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河沁城百姓將家中所有的柴禾、易燃物都抱出來圍在了屋外,就連王府外也被人圍堆了好多。”
“報——”
“有人在城樓上放言,只要大軍敢進城殺人,百姓們就點起柴堆,與殺人者同歸于盡。”
河沁城修的極好,房屋鱗次櫛比似星羅棋布,若真燒起來,必然是成片一起燒。
而趙王此時暫住的安王府,正好建在整個河沁城的最中央。
四面八方都有民房,若全城百姓真要齊齊點火同歸于盡,位于最中間的安王府,顯然不能幸免于難。而且,逃生也會變得極為困難。
趙王鐵青著臉,怒喝:“一群刁民!不必等大軍了,現在就給本王殺!”
“王爺!”有幕僚上來攔他,“當務之急,還得您先撤出城去才好啊!那群刁民,什么時候收拾都行,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只要您出城了,若是他們不肯點火,我們也能幫他們一把。”
此計甚為陰毒,顯然是奔著殺光河沁去的。
而趙王生性殘暴,竟十分吃這一套,當即點兵準備離開。
然而,拉趙王下水本就是曲瑤此計可成的關鍵,她又怎么可能出此疏漏,讓趙王逃跑呢?
蕭遇辰并著他那幫暗衛,盡數都被曲瑤打發過來了。
趙王才一冒頭,就被迎頭痛擊,全數人馬都被打得縮回了王府中;
趙王整裝又沖,又被打回去;
趙王暴怒再沖,再被打回去;
趙王喬裝開溜,守在后門的暗衛一擊制敵,凌空一鞭腿就把人又掃回了府中。
蕭遇辰又讓人在安王府四周都劃上了很顯眼的一道杠,并以內力傳音:過此線者,死生自負。
一開始有人不服,時不時就要沖線,蕭遇辰就下令,只要沖線的不是趙王,就殺。
沒多久,王府外就鋪了一圈尸體。
趙王龜縮在府中,都要吐血了。
而住在信義坊陳大生家的后院中,擠擠挨挨地塞了百來號人。
這波人聽到了安王府外發生的事情后,就忍不住對曲瑤道:“公子的侍衛這般厲害,不若就幫我們殺了趙王吧!公子要什么報酬,我們都愿意給。”
“什么報酬都愿意給?”曲瑤掃了一眼眾人,“我要這河沁城,做城主,你們給嗎?”
眾人嗡嗡嗡地交頭接耳了一番后,陳大生被推為代表,與曲瑤道:“只要您能殺了趙王給安王殿下和十二位將軍報仇,我們就認您為新城主!”
曲瑤道:“你們的意思是,誰幫你們報了此仇,誰就是河沁的新城主?”
陳大生與眾人幾乎異口同聲:“是!”
“好,我記下了。”曲瑤勾唇一笑,“此仇一定會報的,不過趙王還不能死。”
“為什么?”陳大生不解。
“只有他活在城中作為人質,才能牽制住城外大軍,讓大軍有所忌憚。”曲瑤道,“雖然你們抱了魚死網破的心,可若河沁真的淪為焦土,我又要這破城干什么?”
雖然曲瑤這話聽起來頗有野心,可能求生誰會求死呢?
眾人面面相覷后,陳大生問:“可若大軍圍困河沁太久……”
“不會太久的。”曲瑤打斷他,“安王已死的消息已經傳出來,南詔朝廷難道會放任河沁無主嗎?哪位王爺,或者朝中哪位大元,總歸會有人帶著援兵來的。”
有人道:“這里離趙王封地最近,若朝廷讓趙王代掌河沁怎么辦?”
“有你們待安王的這份心在,朝廷只要不是快丸了,就不至于干這種事。好了,諸位不要都擠在此地了,都散了吧,不然人家一個衛隊派來,咱們就被一窩端了。”
曲瑤嘴上這么說,心里其實是在想:南詔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派人來接管河沁了。
因為趙王已經事實控制了河沁,而蕭遇辰的北梁大軍已全面與南詔開戰,而頂在前線的,幾乎全數都是趙王的人馬。
這個節骨眼上,朝廷不會再派人來收河沁與趙王撕破臉,但也不可能明確下旨把河沁給趙王,逼反河沁百姓。
在曲瑤的計劃中,能救河沁的,從來都另有他人。
而趙王被摁在地上這一通摩擦之后,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有高人站到了他的對立面去。
他只是沖動,也不是真的蠢到底,當然很快就想明白過來,這個站到他對立面去的高人就是從他這逃出去的姚曲。
他連夜召來了幕僚相商,而后那位提議公開安王之死的人又獻一計。
“王爺,安王之死,算起來姚曲也有大半的功勞啊,此事若捅出來,我看都不用我們動手,她就會被那些腦子空空的刁民們活撕了。”
頓了頓,他又道:“即便不死,趕出河沁城去也行。只要姚曲與她的那個護衛一走,咱還用愁走不出這安王府嗎?”
趙王點點頭:“主意倒是好主意,只是我們連王府都出不去,怎么散消息?”
“這個容易。”幕僚狡黠一笑,“將那姚曲的罪行寫在紙上撰抄個百十份,系在箭上,以強弓射出去便是。”
“好!”趙王一拍大腿,“你這就去辦!”
第二日凌晨天快亮的時候,安王府四周下了一場箭雨。
蕭遇辰的暗衛們自然是不可能被這種程度的箭雨傷到,但箭上帶著的字條,卻被百姓們撿到了。
曲瑤一開始自然是不認的,可很快,第二波箭雨就到了,曲瑤的畫像被飛出來。
到了傍晚的時候,原本定好要來匯報各方消息的那波群眾代表,來了不到一半。
倒也有人是明白的,安慰了曲瑤幾句,說他們知道這是趙王的陰謀詭計,只是為了離間大家和公子的關系。可說歸說,次日,那原本就不到一半的人,又少了三分之一。
彼時,趙王大軍已到距城五十里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就能兵臨城下。但是趙王府放出了第三波箭,箭上帶的消息是說,姚曲是大梁細作,謀害安王后,又想火燒河沁逼死趙王。
這一封消息,厲害就厲害在“火燒河沁”四個字。
是啊,你說趙王要屠城,為什么一直沒動靜?如今易燃物都在屋外,若是燒起來,豈不就是對我們自己最危險么?
人心這種東西,是很容易被煽動的。
三日一過,就連陳大生都不大愿意與她說話了。
蕭遇辰冷眼旁觀,見她終于露出幾許失望和落寞,便道:“如今你還要繼續在河沁留下去嗎?跟我回去吧……”
曲瑤卻瞥了他一眼,道:“我不去,你家王爺自己就不會來嗎?他到哪兒了?”
蕭遇辰心中一動:“他來你就跟他回去嗎?”
曲瑤說:“他若自己來,我就送個禮物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