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茶仰著臉蛋朝老爺子牽出一抹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了枚小小的包子塞進唇里。
嫩白的包子在唇里溢出湯汁,濃郁鮮嫩的味道迅速溢滿整個口腔,每一寸味蕾都被鮮美的湯汁所侵襲。
老爺子看著晚茶一副瞇著眼睛好吃的要飛起來的模樣,不由的好笑道,“多大了,還用手。”
也就這時候,她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
晚茶朝著廚房的方向喊了一聲,“謝謝舒姨。”
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隨手抽了紙巾擦了擦手,然后拾起桌上擱著的瓷勺,舀了一勺紅棗粥,細細的喝了一口,才重新抬起了眼眸,懶洋洋的開口,“外公,以后不必特意按照我的口味,我不挑食。”
姜老爺子正要喝粥的動作停了下來,一雙冷靜深邃的眼睛盯著坐在身側的晚茶,語氣卻是與眸光不符的隨意,“我記得你以前嘴很挑的,是外公老了,記錯了?”
她以前何止是挑嘴,簡直是作。
比如,雞蛋只吃分離器過濾過沒有蛋清的,蛋糕只吃例派的,連蘋果都只吃Sekai-ichi的,像她這樣一個連盤草莓都要吃空運進口的千金小姐,現在說不挑食?
慕晚茶嘴里含著一枚小籠包滿不在意的答,“不是外公記錯了,是我這些年口味變了。”
在法國的這五年,忙起來的時候,或者說窮的時候,連盒方便面都要把湯喝掉的人,還挑什么食?
晚茶感受到老爺子落在她身上的眸光越來越犀利,頭皮有些發麻,手指扶起一旁擱著的筷子,夾了枚小籠包放在老爺子面前的小碟子里,笑意溫軟,“外公,嘗嘗,舒姨做的好好吃。”
姜老爺子看著她的模樣,知道關于這些年的事她大約是不愿說的,心底微微嘆息,卻也沒再說什么,只是覺得異常心疼。
餐桌上安靜了下來。
一直到上車,老爺子都沒怎么說話,慕晚茶時不時的挑些這些年的小趣事逗逗他。
晚茶和老爺子坐在后座,手臂挽上老爺子的臂彎,腦袋擱在他肩上,像只撒嬌的小貓般拱了拱,“外公,您還在生氣呢?”
老爺子長長的嘆息一聲,帶著滄桑的干枯的手指撫上她的腦袋,“這些年,苦了你了。”
晚茶閉著眼睛靠在老爺子肩頭,聲音極力保持著輕快,“沒有。”
簡單的兩個字,老爺子還是聽出了微微的苦澀。
姜老爺子揉了揉她的腦袋,臉龐上鋪陳著慈愛的柔光,“睡會兒吧,到了叫你。”
姜家老宅位于城南,而畫展選址在市中心偏北,差不多處于這個城市的兩個極端,路程也偏遠一些,基本要三個小時左右。
到的時候差不多九點半。
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在大廳外停下。
慕晚茶從一側下車,然后繞過車尾,拉開另一側的車門,將老爺子扶了下來。
姜老爺子是著名畫家和收藏家,也是南城藝術研究會會長,美協主席,在書畫界享有極高的聲譽,堪稱一代名家。
所以他一下車,周圍的記者便聞風而來,迅速圍了上來,閃光燈不停閃爍,每個人都生怕錯過老爺子的每一個表情。
盡管如此,各路記者也都保持著對藝術的敬畏,和對老爺子的尊敬和敬仰,沒有逾矩一分,而是由一眾記者默契的選出一個代表發問。
問的問題都是跟這次畫展有關的,很正式,屬于官方的提問。
姜老爺子亦是給了官方的回答。
慕晚茶不說話的時候很安靜,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記者還是將問題扯到了她的身上。
“請問姜老先生,您身旁這位小姐今天代替簡小姐站在這里,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嗎?您方便透漏一下嗎?”
晚茶微微皺了皺眉,雖然明知道來了就逃不掉站在鎂光燈下,但是她很不希望是外公擋在她身前護她周全。
她應該自己承擔。
剛準備開口,攙著姜老爺子的手臂被他輕輕捏了一下。
只聽姜老爺子笑答,“各位不說我也是要介紹的,這是我的外孫女,慕家二小姐,晚茶。”
記者明了的笑了下,繼續提問,“那么請問姜老先生這次帶慕二小姐參加畫展,是有意要將自己的衣缽傳于二小姐嗎?”
幾步之外剛剛停下來的黑色奔馳車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隙,剛要踩下來的高跟鞋停住了,拉開車門的動作也沒有再繼續。
老爺子看了眼身旁的晚茶,臉龐上掛著笑意沿著皺紋的紋路散開,“大家可能不知道,晚茶幼年的確是跟著我學畫的,但是后來轉行學了導演,這幾年都在國外進修,如果她愿意繼續學畫,我自然是傾囊相授,況且大家都知道我有個弟子簡浮笙,我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她是為藝術而生,她的天賦是很多人無法超越的。”
慕晚茶不由的多看了一眼姜老爺子。
這老頭兒,別說,還挺偏心她跟浮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