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低垂著眼眸看著掌心里擱著的一摞銀行卡,足有十多張,一時間心緒翻涌,仿佛在平靜的湖面上擲下一枚小小的石子,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她勾著唇角,低低的笑了,她問,“這是你的全部身家嗎?”
眉目英俊無雙的男人聞言認(rèn)真的想了下,方才淡淡的回,“差不多吧,股份房產(chǎn)不動產(chǎn)不算,銀行卡的話應(yīng)該還有幾張在辦公室,書房里應(yīng)該也還有有,你想要的話我回去再找找,都給你!
慕晚茶挽著唇角笑了開來,那弧度從唇角開始,如同綻放的火紅玫瑰一樣,一層一層的綻開,“你把這些都給了我,拿什么給慕纖纖撐腰呢?”
男人原本緩和下來的臉色刷的一下直接陰沉了下來,他冷著一張俊臉,薄唇里吐出一句陰郁到極致的臺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慕晚茶臉上的笑意收了收,將一直落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的視線也盡數(shù)收了回來。
女人一張精致而驚艷的臉蛋上情緒很淡,她看著窗外綠化帶里在這個時間仍舊翠綠的不知名的綠植,輕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缺錢嗎?”
薄暮沉沒有說話,一雙深寂無邊的眼眸看著她安靜的側(cè)臉。
一時間,車廂里只剩下女人溫靜而淡涼如同這個深秋里潺潺的溪水一樣的聲音。
“你也知道,我搶了你,自然就失去了繼承姜家財產(chǎn)的資格,”她的聲音很輕,沿著車窗漂浮在涼爽的空氣里,“我自知你不愛我,花你的錢便少了理直氣壯的底氣,所以我只能自己掙,一百三十萬,比我一年的工資還要多,你懂我的意思嗎?”
說到最后,她的眸光才重新放在他的臉上,那雙深邃的讓人忍不住想沉溺的眼眸總是會讓她心頭微顫。
薄暮沉斂著眼眸,眸底情緒不明,而她落入他眸底的側(cè)臉是少有的安靜,無端生出一種寂寥的寥落感。
他抬手掐上她的下頜,指腹在她線條漂亮的下巴上輕輕摩挲著,低沉的嗓音沒有什么起伏,更無法揣測他此時的情緒,他只是低聲問,“既然你這么缺錢,為什么還要放棄老爺子的家產(chǎn),而選擇我這么一個你無法掌控的變數(shù)呢?”
他的氣息太近,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讓慕晚茶有種難以呼吸的窒息感,只覺得他的氣息盡數(shù)往她的鼻尖里鉆,見縫插針一般每一個細(xì)微的毛孔都不肯放過。
好似滿心滿肺都是他的味道他的氣息。
她聽見他的聲音仿佛在耳側(cè)呢喃,“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比老爺子那接近二十億的家產(chǎn)更值錢呢?”
是這樣嗎?
慕晚茶忍不住有些恍神,她不知道。
當(dāng)初明明就是權(quán)衡利弊之后選擇的結(jié)果,她又不止一次的慶幸過,可是為什么還是會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呢?
可能,是她的心并不如開始那般由自己掌控了吧。
晚茶笑了下,半真半假的道,“是的呢,誰不知道薄先生是商場新貴里的一匹黑馬,能嫁給你,我可能就是上輩子拯救銀河系的那個女人!
男人亦是跟著勾唇笑了下,薄唇勾著的弧度仿佛勾到了她的心里,但那弧度又有種說不出的復(fù)雜,“所以五年前,你只是覺得家產(chǎn)更有價值才會選擇放棄我嗎?”
姜老爺子定下的規(guī)矩他只隱約知道一些,但是畢竟沒有拿到臺面上來,慕纖纖也不會跟他說,慕晚茶亦是從未提起過,直到現(xiàn)在她說起,那前前后后他便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慕晚茶驀然抬眼,毫無預(yù)兆的撞上男人深靜如寒潭的眼眸,那眸底泛起的點點自嘲讓她柔軟的心臟跟著緊了一下。
于是,她便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不是。”
薄暮沉瞇著眼眸,神色未變的繼續(xù)道,“那是為什么?”
明明五年前的時候,她看上去很愛他,而且那時他心頭也有些松動的,也許只差一點,他就會答應(yīng)她的追求了。
可是終究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五年前啊,聽上去像是好遙遠(yuǎn)的事了。
慕晚茶抿緊了紅唇,率先錯開了他看著她的視線。
她的嗓音溫溫靜靜的,仿佛褪去了平時嬌媚的色調(diào),剩下的是一種單調(diào)的純色,她輕輕細(xì)細(xì)的道,“可能是因為我自卑吧?”
“自卑?”他看著眉目之間不經(jīng)意泄露出來的壓制不住的傲慢的女人,涔薄的唇細(xì)細(xì)咀嚼著這兩個字眼,“來,說說,哪里值得你自卑?”
被姜老爺子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連同為外孫女的慕纖纖都要往后靠,整個南城女人艷羨的對象,哪里能讓她自卑到背井離鄉(xiāng)遠(yuǎn)赴海外呢?
慕晚茶無言的看著對面英俊無儔的男人。
半下午的時間,夕陽西斜,天邊斜陽吐艷,雖然不及之前磅礴緋艷的顏色,但此時也無疑是極其美麗的。
尤其是,那偏橘的色澤從他身后斜斜灑下,在他身上灑下一層艷麗的暖光,襯的他的輪廓更加的深邃。
慕晚茶覺得,如果他沒有要到一個合適的答案,可能今天不會罷休的。
但是,她該怎么告訴他她被人強(qiáng)一暴然后懷孕了呢?
空氣仿佛都跟著停滯下來,唯有兩人的呼吸聲輕細(xì)綿長。
片刻后,晚茶摸了摸耳垂,若無其事的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私生女,和慕纖纖不是一個媽生的!
薄暮沉聽到這話并沒有太大的意外,之前慕晚茶回國之后回慕家那天從她的言辭中便能窺得一二,但他也不是八卦別人家私事的那種人,所以并沒有深究下去。
而他一直有一點想不通,如若慕晚茶是私生女,那跟姜老爺子有什么關(guān)系呢?畢竟姜老爺子疼慕晚茶是整個南城都津津樂道的。
薄暮沉沒有接話,慕晚茶也不指望他接腔,畢竟他一個大老爺們跟一個女人一樣八卦她也看不上。
于是慕晚茶自顧自的道,“我媽媽是慕靖庭的小姨子,慕纖纖的媽媽姜漫馨的妹妹姜漫吟,一次醉酒和慕靖庭睡到了一起,然后就有我了!
她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般有種事不關(guān)己的漫不經(jīng)心,“聽說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死了。”
這樣就很好理解了,姜漫吟紅顏薄命,姜老爺子偏愛慕晚茶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薄暮沉始終沒有插話,也沒有發(fā)表意見,以至于慕晚茶的心頭無端生出了一層隱秘的忐忑。
她精致的臉蛋上的笑意有些虛浮的鋪在臉上,笑著問道,“所以,我自卑還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嗎?”
薄暮沉沒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她臉上明顯有些勉強(qiáng)的笑容。
修長的手指撫在她彎起的唇角,指腹的溫度像是沿著她的唇角,直直的躥進(jìn)她的心底。
恍惚間,依稀聽見他的聲音盤旋在耳側(cè),“不想笑就不要笑!
紅唇邊挽著的弧度終是慢慢落了下來,白凈的小臉上情緒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低迷。
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輕說道,“薄暮沉,我很難過。”
難過什么,她沒說,而他也沒問。
只是他的心頭在每一次她叫出他的名字的時候都會無可抑制的生出一種難言的酸軟。
抬手將她摟著懷里,低沉的嗓音里浸著寵溺的溫柔,“難過什么,你媽媽沒有給你的,你外公都給了你。”
慕晚茶趴在他的肩頭,嗓音發(fā)悶,“不是難過這個!
具體難過什么,她也說不上來。
男人寬厚的手掌攬著她的腰身,薄唇貼著她的發(fā)頂,沉默片刻之后,還是問道,“難過什么?難過缺錢嗎?我都給你了!
慕晚茶,“……”
她不想跟他聊天,一點都不想。
兩人恰好都有時間,于是便在外面解決了晚餐。
等出來餐廳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雨。
明明之前還是云霞滿天,轉(zhuǎn)而便是綿綿細(xì)雨。
雨絲不算細(xì)密,約莫是剛開始下的緣故。
慕晚茶身上還穿著他的外套,看著斜斜落下的雨絲,輕聲說了句,“下雨了啊。”
雨絲很細(xì),其實走在雨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男人看著兀自下了臺階的女人,還是忍不住伸手將她拖了回來,皺著眉頭輕斥道,“在這兒等著,我去開車!
慕晚茶怔怔的看著斜上方的那張英俊無雙的俊臉,有一瞬間的失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多恩愛的夫妻呢。
但她最終只是挽著唇角笑了下,“好!
于是她便站在餐廳門口,身后是餐廳里流瀉出來的亮色的燈光,在暮色里暈染開來。
幾個年輕人勾肩搭背的從她身邊路過,擦過的瞬間,像是帶頭的那個人忍不住回了回頭,“嘖,這妞兒可真正!
一人接腔,“膚白貌美大長腿,說的可不就是她嘛。”
于是那人腳步停了下來,回過身來,伸手便要去摸她的臉,嘴上道,“妞兒,怎么一個人在這兒,跟哥哥去玩玩兒?”
慕晚茶往后退開一步,躲開那人伸出來的爪子,精致的臉蛋上沒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平靜,她淡淡的問,“玩什么?”
那人不懷好意的笑了下,臉上神色荒一淫,“當(dāng)然是玩大家都愛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