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托燕先生入京,為兒臣贏本屆彩戲大賽的彩頭。”蕭遇辰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作為大賽魁彩的那條項鏈,兒臣好像小時候坐在父皇膝頭玩過。”
他興致勃勃地拿手比了比:“垂下來這么長,有個心形的雕花墜子,晃一晃放在耳邊,就會‘咔嚓咔嚓’響。是個精致又有趣的小玩意兒。”
蕭遇辰也不是生來就遭厭棄的。他生母宸妃在時,建武帝還頗寵愛他們母子,他也曾被父親抱在懷中,寵在心頭。
這顯然也勾起了建武帝對那段美好時光的回憶。他兩眼放空,也不知回想起了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這孩子,若是想要,直接問父皇拿就是。”
蕭遇辰道:“那彩頭是您金口玉言定下,又是母后頒了懿旨昭告天下的,豈能說改就改?待燕先生贏了國師大人,兒臣再心安理得地拿也可。”
建武帝第一次覺得這個不茍言笑的七兒子還與小時一般可愛。
“你倒是對你的燕先生有信心。”
“嗯。”他干脆利落地一點頭,認了。
建武帝道:“不過,仙術與戲法終究有別,這些年來國師未嘗一敗,若燕先生輸了,朕再幫你再問國師討要也可。”
蕭遇辰一臉孺慕叩頭謝恩:“兒臣謝過父皇!”
“哈哈哈,快起來吧!”
蕭遇辰心里明鏡似的:若皇帝真有心給他拿項鏈,直接換個更貴重的彩頭就可,何必等賽后呢?童年那點虛無縹緲的情意,不過夠一句好話罷了。
此行最大收獲,是他與“燕十三郎”的關系也明明白白地放在臺面上,不必再擔心有人做文章。
第二日便是彩戲大賽的總決賽了。
決賽地點換到了上陽城泇水河畔的云臺上。
云臺非常大,中間是祝臺,四周有八塊蓮花瓣似的觀禮區,大約可容納一兩萬人,像現代的體育場。
這云臺原本為求雨建的,十年前大梁境內大旱,民不聊生。國師云中子橫空出世,求建武帝建云臺,云臺竣工日他齋戒沐浴上臺為大梁祈雨,一連做法七七四十九天,后引天火焚盡皇族中的妖穢,甘霖始降。
曲瑤對國師這種生物素來沒什么敬畏,縱觀全場后,便問蕭遇辰:“聽說建云臺花了一年多?”
蕭遇辰點點頭:“嗯。怎么了?”
“加上那神棍在上面蹦跶的兩個月,一共一年半才下來雨,然后他成了國師?”曲瑤一臉不解,“大旱缺的水都進你們腦袋了嗎?”
蕭遇辰那一臉的陰鷙中終于翻出了一絲笑意來:“這話同我說說就夠,千萬別出去說。不然就是父皇不砍你腦袋,你楚后也得要你命。”
所以,國師是帝后聯手推上來的。
“嘖,我也就與你說說嘛。”曲瑤摸了摸自己寶貴的脖子,十分從心地換了話題:“我的憐心呢?你今日可是說要讓她來伺候我的。若沒她,我可就要罷工啦。”
蕭遇辰又抬手捏了捏她耳垂:“我是這般言而無信的人嗎?她在后臺等你,你先陪我走走。”
曲瑤其實挺愛與蕭遇辰聊天的。因為她發現,似乎無論自己說什么出格的話,他都能接受,還總帶著一副理解的樣子。
在這個時空里,能找到一個理解她的人,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太可貴了。
可貴地她都快舍不得離開他了。
但舍不得歸舍不得,走還是要走的,不然她就沒法掌握自己和孩子的命運。
曲瑤說:“我不陪你走了,大賽將至,我有點緊張,先回去復習一下戲法。”
蕭遇辰有點無奈:“罷了,你去吧。有何疑惑糾結,就問青芷,她也在那。”
曲瑤在后臺掛著“燕十三郎”牌子的屋子里果真看見了青芷與憐心。
憐心大病初愈,還是有些瘦弱,但氣色好多了,可見洛元亭神醫之名確實不假。
三人一寒暄,曲瑤就支走了青芷,然后拉住了憐心的手,壓低聲音問:“我現在的情況你都知道了?”
“是,來的路上青芷姐姐都與我說了。”憐心一臉關切,“小姐,您還好嗎?我還聽說,您為了讓王爺找大夫救我,費了不少心力。”
曲瑤擺擺手:“你救我我救你,這些都是應該的,不必多說。憐心,我現在有件更要緊的事情與你說。”
曲瑤抓緊時間將自己要逃離睿王府的事情與她說了一番,末了道:“你若愿跟我走,我就帶你一起,到時候天高地闊,有我一口吃的就短不了你。你若不愿,出京后我給你盤纏,你就自己自由自在去。”
憐心整個人都是震驚的:“小姐,你……你為什么非要走不可?現在王爺對你不是挺好的么?聽說連顧婉柔那個賤人都被退婚了。”
曲瑤撓撓頭:“這個事情吧,看起來是這樣,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一時半會兒也與你解釋不清楚,反正我有不能留下的理由,你就干脆點,給個準信兒,愿意走不?”
憐心低著頭,表情隱在劉海下看不清。但曲瑤聽見她說:“我是小姐的奴婢,自然是小姐去哪兒我去哪兒。”
“你愿意就好。比賽結束散場后,你就在此等我,我帶你一起走!”曲瑤溫柔笑起來,“你我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出了睿王府咱們就姐妹相稱,別再自稱奴婢了。”
她沒看見憐心縮在袖子里的手捏的骨節泛白,用力地仿佛下了什么決心。
“好。小姐,來之前洛神醫說您的臉幾日未摘,可能會有瑕疵,今日帝后就在最近的地方觀賽,怕是不妥。所以需要再敷點藥水才好。我替您敷吧。”憐心揚起小臉來。
曲瑤不疑有他:“好。”
曲瑤說動憐心與她一同走,心事算了了一半,心態也就前所未有的放松下來。
待華燈初上,決賽就開始了。
曲瑤勢頭極好,輕松擊敗同期選手,成功向國師云中子發起攻擂戰。
到目前為止,她都是按部就班按著蕭遇辰計劃來的。
攻擂賽之前有個環節打亂了她穩扎穩打的節奏--
比賽之前,魁彩展示,她看見了一個十分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枚由金色鏈子穿著一顆心形墜子的項鏈,墜子雕著巴洛克風格的繁復花紋。
這就是讓蕭遇辰費盡心機也想得到的大賽彩頭。
但那是她的懷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