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快期末了,學校那邊您最近得去的勤一點。”老板可以不記得期末考是什么時候,要考什么內容,但他金牌助理小王絕對不可以。鑒于老板這些天似乎一直情緒低落,小王連遞復習資料過去都很小心翼翼:“這些都要看哦。”
田臻接過來隨手翻了翻。
院系好多學術帶頭的老師都和他爺爺有些交情,所以對他挺和藹,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缺課他們也睜只眼閉只眼。不過這不代表他就能無法無天。作業要寫,考試要參加,能考幾分那當然也是全憑他自己的本事,爺爺是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去給他搞特權打招呼的。
好在藝術史藝術鑒藏之類的東西就算不去學校,從小在家聽爺爺說都聽了個夠,甚至某些出現在教材上的圖片他還曾見過真品。雖然這些對改善他垃圾一樣的出勤率沒有什么幫助,但在應付考試方面還是頗有用的。
往年快到期末考時他都會收斂點在家老實復習一陣子,今年想到要是待在家里復習,出來進去的總難免要看到應川,田臻決定換個地兒。
“小王,我們學校有圖書館嗎?”
小王:“少爺,每個學校都有圖書館的。”
“哦,那圖書館是不是都帶那種復習的地方的?”
小王斟酌著回答這個類似漢堡套餐里有沒有可樂的問題:“您是指閱讀區還是自習室呢?”
田臻被問倒了,他一個從沒上過學校圖書館的人不知道還分這么細。
“……先去學校。”到時候哪個人少選哪個來復習好了。
所以要不怎么說小少爺不下凡不知人間疾苦呢。
期末這種時候,還想在帶空調的圖書館或者自習室里挑個人少的來復習?
別說你這個下午才去的了,人家早上八點剛開門就去的還不一定搶的著靠近電源插座的好位置呢。這還是本科樓,要去研究生樓那兒試試,昨天晚上半夜就有抱著行李在那兒等單人間準備復習或者論文的。
小王瞄了眼自家老板被抱著保溫杯來復習的同學們人數之眾吃了一驚的表情,安慰道:“少爺,要不您今天先回家看書吧,明天上午我來給您占座。”順便精分一下吐槽自己,親親,我們這邊是建議您凌晨四點過來排排看呢。
“算了,我找別的地方。”田臻翻了圈通訊錄。要說方便,游昴那兒是最方便的,離學校又近,環境又鳥語花香的好,但是如果去游昴那兒,肯定免不了被他問一通干嘛不在家看之類的問題。田臻想了想還是打給了孫望明。
“喂,睡醒沒?下午你家沒安排雜技團吧?我一會兒想過來復習。”
孫望明啊了一聲,從身邊那個光著身體已經想不起來名字的男孩子手上拿回手機,夾在耳邊翻身下床穿褲子:“你說你要過來干嗎?”
“來復習。我要期末考試了。”田臻說完后非常自覺地將手機拿遠了一些。
果不其然,他話音剛落那頭就爆發出了一串不可置信的笑聲。
在接受了孫望明多次質疑和嘲笑之后,田臻翹著腿坐在學校的圓頂廣場等小王把車開來。期間不乏過來跟他搭訕的,男女都有。他來學校次數少看著眼生,又頂著一張年紀模糊的弟弟臉,那些人不認識他,只當是個漂亮的大一學弟,還以為這么大個學校就屬自己幸運,天降奇緣撿著滄海遺珠了,紛紛過來熱情地表示要帶田臻參觀校園。
換作平時田臻說不定覺得有趣還陪他們耍耍花槍,可今天他沒那個心情,人家上來話還沒說到第二句呢,田臻便揚起左手,指著無名指上的戒指讓他們識相點知難而退。
趕的次數多了,田臻的煩躁指數就直線上升,因此當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你好時他差點回頭就兇過去。
“田臻,還記得我嗎?”對方笑著推了下眼鏡:“之前你和應川一起來過我們院的。”
田臻想起來這位是應川孤兒院的老師,表情柔和不少:“肖老師好,您來這里辦事?”
“不是,我來找一個高中時的朋友,他在這兒當老師……你呢,是在這兒上學?”
田臻答說是,肖老師立刻慶幸道:“太好了,那你知道建筑藝術學院怎么走嗎?我這人方向感特差,在校門口看了地圖了結果繞了一大圈也沒找著。”
對一個學期起碼缺勤一半,連自己期末考試時間都要小王提醒的田臻來說,要知道建筑藝術學院這種跟他本專業縱使沾親帶故也相當有限的地方怎么走,實在太為難了。
因此田臻嗯了半天,還是選擇上網去看學校地圖。
本校在讀的同學也不認識路這個情況出乎了肖老師的意料,趕緊先謝了田臻,繼而直接打電話給朋友讓人過來接他一下。
掛了電話兩個人互相一望,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肖老師這才注意到田臻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戒指,上回來孤兒院那次好像還是沒有的,挺驚訝地問:“你結婚了啊?”
“……嗯。”田臻不自覺拉了拉袖子。孤兒院那邊大大小小有幾十個人,為了避免以后解釋起來麻煩,當時他們商量了就沒有通知結婚的事,所以肖老師當然不知道他不僅結婚了,而且結婚的對象還是應川。
“挺好挺好。”肖老師笑著感嘆:“唉,你比應川還小幾歲吧,你都成家了,我看他是還一點苗頭都沒呢。”
這話田臻不好接,只能笑笑。
肖老師搖著頭又說:“一個他,一個喻小寒,我們院長常說自己起碼有四分之一白頭發都是操心他們操白的。”
“應川也是?他不是從小脾氣就很好嗎?”田臻不由問道。
肖老師擺擺手:“脾氣是好,但也有讓大人很擔心的時候。有一回,我記得是他剛讀高中那會兒吧,過了晚飯點了他和小寒這小哥倆才一起回來,應川臉上還貼著塊紗布。把我們都嚇了一大跳,問了很久才知道他放學去找小寒,碰到有人找小寒麻煩,他上去跟人家打架,結果對方拿刀劃了他一道……后來聽小寒說對方有好幾個人呢。應川當時也就十五六歲,居然不報警不找大人,直接上去就動手。平時不聲不響的,你說他膽子多大。”
田臻一怔:“那他眉毛上那道疤……”
“對啊,就是那個時候留的。小寒都哭了,說害他應川哥破相了。當時陶老師還逗他們呢,說應川要是因為這個談不著對象,以后就得讓小寒負責應川的終身幸福了。我現在看他倆是得內部解決這事兒,反正也從小相依為命,就互相操心一輩子得了……”
田臻勾起笑來光看著肖老師的嘴巴張張合合,再聽不見他后面還講了什么。
相依為命這四個字可真太了不起了。
其實想想,他和應川的開始,本來就是建立在應川對喻小寒的在乎這個基礎上的。
就算應川說過,喻小寒只是弟弟,但如果他想和這樣的弟弟爭誰是第一名,會不會太難看,太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