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的跑三圈先變成了跑五圈,又從跑五圈變成了跑八圈,最后終于變成了等我累了我再下去吧。
“騎太久你晚上會腿疼。”應川提醒道。
“可是我難得趁游昴不在才能騎肥星星跑一會兒,現在就下去很虧。”田臻說:“除非……”
“過幾天再陪你跟烈星玩。”應川這回反應很快。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騎完這圈就撤吧。”田臻微微前傾拍了拍烈星的脖子:“今天先放過你啦。”
烈星不滿地叫喚了一聲。
應川利落地從馬背上翻下,向田臻遞出了手,田臻剛要握著他的手也下去,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喂,陳叔,我現在在游家的大宅……什么?好,我馬上去。”
應川看著他變了臉色,握著自己的手快速翻下馬來,動作太急,差點沒有站穩,趕緊扶了他一把問:“怎么了?”
“我爺爺又昏倒了。”
田臻跑著去取車,應川跟在他邊上,先他一步從游家的仆人那里接過鑰匙:“我來開。在哪一家醫院?”
那醫院是私立醫院,應川不認識,開了導航,一時間車里只有導航發出的提示音。游家的大宅在近郊,去醫院要開上很久。
田臻歪在座椅上,看著窗外沒有說話,應川知道他心里著急,沉默著加快了車速。
兩人一路無言,到了醫院門口田臻說:“停,我就這里直接上去,你停好車再過來。”
應川說好,田臻打開車門剛要出去,應川又叫住了他:“披著。”
他們來得急,田臻的外套還在游家的工作室里,應川知道他怕冷,車里和室內都有空調倒不很要緊,但門口到住院樓這條路看著不短,于是順手把自己的外套脫給了他。
田臻看他里頭只穿了個短袖,沒好意思直接拿:“……那你怎么辦。”
“我熱,你穿。快上去吧。”
田臻也就不再推讓,套上這件下擺能蓋住他屁股的帶著應川體溫的衣服,把多出一小截的袖子向上胡亂卷了幾折,下車朝住院樓跑去。
“不可能,您肯定沒跟我說實話!”
應川一進病房就聽見田臻聲音不算小地在和他爺爺說話。
田爺爺臉色是不太好,但人是醒著的,靠坐在床上,瞧他來了朝他招手微笑道:“應川也來了?今天在約會?”
“您好。”應川走上前去跟他問好。
“約會怎么在老游那兒約?”
應川沒來得及回答,田臻先插了進來:“別打岔,您實話告訴我,最近您的身體到底怎么了?沒可能就單純是血壓有點高,這段時間里暈倒了兩次了。”
爺爺無奈道:“你這孩子,我跟你說了,我昨天和今天偷懶,沒按時吃藥,老陳大驚小怪的,我就暈了幾分鐘,還沒到醫院其實就醒過來了。不吃藥許醫生已經嚴厲批評過啦,沒別的事,不信你再去問他。”
田臻狐疑地眼神在陳叔和他爺爺中間來回轉悠了幾趟,最終還是不放心:“我去找許醫生。”
“行行行,你去找他問。這回腳下的風火輪踩得慢一點,別跟進門時一樣差點摔地上。”爺爺拍了拍田臻的手說。
陳叔跟著田臻出去了,還順便帶上了門。
“坐吧。”爺爺看了眼應川身上的短袖,笑了:“小臻身上的衣服,是你的?”
“嗯。”
爺爺頗為欣慰地點點頭,又說:“我們家的情況有些特殊,小臻的爸媽都不在國內,他一直放在我身邊養著,被我慣得脾氣不太好,人也很任性。但是呢,等你們相處久了,你會發現,小臻是個心很軟很好的孩子。很可愛的孩子。”
應川聽著老人的這些話,升起一股愧疚感,為了錢,他幫著田臻在騙眼前這個很愛田臻的老人。
“應川啊……以后咱們是一家人了,我就叫你小川吧。”見應川點頭,爺爺繼續道:“小川,我看得出來,你比小臻懂事,沉穩。我年紀大了,時間都是有數的,最不放心的肯定就是田臻了,但是他把你帶回來,這實在是很好的,我很滿意,也很高興。要是能早點看到你們結婚,那就更好了。”
回去的路上還是應川開車。
田臻裹著他的衣服縮在座位上:“你有沒有覺得我爺爺有點奇怪?具體的我說不上來,但是……問了許醫生嘛,他顛來倒去就是那兩句,血壓有點高,別讓他生氣,讓他高高興興的,串通好了一樣。”
應川回想和田爺爺兩個人在病房里時的對話,說:“是有一點。”
“我去許醫生那里的時候他和你說什么了嗎?”
說你脾氣不太好,很任性……
“沒什么,就是讓我們好好相處,希望我們盡早結婚的話。”應川提煉了中心思想。
田臻總覺得有種講不清的不安,手指來來回回地玩著安全帶,解開,扣上,再解開,再扣上,如此重復幾分鐘后,他開口道:“那我們這幾天就去把證領掉。然后問問我爺爺的意思,看是不是要挑日子辦個儀式。”
應川應了一聲。
田臻沒有再說話,車內只剩下他玩安全帶的那點輕微動靜。
過了會兒田臻感覺口袋里手機在振動,隨手從外套里拿出來想接,看到來電人名字才想起來,這是應川的衣服,振的自然也是應川的手機。
“你們小喻找你。”他把手機舉起來在應川邊上晃了晃。
應川看了眼:“開車接電話不安全,放著吧。”
田臻哦了一聲滑了拒接,把手機揣回口袋里接著玩他的安全帶。
沒有一分鐘,電話又追過來,田臻依舊滑掉。
可是喻小寒顯然是個死心眼子,哪怕拒接十次,他也會打第十一次,田臻終于滑鍵滑煩了便催應川:“接電話。”
“開車不能接電話。”
靠,兩顆心心相印的死心眼子。
“靠邊停下,接完再開!”田臻也不管應川在開車,把仍在不停振動的手機扔到他腿上。
應川只好把車停下來接電話。
“哥你人在哪里?我今天去還錢,放貸的那邊說我欠的那些前幾天連本帶利都有人幫我還掉了,是你對不對?你一下子哪來那么多錢?問游昴借的嗎?”
應川的手機用了有些年頭了,質量嘛,怎么說呢,反正雖然他的耳朵是有好好地貼著的,但小喻的聲音還是順利通過手機傳到了車內。他的這些問題田臻坐在一邊自然也能一字不落地全部聽見。
應川只能寄希望于田臻沒興趣聽他們在講什么了……
田臻斜靠在座位上抱著手臂,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完全不是沒興趣聽的樣子。
“你為什么不說話哥?是找游昴借的嗎?你不肯說我去問他了。”
小喻不停問,應川含混道:“不是。是一個其他朋友。我在外面,下次再和你詳細說。”
“……除了游昴誰能短時間拿出這么多錢。我不要欠他的,我去給他打借條。”小喻不信會突然從哪冒出來一個可以借巨款的其他朋友,以為是他哥考慮到自己和游昴不和才不肯明說。
“真的不是阿昴。總之以后你晚上別去什么會所喝酒了,其他的下次見面說。”
“那你告訴我到底問誰借的。”
這又不是多難回答的問題,用得著他們倆這么糾纏?
田臻見應川的眉頭都皺起來了,忍不住翻白眼,喻小寒那么想知道就讓他知道唄。
事實就是應川為了喻小寒跟自己簽了結婚的合同嘛,這個時候還不趕緊說出來讓喻小寒亂感動一番藏著等過年啊?
“是我是我,不過不是借的,我不用他還。”田臻趁應川不注意,湊過去拉住應川的胳膊對著手機講。
那頭短暫沉默了會兒,估計是在分辨他是誰。
“你哪位?”喻小寒聲音記憶搜尋失敗。
田臻的手還放在應川胳膊上:“你跟他說咯,我哪位。”
“……是田臻。你記得嗎?他說你們見過兩面。”應川很無奈,他原本是想找機會先跟小喻說這個事情的,可是這幾天一直和田臻在一起竟然忘記已經到月底了。
“田臻?你們怎么認識的?你是不是答應了他什么過分的要求?”喻小寒的語氣立刻警惕起來。
“沒有。”
“不可能,他那種少爺,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發善心借你那么多錢。”
哇,這是什么仇富言論?因為他是少爺,就絕對不可能發善心做好事?
沒錯啦,他是有乘人之危拐應川簽合同的嫌疑。
但是追根溯源,這個乘人之危的機會還不是喻小寒拋過來的嘛,他要是沒在網絡平臺上欠那么多錢,應川也用不著嫁他了。
田臻不滿地從應川手上直接把電話搶了過來。
“不是平白無故啊,我看上應川了,這些錢是我給他下的聘,所以用不著他還。”
田臻吊兒郎當的語氣讓喻小寒的聲音帶了火氣:“你有什么要玩的沖我來,不要去為難應川。”
田臻笑了,這兩個人真是你有情我有義啊,一個為了幫對方還債而賣身,一個有事沖我來不要為難他,苦命鴛鴦架勢十足,襯得他手持棒槌的反派形象如此鮮明,那他還就壞人做到底了。
“不好意思,木已成舟,過幾天就要結婚了,你到時候喝喜酒別遲到。”說完干脆地掛了電話,還似乎很為應川著想地說:“我幫你把手機關了吧,省得他一直打。”
“…………”
“你那什么表情?不滿意嗎?不滿意你可以提意見啊。”
“下次別搶我電話。”應川看著被關了機才還回來的手機說。
要不要這么老實啊,讓他提意見他還真敢提,呆子就是呆子。
“我反悔了,不管有什么不滿都不可以提意見。”
“老爺。應先生和少爺這幾天都在一起,這些照片您過目。”
爺爺接過來一張張地翻。
“應先生的一些個人資料又詳盡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他有任何不良嗜好,別說吸毒賭博的了,連抽煙喝酒都沒有。您看接下來需不需要再查一下他的賬戶,看看資金方面來往有沒有問題?”
爺爺沒說話,只是翻著照片,然后點著其中幾張田臻笑得很開心的照片給陳叔看:“算了,不用再往下查,也不用再找人跟著他們了。”
“好的。您看著是,沒問題了?”陳叔問。
爺爺笑著搖搖頭:“不,往下查肯定是能查出點什么的。但是,小臻看上去很高興。你今天瞧見他身上那衣服沒?應川是個不錯的孩子,他們究竟是因為什么才要結這個婚,不重要。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他倆就是假戀愛假結婚,我現在也不想急著去戳破,反倒想助他們一臂之力,希望他們最后能來個弄假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