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
既然稱之為鄉野,就是住家很少,多是草木樹林了,這里既不是無人區,也不是狩獵區,更不是林場,只是一座無名的小山而已,要說這里山小,卻勝在了多,在這邊綿不斷的山體中,似乎隱藏著巨大的力量。
一輛普通的獵豹吉普車停在長滿雜草的小路,給這里增添了一些現代化的氣息,似乎,在這里出來一輛性能優良的越野車,也不并不是顯得很意外,甚至合情合理了。
不遠處,是一幢建在山體上的房子,可以肯定的是,從衛星地圖上,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這幢房子的存在,因為它是建在山里的,而在這幢房子的周圍,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感覺到,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那里。
“最近,孩子們在外邊鬧得挺兇的。”此時,一位老者有氣無力的輕聲說著,雖然語氣,他是他身體里透出來的勢,依然在說明,他是一只老虎,即使病了,依然有著自己的虎威,而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周大冰塊的爺爺,周老爺子。
站在老爺子對面的是一位中年人,他神色平靜,一邊給周老爺子行針,一邊淡淡的說道:“孩子們的事情,咱們也做不了主。”
“已經有人開始向我反應了。”周老爺子慢吞吞的說著,行針的過程雖然疼痛無比,不過,他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顯然,疼痛并不能讓他失去理智,甚至說,疼痛只會讓他的腦袋更加的清楚。
“終歸是有人坐不住的。”仲原面帶微笑,他看了一眼周老爺子,接著給他行針,道:“有些人的定義就是不行,明知道沒有什么辦法,偏偏還是要試一把,這種小事情,咱們也不方便出手,不是嗎?”
“萬一,有一天我不在呢,他們翻舊賬怎么辦呢?”雖然已經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但是,周老爺還是略有遺憾的說道。
“我不會向你做出任何的承諾。”仲原似乎聽出了味道,他若有所思的說道。
“終歸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我也不奢望你能給我什么承諾。”周老爺子緩緩的說著,這個時候,他并沒有嘆氣,更沒有出現消極的情緒。
“其實,有些事情自有他的定數,人為可以改變一些,但是,更多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仲原說得十分的平靜,似乎在說一件不相關的事情。
“然后呢?”周老爺子停頓了一下,然后認真的盯著仲原,他道:“我聽說,你算的八字,很準的呢?”
“我這人,向來只算病,不算命。”仲原沒有任何的回避,他直接回答了周老爺子的問題。
“就不能破一次例嗎?”這時,周老爺子希驥的盯著仲原,認真的問道。
“我沒有算過你們的八字兒,不過,我算過隋緣的八字。”仲原停頓了一下,他徑直的望著周老爺子,緩緩的說道。
“怎么講?”周老爺子的情緒沒有任何的波動,他盯著仲原,似乎想到了什么。
“隋緣的八字,很好,而他的朋友呢,也很好。”此時,仲原極為平靜的說著,他似乎在提醒著什么。
周老爺子何許人也,他立即明白了仲原的意思,這時,他點了點頭,認真的望著他,道:“謝謝你。”
“還有三天的時間,你需要做什么,有什么我可以幫你做的?”輕輕的松了口氣,仲原拔出了金針。
“還有三天的時間。”聽到這句話,周老爺子仰望著天空,他點了點頭,緩緩的說道:“已經大大的超出了我之前說的時間了。”
“如果沒有什么事情,就送我回去吧。”仲原平靜的望著周老爺子,他自顧的說道。
“應該的。”說著,周老爺子揮了揮手,只見在暗處,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個人的視線里。
這是一位中年人,要說是中年人,恐怕是他的膚色較黑,肌肉結實所致了,實際上,他很有可能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
“他叫黑子,是我的朋友之一,他會負責送你出去。”周老爺子用了朋友二字,并沒有用部下,可見黑子與眾不同。
“好的。”仲原點了點頭,在黑子的引領下,出了房間,行走在鄉野的小路上。
“你的修為不錯,有什么想問的,直接問吧。”黑子沒有轉頭,他冷冷的說著,沒錯,即使在日光的底下,黑子渾身也散發著一種殺氣。
“你覺得,咱們兩個人相比,誰的實力更勝籌呢?”仲原沒有任何的意外,他淡淡的說道。
“我知道你是倉生大醫,你的修為境界比我要高。”黑子沒有任何的回避,更沒有為自己掙光。
“那你覺得,我有什么可以問你的嗎?”仲原恬淡的說了一句。
“如果沒有任何要問的,那咱們就出山吧。”黑子依然沒有轉頭,奇怪的說道。
“有些事情,自有他的定數,周老管不了,我也管不了,難道你能管了嗎?”仲原是何等老道的人,他自然知道黑子的意思,他是想自己問一問為什么會約在這里見面,背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仲原看來,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問的必要,因為即使到了他這個層次,也知道規矩的重要性,更加知道,他們本就是兩條平行線,雖然有時候會張望,但是,歸根結底,他們并不會交叉,而他們所擔心的一切,所操控的一切,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價值,或許,有人會把它當成很風光的事情,但是,在他的心里,一毛錢都不值。
“我知道。”黑子停下腳步,他轉頭盯著仲原,道:“只是,你不會為你的徒弟擔憂嗎?”
“他?”仲原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在他的生命里,多是磨難,但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沒有這些苦難,他又怎么能夠成器呢?”
“你跟一般的家長不同。”黑子點了點頭,然后,他望向了房間,道:“你比他要幸福,境界要更高一些。”
“放下,放下,先放后下,到老了了,都放不下,何必呢?”輕輕的搖了搖頭,仲原徑直的上了獵豹車。
“把你送到哪里?”黑子也上了車,他熟練的發動了車子,順著小路,一直向山外開去了。
“把我送到有出租車的地方,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仲原全也沒有回避,他直接吩咐道。
黑子就更爽快了,他徑直的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出了山,黑子把仲原送到了公交車站點兒,沒有等他坐上車,他就開著獵豹車回到了山里了。
“人送走了?”看到黑子進了房間,周老爺子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要不要到床上躺一會兒?”看著已經佝僂了腰的周老爺子,黑子試探性的說道。
“我還撐得住。”周老爺子輕輕的搖了搖頭,然后看著黑子,道:“你問出了什么嗎?”
“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說人各安天命。”黑子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徑直的說道。
“這是他的風格,并不讓人意外。”周老爺子幽幽的望向了窗外,他慢吞吞的說道:“本以為,我已經放下了,沒有想到,我居然還是沒有放下。”
“他也是這樣說的。”黑子點了點頭,有點詫異的望著周老爺子,他緩緩的說道。
“既然已經如此,那么,就不必再放下了。”周老爺子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輕飄飄的笑容,他淡淡的說道:“讓我孫子回來一趟吧。”
“您哪個孫子?”黑子猶豫了一下,然后問道。
“就是不茍言笑的那個……”這時,周老爺子輕飄飄的說了一句,似乎,是在調侃周大冰塊兒。
“你也知道他不愛笑啊,看他笑一笑,真的很難。”黑子點了點頭,道:“讓別人在這里伺候你吧,我這就去給他打電話。”
“快去吧。”周老爺子輕輕的擺了擺手,直到黑子離開了房間,他才癱坐在椅子上,渾身沒有一點的力氣了,此時,他就是一位氣若游絲的老人而已,儼然一副頹敗的樣子了,但是,在老友的面前,他也不愿意將自己的脆弱展現出來,即使他是自己最相信的戰友,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倒下了,那么,整個周家神就丟了,魂自然也就丟了,所以,此時的他,不能死,也不可以死,即使只有三天的時間,他也要用有限的時間,做最多的事情,這就是一家之主,臨死之際的想法。
實在沒有辦法,這就是上位者所要承擔的責任,而且即使死了前一刻,他都要承擔這種責任。
黑子出了房間,并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站了一會兒,他掏出一根煙,這種煙市面上并沒有,顯然是特貢的煙,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到了嘴里,卻并沒有點上,沉默了大約三分鐘,他才掏出手機,用手輸入了一個新的號碼,接通后,他直接道:“情況不太樂觀,還有三天的時間,你是不是回來一趟?”
“黑叔,你們在哪里,我這就回去。”接到電話的周大冰塊兒,輕輕的一愣,然后略微有些失態的說道。
“我們在山里,你爺想見你最后一面,可能有些事情要囑咐你吧。”黑子極為平靜的說道。
“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告訴爺爺,一定等著我。”周大冰塊大聲的說道。
“用最快的方式回來。”黑子抿了抿嘴唇,然后說道。
掛了電話,周大冰塊直接動用了自己的最大權限,一路“綠燈”奔著這群山就來了。
在老人的彌留之際,選擇了這里,顯然,這有著深遠的戰略意義。
似乎,可以最大程度上給周家爭取一些時間,做一個大大的緩沖,而他們呢,也繼續可以狐假虎威,耀武揚威的活一陣子。
只是不知道,這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