后吧，今天我已經有約了。”
“哦？約了誰啊，我認識嗎？”楊孟錦語氣歡快地問道。
我抬眼，從剛剛開始第一次直視她的臉。
她嘴角噙著一抹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看起來有幾分狡詐。
我瞬間就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
垂眸思索了片刻，我反問她，“你要來嗎？”
她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你說什么？”
“我說。”我也朝她揚起個大笑容，“我也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他，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看看？”
短發女子比她先開口，“你們約在哪里呢？”
“明月小廚。”
那家餐廳離集團大樓不算遠，很多不想在食堂就餐的人也會和我們一樣步行過去解決午飯，所以一提這個名字，短發女子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不過她并沒有直接回答我去還是不去，而是側過頭看向楊孟錦，似乎是在等她的決定。
楊孟錦一雙美眸里烏云密布，如果不是電梯里人太多，我毫不懷疑她已經準備和我撕破臉。
我并不懼怕她，特別是在她刻意挑釁之下。
背倚著電梯墻面，我似笑非笑地和她對視，并不再多說什么。
電梯里一時陷入了寂靜。
片刻之后她才開口，“不了。吃完飯還有事得趕回辦公室，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短發女子茫然的表情讓我明白并沒有什么“事”這么著急的。
不過我也沒興趣戳穿她的謊言。
我聳聳肩，故作惋惜道，“那只能下次了。”
電梯很快到達食堂，電梯里的人呼啦一下走了大半，包括楊孟錦他們三人。
跟在她身后的另一名長發披肩的女子，全程環著胸沒有說話。
只在走出電梯的時候給我遞了一個超大的白眼，讓我想忽略都難。
這個人比起短發女子，應該知道得更多。我在心里默默感嘆道。
和許徹匯合之后，我終于忍不住問了出口。
“許徹。”
“嗯？”
“我剛遇到楊孟錦了，她回來上班了。”我陳述道。
許徹腳步慢了兩拍，不過很快就調整回來。
而語調，甚至都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嗯，她非要逞強。”
簡單一句話概括。
頓了頓，似乎看我的表情并不輕松，又繼續往下解釋，“醫生建議她繼續靜養，她的身體并沒有完全恢復。可她就是倔得很，說公司還有不少事情，她呆在家里想起這些事沒有處理也沒辦法好好休息，非要過來上班。”
我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表示我已經聽清楚了他的解釋。
又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步伐，側過身擋在我面前。
“小沫，我答應你的事不會變的。”
我從高大的身影擋出的陰影中抬起頭，逆著光，看不大清楚他此時的表情。
接著，一記堅定的聲音從暗成一團的臉上傳來。
“相信我，再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