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護士把簡浮笙推進手術(shù)室,杜醫(yī)生才抽空跟顧少辭說話,“初步判定意外流產(chǎn),還需要檢查之后才能確定進一步情況。”
顧少辭點了點頭,淡聲道,“用最好的設(shè)備,盡量減低對身體的傷害程度,再掛一個外科專家在手術(shù)室候著,外傷藥備好,盡量不要留疤。”
“明白的,”杜醫(yī)生這才把目光轉(zhuǎn)向一臉焦急的慕晚茶,“這邊需要家屬簽字,您是患者家屬嗎?”
慕晚茶用力捏著手指才能保持鎮(zhèn)定,“我是她姐姐。”
簡浮笙是姜老爺子撿回來的,名義上的確是慕晚茶的妹妹,當(dāng)時慕晚茶的外婆還在,但不過兩月時間,老太太便因病辭世了,所以簡浮笙隨了老太太的姓氏,簡,算是姜老爺子懷念舊人的一種寄托。
杜醫(yī)生從護士手里接過文件夾,“麻煩您簽字。”
慕晚茶快速的在文件的末尾簽上自己的名字,遞了回去,“拜托杜醫(yī)生了。”
慕晚茶的視線追隨著杜醫(yī)生以及她的助手護士,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在緩緩閉上的手術(shù)室,接著手術(shù)室上面三個紅色的大字亮起,刺的她眼皮發(fā)疼。
英俊溫淡的男人看了眼她魂不守舍的模樣,溫聲安慰道,“別擔(dān)心了,只是一般流產(chǎn),沒有大出血,不會有問題的,況且杜醫(yī)生是我們醫(yī)院的婦科圣手,她的醫(yī)術(shù)是有目共睹的。”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勾唇笑道,“記得你上次住院么。”
慕晚茶落在手術(shù)室的眸光收了回來,有些茫然的問,“哪次?”
顧少辭唇邊翹起的弧度深了些,有些意味深長的緩緩道,“你例假暈厥那次,薄二開始以為你懷孕了,后來又以為房一事過激,鬧了個大烏龍那次。”
慕晚茶,“……”
想起來了,她和薄暮沉領(lǐng)證之后的第一次,被他發(fā)現(xiàn)冷淡卻還強行繼續(xù)之后,她就悲催的來了例假,差點血漫金山。
后面她是在醫(yī)院醒來的她知道,他給她換衛(wèi)生棉她都知道,卻不知道敢情那男人這么無知。
她記得,但她不知道這男人在這種時候提起這種事是什么意思,覺得她不夠煩逗逗她?
她繃著臉,語氣不怎么好的道,“記得。”
顧少辭自是看出她情緒不佳,明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但他偏偏不如她意,繼續(xù)清清淡淡道,“就是她,一眼看出你生過孩子。”
慕晚茶,“……”
有那么一個瞬間,慕晚茶甚至懷疑自己幻聽了,她睜著一雙眼眸不可置信的問他,“你說……什么?”
顧少辭身上穿著尋常的白大褂,隨意的倚在身后雪白的墻壁上,看上去很是溫和,他挑著眉梢淡笑,“你不是聽到了?”
慕晚茶一張臉蛋上的焦灼褪去,變成了沉靜的模樣,甚至有些呆滯的難以置信,她的腦海里來來回回都是顧少辭那句話,仔仔細細的咀嚼著那話的含義。
所以,那時薄暮沉便已經(jīng)知道她生過孩子了嗎?
他為什么從來沒在她面前提起過?
慕晚茶抿唇問道,“他那個時候知道多少?”
顧少辭英俊的眉目很是溫和,但那溫和亦是遮不住他骨子里若有若無透出來的疏離,言辭溫淡,“知道的不多,比如,并不知道你的孩子有沒有活下來,活下來的話又在哪里。”
他也只是知道她生過一個孩子,僅此而已。
慕晚茶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抬手扶住身側(cè)的休息椅,慢慢的坐了下去。
薄暮沉過來的時候,拐過走廊,遠遠的便看見坐在藍色休息椅里的女人。
她身上穿著暗藍色的大衣,那顏色仿佛要跟她身下的休息椅融為一體,長發(fā)沿著臉頰落下,讓她平添了兩分寥落。
一旁的顧少辭倚著墻壁看手機。
薄先生默了默,這男人什么時候這么愛看手機了?
哦,好像是最近他家盛兒太給他臉了。
他邁著長腿走到女人身邊,低眸不知想些什么的女人大約是走神的厲害,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倒是看上去專注看手機的顧少辭在他走過來的時候便朝他看了過來,眼神交匯后也沒有出聲,若無其事的將視線重新放回手中捧著的手機上。
薄暮沉的聲音放的溫柔,低聲叫她,“薄太太?”
低著腦袋的女人條件反射的抬頭看他,眼神有些飄忽的沒有焦距,幾秒之后才遲鈍的開口,“你來了。”
男人在她身邊坐下,手指摸了摸她白嫩的臉頰,嗓音低沉清冽,猶帶著外面的風(fēng)霜涼意,“別擔(dān)心,會好的。”
他的手指修長,在醫(yī)院亮白的燈光下泛著瑩潤的色澤,微微發(fā)涼,落在她的臉頰上讓她忍不住一顫。
慕晚茶看著那張英俊的臉龐,每一寸都是她喜歡的模樣,她歪了歪頭,靠在他的肩頭,他的大衣上沾染著冬日的寒涼,她的嗓音軟糯而顯的有些悶悶的,叫著他的名字的時候有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依賴,“薄暮沉,”
“嗯?”
他微微揚起的尾音輕輕勾著她的耳朵,她忍不住在他肩頭蹭了蹭,輕聲道,“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男人似是覺得好笑,修長的手指揉了揉她的長發(fā),有寵溺自眉眼之間淡淡散開,“這就算好了?”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想用一生對一個人好的感覺。
一旁的顧少辭默默的往邊上挪了挪,慕二小姐小鳥依人起來還真是挺有沖擊力的。
他自動將盛開代入,嗯,他家盛兒小鳥依人起來慕二小姐也得往后排。
慕晚茶沒有說話,薄暮沉覺得她的情緒不太對,于是問道,“怎么了?”
安靜了大約有半分鐘,靠在他身上的女人才抬起臉蛋,“你明明很早就知道我有孩子了,為什么什么都不問?”
男人一雙深色的眼眸靜靜的落在她的身上,那眸光說不出的復(fù)雜,像是被極力壓制的深情,在不經(jīng)意間泄露出來,好一會兒,他才淡淡靜靜的回答,“大約是怕打破我們之間微妙的平衡。”
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