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走后，諾曼也向大家告別。趙韻寒看到蔡正華和王凌菲都還在研究手上的資料，便也拉著李青楓說道：“那我們也回帳篷了，你們兩個也早點休息哈！”

李青楓正打算開口說他還想再看一會資料，看到趙韻寒再給他使眼色后，就忽然間就明白了，隨即附和道：“恩，我們坐了一天的飛機，就先回去休息了！”說罷，兩人離開了帳篷。

帳篷里面只剩下了王凌菲和蔡正華兩人。沒過多久，蔡正華先打破了沉寂問道：“你現在不用隨時跟你們組織匯報了吧？”

王凌菲開始先是一怔，接著就明白過來蔡正華的意思。

CN51區的成員基本上除了睡覺，都要佩戴他們專用的徽章，那種徽章除了是一種身份識別外，還具備定位和監聽個人通訊設備的功能。也就是只要穿著CN51區的工作服或者統一的便服，都需要貼身佩戴他們的徽章。也就意味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處于被監控的狀態。而本次行動，他們所有人抵達埃及后，全部都換上了這里統一的工作服，徽章自然不用隨身攜帶，王凌菲也只需要每天向上級匯報一次當天的工作情況即可。CN51區如此，美方51區、三圣一也都是類似情況。所以，蔡正華這樣問，并不是真的關心王凌菲工作的情況，而是在問王凌菲此時說話是否方便。

“恩，不用!每天向總部匯報一下工作進展即可！”王凌菲回道。

蔡正華迅速將手上的資料整理完成，將一個只有Zippo火機般大小的激光鐳射虛擬鍵盤關閉后放進了上衣口袋；而那部帶有15寸自由擴展屏幕的手機，折疊了屏幕三次后，多余的屏幕完全收回到手機的背面，拿起只有巴掌大的手機后，才看向王凌菲：“我們出去走走吧！”

王凌菲眼神閃過一絲緊張，她點了點頭，跟在蔡正華的身后。

蔡正華在一處沙灘上停了下來，抬頭望著漫天的星辰，淡淡的問道：“你……就是飛林貍吧？”

王凌菲身子一抖，但隨即又鎮定的說道：“果然還是沒瞞住你……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就是你那次給我們發關于伊甸園的機密郵件的時候！說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從2013年，你第一次給我們發關于瑪雅預言和人類末日的郵件，到后面約我們在百川省廣漢市月亮灣見面，這期間你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U盤塞到我的身上，但又悄悄在我們身上安裝了監聽器，結果害我被監禁在林島4年之久……接著就是2022年，你將絕密資料發給我們……救李青楓就算了，還將什么拯救百姓的重擔甩給我們……這15年來，我怎么感覺一旦和你扯上關系，我們就開始倒霉？”

王凌菲想要解釋，但欲言又止，只是低下頭來，大拇指死死掐著食指。

蔡正華看王凌菲不言，兀自嘆了口氣，說道：“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追究了……但我只想弄清楚兩件事，要說你純粹是利用我們吧？但并不是在為你自己；你說你是CN51區的人，但卻冒著風險將絕密資料傳送給我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找上我們到底又有什么目的？我蔡正華就是再聰明，也想不通這兩件事，”

王凌菲終于開口，語氣故作冰冷的道：“你們卷入這件事情，都怪你們好奇心太強，我們警告過你們……而約你們去廣漢市的那次，U盤被毀純粹是個意外，但監聽你們的不是我，當時我不讓你們同路，你們卻非要上車，而我根本也沒機會提醒你們……至于你被困林島四年，相信我，那是當時環境下對你最好的處理方式……而最后面，把你們牽扯進來，是因為你們組織足夠的強大，而最重要是因為我信任你………信任你們！其他的我不想多說，我能告訴你的只有一句，我從來都沒想過害過你，而且還是恰恰相反！”

“難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泄露機密的事情，告訴你們區長？”蔡正華看到對眼前這個女人無可奈何，只能用這句話逼問道。

“哼……你不會的，因為你根本不是這樣的人！”王凌菲仿佛了解蔡正華比他自己還要清楚，最后她有些生氣的說道：“蔡正華，你就是個傻子！你知道嗎？你被分局開掉，純粹就是因為你個人的性格問題！就是不遇到粒子事件，你也是遲早要和這類體制內的組織鬧矛盾的！你那種逞個人英雄還自以為是的性格，也會遲早害死你！你大學什么德行，到現在還是一點都沒變！”說罷，王凌菲扭頭就走。

這倒是完全出乎蔡正華意料之外，他本以為這次能當面問清楚王凌菲一些事情，沒想到非但沒問出來，還挨了一頓莫名其妙的臭罵，心里不禁感嘆自己果然不是這臭婆娘的對手，見到她轉身離開連忙追問：“你什么意思啊！你別走……還有，我大學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當王凌菲回到自己的帳篷后，強忍著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她在心里厭惡這樣的自己：從自己背負著特殊的目的進入軍校的那刻起，她的命運已經不再屬于自己；而進入軍隊，以及后面加入到CN51區，她漸漸忘記了真實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樣！唯一還能讓她感覺到那一絲真實的自己，就是大四那年見到的那個桀驁不馴、不屈于任何教條和規則下的男人，雖然他們交集只有一年時間，雖然只有幾面之緣，卻成了她青春期唯一的記憶和悸動。而直到他們卷入粒子事件，王凌菲在調查資料時，再次遇到了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就是那簡單的一張冷冰冰的工作照片和一段文字說明，卻讓她沉睡了數年的心，再次撲通撲通跳了起來！為了他，她開始破壞一些規矩；為他惹上麻煩而擔憂，為他讓自己左右為難而生氣，但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他，破壞規矩不識大體的人不一定是錯的，格式化的規章制度也不一定是對的。對與錯，本身就是相對。她想起在她進入部隊兩年后，被派遣回母校跟著他們隊長進行校招時，他們隊長對著一份簡歷暗自嘆氣，她一打聽才知道這人各方面技術水平都十分優秀，但卡死在了一道面試題上。這個人也正是蔡正華。他做任何事情，都還是一直恪守著自己的規則和認知！這次的粒子空間傳送陣的激活工作繁瑣而艱巨，但她卻是十分興奮，因為她終于能和蔡正華一起并肩作戰了！要知道那種心里高興，還要故作平靜甚至表現出那種漠不關心的姿態有多難；而面對蔡正華的問責，自己卻不能正面去解釋，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剛剛他并不是生蔡正華的氣，完全是在怪自己無能為力。她知道面具一旦戴上了，就很難再摘下來，甚至到死的那刻！

此時躺在床上的蔡正華，聽著潘安的呼嚕，受王凌菲那句話的影響，他回想起了自己畢業時找工作的情景。那時的他，在技術上屬于他們那一屆的佼佼者，但由于他自身性格的問題，以及他那種不愿意低頭的傲骨，讓他錯失了很多機會。所以，當畢業時，技術方面不如他的同學反而都紛紛順利進入體制內的單位時，他卻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不過，對于能否進入軍警兩屆，他倒是毫不在意。當時趕上全國的部隊都在大搞信息安全建設，想要招攬網絡和信息安全方面的人才，所以某軍區的信息大隊也來他們學校進行校招。他們輔導員為蔡正華馬上要離校了還沒找到工作的事情著急，所以給軍隊舉薦了他。蔡正華從初試到技術面試，都得到了面試官的一致認可，但在最后一個政治測試的環節上卻被砍了下來。至于他面試沒通過的原因傳到輔導員的耳朵里時，輔導員氣的差點吐血。因為有道選擇題是關于當組織派遣你完成一項重要任務時，而你在執行這個任務的期間，發現執行這個任務會對你的隊友包括一些無關的平民造成危害，且會受到良心上的不安時，你是選擇服從命令完成任務，還是選擇放棄任務？

事實上，蔡正華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當時的政治背調自然沒有太大問題，而最后一個環節的政治測試無非是走個過場而已，面試官出幾道關于政治立場的測試題，確認面試者是否有加入組織的決心而已。說白了，那些題只要閉著眼選擇擁護組織、堅決完成任務之類的答案就行。而蔡正華卻在這道題上選擇了放棄任務。而當面試官問他原因時，他只是淡淡的說，如果明知道所做的事情是基于犧牲一部分人的代價的，甚至是自己身邊的戰友，他是不會選擇去做的！

當時的面試官也是惜才，他還是勸解道，你完成任務的話，會拯救數萬人，犧牲幾個人可以保住大局是值得的！但蔡正華還是反駁道，雖然他知道集體利益和國家利益高于一切，但起碼做這件事的當事人不應該是他，所以假如他早知道做這件事的代價的話，肯定會放棄命令！

面試官看著眼前這個自我衡量標準高于一切的人，惋惜的在面試結果上寫下了“個人意識高于集體意識，執行力上存在很大風險，不適合部隊，故不已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