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的KTV可能都是這樣的大同小異。
看似華麗精美實則空洞浮夸的大廳,昏暗的燈光、嘈雜的勁爆舞曲,在人群中偶爾閃過幾名穿著暴露目光輕佻畫著濃妝的少女,還有把頭發(fā)染成五顏六色的時尚青年。
與這些相比,他們這幾個穿著普通西服套裝,從各方面看都是中規(guī)中矩的辦公族就完全不起眼了。
曉寧很快就開好了包廂,大家快快樂樂地進屋唱起歌來。
雖然都是20出頭的年輕人,我們和那些來ktv是準備放縱的人不同,還是記得自己明天的工作和任務的,就點了幾瓶啤酒和果盤,把精力都放在了對著屏幕嘶吼上。
大家并沒有像之前嚷嚷的那樣不給曉寧遞話筒,反而興致勃勃地幫他點了《北京一夜》這樣難唱的歌。
曉寧沒有推辭,真的上去一展歌喉,也理所當然地唱砸了。
和他關系比較好的幾個男生開始起哄,我和欣欣都是第一次聽到他的真·鬼哭狼嚎,兩個人都在沙發(fā)上笑得東倒西歪。
我沒有上去唱歌,全程都坐著吃水果,和其他人一起給拿話筒的人鼓掌起哄。
他們也都知道我不想唱,沒有人為難我。
買的時間很快就走了一半多,我多吃了幾塊果盤里的新鮮瓜果,突然很想上廁所。
欣欣這時候還在臺子上和一名男同事深情對吼,問了同行的另外幾名女生都沒有想去的,我只好自己一個人出去找洗手間。
第一次來這里,還好走廊里隨時有服務員走過,很輕松就問到了洗手間的方向。
上完廁所,在洗手臺邊上洗手的時候,身側突然有人喊我名字,“小沫?”
我下意識回頭,對上一雙涂著厚重眼影而且充滿算計的雙眼。
心中頓時暗叫不好。
“真的是你!剛剛你進去的時候,看背影我就覺得好像是你!”對方喋喋不休地和我聊起來,語氣里充滿了驚喜,“當時以為看錯了,你現(xiàn)在的身份,應該不會進出這種場所了才對!”
正是ktv的消費高峰,女洗手間里還有不少人。
聽到這邊的聲音,不斷有人朝我們這邊投來三五秒的目光。
我勉強自己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曼麗,好久不見!
“那可不是,雖然仔細想想你走了也才不到半年,可對我來說,這難熬的日子可不感覺就像好幾年了!
她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赤果果的目光就像是在評估什么貨物。
片刻之后,嗤笑著開口,“你不是攀上高枝才從夜幕走的嘛,怎么現(xiàn)在還這么一副寒酸的樣子?”
我聽她明晃晃地提起夜幕,眼皮跳了好幾下。
轉移話題道,“你怎么在這?”
這里雖然也是娛樂中心,但和夜幕離得十萬八千里遠,她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當然是混口飯吃啦!彼凉M不在乎口吻說道。
接著轉過頭對著洗手間的大鏡子,擦了擦眼角的妝。
這里的燈光并不是很亮,可她濃妝艷抹也掩蓋不住臉上的憔悴和老態(tài)。
我倆看起來簡直像是相差了十歲。
就在我盯著鏡子里的她看的時候,她再一次開口,“我不像你這么富貴命,隨便遇到個豪門少爺?shù)亩荚敢鉃槟慊ㄟ@么多錢。唉,沒辦法,為了生活。”
她的語氣里盡是些苦情悲觀的語調(diào),可那雙種滿風情的雙眼里卻看不出一絲的窘迫。
我收起自己剛剛冒出頭的一點點同情,超她客氣地點點頭,“既然你還在工作,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著轉身就想走。
“哎,別走!”她立馬抓住了我的胳膊,“怎么才說兩句話就要走,是不是不想見到我這個老朋友啊。”
我奮力抽回自己的手臂,揉了揉被她的大力握得有些發(fā)疼的手腕。
本想說和她幾乎沒說過什么話,一直以來都算不上什么朋友,轉念一想,這么說了她要是惱羞成怒,想走怕是更難。
我見過她的胡攪蠻纏,鬧起來她的字典里可沒有丟臉這兩個字。
可我呢,一堆同事還在不遠處的包廂里。
一堆并不知道我過往、對我和和氣氣、以后還要每天共事的同事。
想到這,我語氣軟了一點,“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天還有些忙,不然我們找個時間再敘舊吧?”
她不為所動,好像完全沒聽懂我說得有些忙是什么意思。
扯出一個笑容,還在興致勃勃地問我,“你來這里做什么?是陪宋少爺出來玩嗎?”
我搖搖頭,“宋書瀾和我只是普通朋友,而且他現(xiàn)在也不在國內(nèi)。”
她眼珠子一轉,“那看來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咯?你現(xiàn)在攀上了許氏集團的總裁。俊
“沒有!
我斬釘截鐵的否認并沒有打消她漫天飛舞的猜測。
她臉上閃過一絲神采,“帶我過去坐一會吧?我保證不會挖你墻角的,只要認識幾個能和許總坐在一起玩的人就行。”
我又一次被她的奇思妙想震驚。
不過實在不想在公共場合里和她起沖突,把事情鬧大,我還是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遍。
“沒有什么總裁,我們就是幾個一起工作的同事,下班出來放松一下!
她狐疑地看著我,“同事?”
“嗯,都是很普通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從夜幕走之后,像普通人一樣找了份工作養(yǎng)活自己?”
我坦然地接受她的目光洗禮,點點頭,“是的。”
“呵。”她驟然變了臉色,鐵青著臉,語氣嘲諷,“誰信?在夜幕的時候來錢又快又輕松,你習慣了之后還能勉強自己每天上班累死累活,還只能賺點小錢勉強糊口?”
“我從來沒有習慣過那種日子。”我對上她的視線,認真地問她,“何況,你真的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輕松嗎?”
她頓了頓沒說話,接著白了我一眼,“要你管。”
我聳聳肩,并沒有因此動怒。
因為我也沒有想過要去管任何人的觀點態(tài)度。
“我要先走了,改天再聊吧!
放下這句話,我大步離開了洗手間。
這一次她沒有再阻止我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