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時的靜默無言,李辰末忽然道:“那個……你別怪我媽媽唐突啊。”
阮沫沫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李媽媽過于熱情的招待。
“她這人就這個樣子,做事風風火火的,憎惡分明。她這么對你,說明是真的很喜歡你。而且她年紀也大了,時刻總想著為我找個女朋友,所以有時候言語多有冒犯,你別見怪。”
嘴角噙笑,如清風明月一般,李辰末靜靜的看著阮沫沫。
聽見他口中的女朋友三字,阮沫沫又不禁紅了臉,軟軟的呢喃道:“不見怪,我也很喜歡阿姨的。”
她說話時習慣低著頭,額邊的碎發微垂在臉側。目光四處亂瞟,無處著落,靈動的宛如一只兔子,可臉卻偏偏因害羞漲紅著,從脖子到耳根,宛如一只熟透的大蝦。
想同阮沫沫再聊些什么,可看著她拘謹的模樣,李辰末只好張口問道:“你喜歡聽鋼琴曲嗎?”
“鋼琴曲?喜……喜歡,不過我不太懂這個,只是覺得……很好聽。”
嚇了一跳,阮沫沫連忙答到,可答完又覺得不妥,連忙補了一句。
看著阮沫沫被自己一驚一乍嚇的宛如一只受驚的兔子,李辰末又好氣又好笑,好笑之余更覺得這個姑娘與眾不同。
“那我給你彈一曲我最拿手的吧?”
李辰末指指遠處落地窗前的鋼琴,詢問道。
“好呀!”
阮沫沫驚喜,不禁提高了聲音,連眼底都是明晃晃的笑意。李辰末看在眼里,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輕聲道:“傻子!”
“什么?”阮沫沫迷茫。
“沒什么,夸你可愛。”
勾了勾唇角,李辰末在鋼琴前坐下,然后打開了鋼琴蓋。
下午時分的陽光溫暖而肆意,透過落地窗在琴鍵上跳躍。李辰末素指輕抬,纖細的十指隨著夕陽斑駁的流光在琴鍵上跳躍。音符便如流水一般在空氣中流淌了起來,很好聽。
阮沫沫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聽著,嘴角洋溢著一絲淺笑。夕陽瑟瑟,宛如一顆咸蛋黃垂掛天際。窗外疏枝影橫斜,流光微淺,給李辰末的剪影打上一圈融融的光暈。
此時的他安靜且優雅,渾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那架鋼琴上。眼底光影幽幽,橫眉微皺。阮沫沫越看越覺得,此時的他像極了落入凡塵的仙子,她知道這個形容很俗,可卻很貼切。
她無法用華麗的辭藻去堆砌形容李辰末的容顏,卻隱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種獨屬于貴族子弟的驕矜與傲然,不知不覺的阮沫沫臉上那點笑意退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惴惴不安。
赫連嬌和李媽媽下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的琴瑟和鳴。
“快看看,他倆是不是很般配?”
李媽媽興奮的拉住了赫連嬌下樓梯的腳步,語氣歡喜的簡直要開出花來。
“嗯,確實很般配。”
看著兩人,赫連嬌也笑了。她本想和李媽媽悄悄轉身離開,不打擾到兩人,卻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花瓶。
碰的一聲響動后,李辰末和阮沫沫一同抬起頭,看向樓梯上。
“小嬌姐!”
阮沫沫驚喜的叫到,然后便如一只撒了歡的兔子般,朝她撲過來。赫連嬌和李媽媽對視一眼,無奈一笑。
“怎么樣,沫沫,和辰末相處的還開心嗎?”
李媽媽故意逗她。
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如何開口,阮沫沫只好用力點了點頭:“嗯!”
時候已經不早,天邊霞光遍染,赫連嬌開始向李媽媽告辭。
“那下次一定要再來玩啊,特別是沫沫,我太喜歡這小丫頭了。”
李媽媽笑道。
“一定。”
坐在車里,赫連嬌發動汽車,朝李媽媽留下最后一句。
傍晚的風肆意而舒爽,離開的路上,赫連嬌一直在和阮沫沫閑談。但其實,大部分時間是她在講,阮沫沫在聽。但在距離阮沫沫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阮沫沫確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似的,忽然開口了。
“小嬌姐,下次,如果李媽媽再邀請我去她家里做客的時候,你可以幫我拒絕嗎?”
眉頭深皺,阮沫沫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些什么。
“為什么?”
赫連嬌驚訝,手里的力道不受控制,差點把方向盤擰下來:
“是你不喜歡李媽媽不喜歡李辰末嗎?”
“不是。”
阮沫沫搖搖頭,聲音忽然低落了下來。
“那為什么?”
赫連嬌不解,她其實很想撮合李辰末和阮沫沫的,在她看來,這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歸宿,只是她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不是他們不好,是我配不上。”
苦笑一下,阮沫沫臉上露出一個凄楚的表情:
“李辰末也好,李媽媽也好,他們都很好。只可惜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小嬌姐,你懂嗎?就連你和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有完全不同的起點生活人生際遇,即使相互喜歡又如何,根本沒辦法走到一起。”
別過臉去對著窗外,阮沫沫不想要赫連嬌看見她的傷懷。
“就像今天下午,李辰末彈鋼琴給我聽。他懂得鋼琴的各種風格派系,歷代大家,而我卻一竅不通,連鋼琴怎么彈都不懂。這還只是其中一部分,如果以后生活在一起,我們要面臨的還有一起生活下去,到時候衣食住行,我們恐怕還會有更大的分歧。”
赫連嬌認識的阮沫沫,總是那個不諳世音,不懂人間險惡無憂無慮的阮沫沫。而此時的阮沫沫,臉上是一副完全不屬于她的哀戚與冷靜,配著她這張娃娃臉不協調極了。
赫連嬌一時感慨,她怎么忘了,沫沫終究也是一步一步從社會的底層掙扎著走到如今的,怎么會真的不諳世音?有些東西,她只是不屑于了解罷了。
可是赫連嬌還是有些氣悶,什么叫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什么叫做注定無法在一起?越想越氣,赫連嬌忽然一打方向盤,將車停在了馬路邊,轉頭去看已經被她嚇懵了的阮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