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里應川就被小朋友們拖走修東西去了。
田臻百無聊賴地溜達到放了陳舊滑梯,秋千和蹺蹺板的活動區,繞了一圈,最后選了個能看到屋里的蹺蹺板坐上去,支著下巴發呆。
過了會兒肖老師給小朋友們分完飯,來邀請田臻:“田臻,進去和孩子們一起吃點?”
田臻還真有點餓了,但瞄了眼屋里忙得熱火朝天的家伙,覺得也不是那么急著去吃:“沒事兒,我一會兒再吃。”
肖老師順著他的視線也朝那兒看,無奈地笑了笑說:“唉,一幫小猴子。弄壞什么都找應川修,得虧是應川耐心,脾氣好,從來沒說過他們。”
田臻輕輕嗯了一聲,望著應川的背影忽然產生了困惑和好奇,游昴,肖老師,甚至爺爺,差不多都這么夸過應川。
應川是脾氣好的,有耐心的,靠得住的。
那應川脾氣不好,急躁,想找別人靠一靠的時候是什么樣,有沒有人見過呢?
“應川,我餓了。”外面有點冷了,田臻轉移到教室里來,雙手伸直投降狀地趴在蘑菇形的桌子上。
“最后一件。”應川蹲在他幾步之外,正在修著一輛兒童自行車。
田臻趴了會兒覺得下巴硌得慌,索性把臉貼在桌子上看著應川,除了工具箱和在修的自行車,他腳邊還放著已經被他修好了的各種小玩意。
應川有雙神奇的手,田臻親眼見著他把斷了胳膊的變形金剛,不會亮燈的消防車,眼睛不會轉了的娃娃等等,三五下的修理好。
粗長有力但不失靈巧的手指。這就是游爺爺所說的,祖師爺賞飯吃的手指吧。
“你怎么什么都會修啊?”
“不是什么都會,只是小時候也修過一些類似的。”應川試著轉了轉自行車的踏板:“他們玩得挺愛惜的,但很多捐贈來的東西本身也不是新的,所以難免有這樣那樣的不靈光。”
田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應川單手把倒著的自行車翻過來,對打了無數個哈欠眼都閉上了的田臻說:“弄好了,我們吃飯去吧。”
田臻有氣無力的yeah了一聲從桌子上直起身來,瞥了眼在打量勞動成果的應川,發現他臉上沾了一大塊灰:“哎,你過來點。”
“怎么了?”
“讓你過來就過來。”田臻本來耐心就有限,何況這會兒又餓又困的,應川沒有馬上跑步移動還要問怎么了,他暗暗想著應該添一條到合同里去,只要他召喚就必須無條件過來才行:“問什么怎么了。”
應川靠過去。
田臻縮在毛衣袖子里的手,只露出一半來,摸到應川的臉上用力地擦著,嘟囔道:“我又不要害你,臉那么臟,你自己是看不見。”
他半截冰涼的手指和略帶粗糙感的毛衣在應川的臉上沒有章法地胡亂來回。
應川忽然想到他和孩子們說的。
是田,田,糖很甜的那個甜的音,知道了嗎?
好像有點知道了。
“小王,你去弄批小孩子騎的自行車,二三十輛吧。然后再準備點玩具什么的,男孩子女孩子玩的都要有。”田臻窩在沙發里晃著腿:“這周送到應川待過的那家孤兒院去。”
“好的。”小王聽他這個要求,理所當然以為是要搞慈善捐贈,便問:“需要印上我們公司的名字嗎?還是印少爺個人的名字就好?”
“用不著這么麻煩,什么都別印。”
“啊,那是以什么名義送呢?”
田臻想的簡單,就是悄沒聲地給小孩子們送點玩的,其實他在公交車上被擠得動彈不得的時候還想,要不干脆送輛可以專門接送的班車好了。但一轉念,這大概太招眼了,他沒想讓別人知道自己送東西,也沒想讓別人為此感謝他:“什么名義啊……蝙蝠俠?圣誕老人?燈神?小金魚?神龍?”
“少爺……”小王很懷疑他老板下一步還要說出誰來。
田臻想了想說:“誒,都不合適嗎?那就以你的名義送好了。東西挑好的買,回頭找我報。”
星期五晚上,田臻給爺爺看了前幾天和應川一起在孤兒院的照片,又陪著爺爺預覽了一遍明年上半年的展覽安排和一些有投資價值的藝術拍賣品,讓爺爺一一點評了個痛快后,見他挺滿足地哼起了戲,才把他推回房間休息。
這兩天爺爺的臉色和精神都比在醫院里時要好多了,說話的中氣挺足,人也精神多了。田臻總算放心不少。
所以今天晚上孫望明叫他出去玩,他就沒再推,從主宅出來后就去車庫取了車,一路開到了約好的地方。
剛要進去時,卻被人在門口叫住了。
“田臻少爺。”
田臻一看,吊兒郎當地笑起來:“我還以為是誰叫我呢,娘家人來了啊。”
喻小寒今天和上次田臻面試時見他差不多,一副清清爽爽的學生打扮。
“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田氏辦公那個園區我想你大概不會經常去的,所以就到這里來等你了。”喻小寒語氣很平常。
田臻卻聽出點意思來,經過上回那個電話之后,禮貌性的您是沒有了,上來就是你啊你的,另外,這小白兔諷刺他都懶得拐彎了,什么叫辦公那個園區他大概是不會經常去的,開玩笑,要不是上次的面試情況特殊,他是根本不去的好嗎。
“啊,是啊。”田臻笑著無所謂地點頭道:“那你在這里等我,是要我帶你進去玩?不必了吧,這些地方你應該沒少來的,搞不好比我還熟,就不用我領路了吧。”
喻小寒冷著臉,第一次見面時那種可憐小白兔的樣子此刻早蕩然無存:“我來找你,是為了你和應川哥簽的那個東西。他管那東西叫合同,我看了看,不應該叫合同,叫賣身契才比較正確。”
田臻聽著他火藥味十足的話心里不住地笑,面上還要端出一副你怎么這樣污蔑我哦好冤枉哦的表情說:“怎么會呢?你這說得也太夸張了。”
“最簡單一條,那東西里連明確的有限年限都沒有,只說了在你提出時合同可以解除,這算什么?你要一直不提,他這輩子就賠給你了嗎?”
田臻擺擺手:“欸,不至于不至于,那不真成結婚了?你放心,就是他同意我都不同意的。”
“我知道你給了他一大筆錢,我愿意簽加百分之十的欠條,你們結婚的事情,能不能就這樣取消?”喻小寒說。
田臻咦了一聲,不認同道:“百分之十是不是少了點?你應川哥哥難道只有這點價值嗎?不如你提高到百分之兩百我再考慮考慮啊。”
喻小寒眼里像隨時能射出子彈來一樣盯著他,好一會兒才下了天大的決心一樣咬著牙說:“如果你真的要找人簽這種不平等合約來假結婚,我代他,我和你結。”
這下田臻真的笑出聲了,他湊過去在離喻小寒只有幾公分的地方停下來,他們一樣高,他平視著他的眼睛說:“太可惜了,我只想娶應川……對了,過段時間我們要是辦酒,娘家人早點到啊。”
說完不顧喻小寒是什么反應,轉身便向會所里走去。
邊走邊掏出手機,心情大好地撥通了應川的電話。
“喂,應川,過幾天有空沒?沒空也抽一下空,我們去把證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