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茶上樓之后先去了衣帽間拿了干凈的睡衣,脫衣服的時候有些麻煩,因為雙手被包的不太能動作,指尖被束縛著根本不能打彎,所以她只好將雙手卷在毛衣的下擺里,然后往上拉,雖然過程艱難,但好歹脫了下來。
她的毛衣很柔軟,所以里面并沒有打底,以至于毛衣上面柔軟的長毛全都粘在了手臂的傷口上——
她之前把水果刀塞進(jìn)了左手的毛衣袖子里,不知是從廚房跳出來的時候劃傷的,還是跑到門口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那傷口不算很長,但絕對不算短,和食指的長度差不多,傷口不深,但落在她白皙細(xì)膩的肌膚上就有種觸目驚心了。
她看著那傷口嘆了口氣,自己處理不了傷口,于是她動作緩慢的穿上了寬松的睡衣,然后縮進(jìn)了被窩里。
床褥是薄暮沉慣用的深藍(lán)色,上面依稀殘留著屬于他身上的干凈而清冽的氣息,讓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睡的很快,大約是真的累了,即便迷迷糊糊間身上的傷疼的很也不想醒來。
期間應(yīng)該是林姨過來敲門,兩聲之后,她沒應(yīng)聲門外也安靜下來。
她從傍晚天邊霞光四起開始睡,睡的不知今夕何夕,有種喪失時間感的空茫。
不知什么時候,臥室的房門被動作極輕的推開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腳步匆匆卻又刻意將動作放輕的行至床邊,在床沿慢慢的坐了下來。
他低眸看著她精致而小巧的臉蛋,看著她臉上恬然靜謐的睡意,唯獨眉心的褶皺暴露了她此刻睡的并不安穩(wěn)。
修長而干凈的指尖想要將那眉心撫平,只是還沒觸上去,女人緊緊閉著的眼眸便陡然睜開了。
她的眼眸在光線昏暗的床頭燈下顯的有一瞬間的茫然,以及還未來的及消褪的驚措。
她怔怔的看著他的臉好一會兒,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般長長的出了口氣,輕輕的道,“你回來了啊!
男人修長勻稱的手指撫上她白嫩的臉蛋,指尖那柔軟的觸感讓他的聲音也跟著溫柔起來,“嚇著你了?”
慕晚茶下意識的將縮在被窩里的手伸出來準(zhǔn)備揉揉額頭,卻驀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
她有些怔然的抬頭,恰恰將他眉宇間的陰沉冷厲盡收眼底,她想將手腕抽出來,他卻并未如她所愿,反而更加收緊了些。
他的嗓音很冷,仿佛有陰霾隨時都能從眉眼之間漫出來,“還有別的傷嗎?”
開始的時候她其實并不覺得委屈,但此刻看著那張熟悉的臉龐,以及他隱匿在眸底的心疼,她不知藏在哪個犄角旮旯里的軟弱仿佛破開了一道口子,盡數(shù)漫了出來,來勢洶洶的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她的眼圈有些發(fā)酸,“嗯,手臂上有傷,腰上好像也有,肩膀也好疼。”
她的眸光始終落在他晦暗深邃的臉龐上,清楚的看到隨著她的話他愈發(fā)陰沉的表情。
薄暮沉沒有說話,兀自準(zhǔn)備起身。
只是手指剛剛松開她的手,堪堪轉(zhuǎn)身之際,手掌里忽然就被一只觸感僵硬的手塞滿了。
他低著眼眸,看著那只因為不能打彎而只是虛虛放在他掌心里的手,眸底一片深沉的晦暗。
他看著她,眸底似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深海。
女人的嗓音有微微的啞,愈發(fā)顯的軟糯,“你能抱抱我嗎?”
他眸底的深海仿佛忽然涌起一片澎湃的浪潮,激流涌起,洶涌而難以克制。
薄暮沉沒說話,而是將她從被窩里撈了出來箍進(jìn)懷里,掌在她腰間的大手似是要將她整個人揉進(jìn)他的骨子里一般。
慕晚茶趴在他的胸膛上,只有些許的指尖從紗布里露了出來,捻著他頸間的襯衣,貪戀的嗅著他身上清冽猶似帶著夜色里清寒的露水的味道。
她眼角氤氳緋徹,“你去哪里了?”
換做平常她定然是不會問更加不會干涉的,但經(jīng)歷過今天的事之后她心里的害怕和驚懼在他將她攬在懷里的時候變成了更加軟弱的嗔怨。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才淡淡的道,“抱歉,是我安排不周!
女人的聲音很低,里面藏著的情緒很是復(fù)雜,“你不知道我今天多害怕,我怕他帶走聽離,我更怕以后都見不到聽離,可是就是我,親手劃破了聽離的脖子,他的手那么小,我劃了很長一道,他一聲都沒有哭。我不知道他會不會怪我,我不敢見他……我怕看到他對我笑的毫無芥蒂的臉……”
她的語序很亂,甚至沒什么邏輯,但他還是聽出了她內(nèi)心深處藏著的手足無措。
薄暮沉低頭親了親她的發(fā)頂,知道她今天所做的對她來說太壓抑和陰暗了,壓在心頭會愈來愈重,所以他只是低聲的安慰道,“你做的沒錯,聽離會諒解的,他不會怪你的。”
“可是就是因為他不會怪我我才更難過,明明是我沒有保護(hù)好他,明明是我?guī)Ыo他的痛苦,如果我沒有執(zhí)意生下他,他可能會出生在一個更好更完整溫暖的家庭,是我的錯……”
男人英挺的眉頭逐漸的擰了起來,他的音色重了一度,“不是!
大約是他的語氣,大約是她本就壓抑的內(nèi)心,又或許是她藏在他懷里可以肆意軟弱,以至于她的眼淚驀然就冒了出來,一張臉蛋像是被雨水打過的梨花,剔透嬌柔。
他不得不抬手慢慢的擦掉她臉上的淚,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光線里有直擊人心的撫慰,“沒有如果,這是他跟你的緣分,也是你跟我的緣分,沒有他,大約你也不會再來找我了,我大約也不會找你,這輩子可能就這么過去了。”
她太傲慢,沒有慕聽離,沒有無路可走,她不可能再肆無忌憚闖入他的生活。
慕晚茶縮在他的懷里,腦袋在他肩頭蹭了蹭,嗓音里有低低的寂寥,“就這么過去的話,難道不好嗎?不會給你帶來那么多的負(fù)面影響,也不會讓你看見這么骯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