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顏色偏淡,像是給萬物蒙了一層紗的白,而此刻她眼前的光線有些偏冷的藍。
她偏了偏頭,果然看見一旁的茶幾上擺著的那臺筆記本電腦,而男人側對著她坐在沙發里,電腦屏幕上幽藍的燈光將他的輪廓鍍的半明半暗,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看見他線條干凈流暢的側臉線條。
大約是聽見她那邊細微的動靜,男人的視線在她看過來的時候便筆直的看向她,低沉的嗓音在這樣安寧的夜色里顯的格外的有安全感,“醒了。”
慕晚茶沒受傷的右手撐著床坐了起來,素來嬌艷的嗓音里浸了淺淺的沙啞,“你一直在這里嗎?”
男人長腿不疾不徐的邁至門口,抬手按開了天花板上的頂燈,然后立在她的窗前,垂著的眼眸里神色溫淡,“想吃什么?”
慕晚茶沒有回答,而是仰著臉蛋看著男人那張映在燈光里半明半暗的臉龐,“我想回去了,再不回去外公會擔心的。”
薄暮沉垂著眼眸,眼底仿佛潑了墨,他的俊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的痕跡,淡淡的問,“你外公知道你離婚了?”
女人靜了靜,沒有回答。
她怎么會讓外公知道呢?
她這么說也只不過是不想跟他待在一個空間里,想回梧桐山莊又怕他不準,所以才會搬出姜老爺子。
誰知道他看都不用看她都知道她說謊了。
他長身玉立,頭頂的燈光在地上拖出淡淡的影子,“回溫莎王朝,我讓林姨做你愛吃的。”
他的話音落下,便清楚的看到女人的眉尖微微蹙了起來,她想要張嘴說什么的時候,男人便直接拎起一旁讓人送過來的衣服,低沉的嗓音頗有些冷淡,“伸手。”
“薄暮沉……”
她后面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柔軟的淺灰色薄款毛衣套進了腦袋,右手被攥住塞進了袖子里,左手被握住的時候到底比之前的力道輕了些,動作利落的簡直能被叫作行云流水。
慕晚茶低頭看了眼已經穿在身上的寬松毛衣,又看了眼他已經拎在手里的白色半身長裙,快速的從他手里拽過長裙,“我自己來。”
男人淡淡的看她一眼,沒理她,重新從她手里拿過了裙子,“伸腿。”
慕晚茶垂著眼眸,看著在她眼前鋪平的裙子,不再白凈但仍然精致的臉蛋上神色頗為復雜,“你其實不用做到這種程度的,我只是你前妻而已。”
薄暮沉沒理她,抬手握著她纖細的腳踝給她套上裙子,嗓音低低淡淡,隱約有些自嘲的意味,“我這哪里是在照顧前妻,分明是在養女兒。”
慕晚茶對這話居然無言以對。
她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薄暮沉折騰來倒騰去,等給她穿好準備下床的時候,一雙腳還沒落在地上便被男人打橫抱了起來。
動作突然的驚的她輕呼一聲。
她蹙眉道,“我傷的是手不是腿,又不是瘸了不會走?”
男人不說話,只是抱著她的手臂卻更加的緊了緊,絲毫沒有放下她的意思。
他這么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慕晚茶也沒心思跟他多說什么,于是就這么被他抱到了停車場。
站在車邊的梁斷眼疾手快的幫他們拉開了車門,薄暮沉俯身將慕晚茶放在了后座,然后朝梁斷淡聲道,“手續辦一下,然后把病房里的東西收拾了。”
“是,薄先生。”
回到溫莎王朝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薄暮沉下車之后仍舊是把她抱了出來,慕晚茶不得不抬手圈住他的脖頸。
只需要一個抬眸,便能清晰的看到他的側臉。
她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好像是打翻了一杯水,層層漫過心臟,潮濕的厲害。
也許是這月色足夠溫柔,也許是他此時足夠撩人,慕晚茶紅唇動了動,唇間漫過一句不自知的話,“薄暮沉,你喜歡我,到愛的程度了嗎?”
他落在前方的視線沒有任何的波瀾,嗓音一如此時的情緒,平靜淡漠,“我以為我表現的足夠明顯了。”
“嗯?”
他卻沒有再說話了。
被西裝褲裹著的長腿邁著的步子始終不疾不徐,進門的時候,林姨已經踩著點布好了晚餐。
他將她放在餐椅上,整個用餐過程除了他時不時的給她夾些菜,再無其他任何聲音。
直到慕晚茶放下手中的勺子,從餐椅上站了起來,準備上樓的時候,男人的聲音才淡淡的響起。
他說,“慕晚茶,我之前就說過了,跟你離婚并不是為了放你自由,只是為了重新追求你,說句俗套的,我也只是想和你重新開始,我容忍不了我的余生里沒有你。”
“至于這算不算愛,只看你我對愛這個字的定義了。”
很平靜而平淡的一句話。
但是在慕晚茶反應和理解過來之前,她的心臟便跟著悸了一下。
她垂在身側的右手手指微微蜷了起來,頭腦微微有些混亂,她甚至不知道哪根神經在控制著她的思維,臉蛋上的表情是冷漠的,“可是你也知道,從你搶了我的眼角膜那天開始,我便不能容忍我的余生還有你了。”
說完,她也沒看身后的男人什么表情,腳步匆匆的上樓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仍舊坐在深色的餐椅上,頭頂亮色的燈光在餐桌上灑下一池柔色,愈發襯的他那張臉龐冷清陰沉。
好半晌,他才放下手中扶著的筷子,然后撈過扔在一旁的手機,在通訊錄里翻了翻,然后撥了過去。
嗓音冷漠,“南風。”
正準備去洗漱的南風很快的答道,“薄總,我在。”
聽筒里似是沉默了片刻,南風安靜的等著自家總裁后面的話。
眉宇英俊暗沉的男人嗓音淡漠冷清,“把我和薄太太離婚的消息放給李修弘。”
安靜站在那里的男助理直接愣住了,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重新問了一遍,“您說……什么?”
男人原本就冷沉的臉色更加陰沉了,貼著話筒的兩瓣薄唇極為冷漠的扔出一句,“你不是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