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一生多愁善感,對大哥嘴上氣恨,心底又心疼。他對大嫂沒啥意見,畢竟大嫂處事比較成熟穩重,也和他沒有沖突。
公公對脾氣好的二哥也沒多大意見,但和相對急躁的二嫂有矛盾。公公平時除了聲討大哥外,還愛提及他和二哥二嫂家庭的過往恩怨,這又是說來話長的故事。
二哥生于1967年,比大哥小四歲。公公一家人的眼睛形狀很有特點。公公是細眼睛,婆婆是圓眼睛,大哥的細眼睛最像公公,二哥則綜合了公公和婆婆相貌,眼睛是彎彎月牙形,到我先生的大眼睛那里發揚光大婆婆的相貌,再到四弟眼睛又收斂回比二哥眼睛稍大的月牙形。
他們一家人的性格也有特點,公公外向急躁,婆婆隱忍內斂。大哥性格完全像公公急躁,二哥性格完全像婆婆隱忍。我先生又像公公急躁,四弟則像婆婆內斂。
公公之前的談話從沒有說過二哥小時和讀書時的事情。我猜主要是第二個兒子的成長遠遠沒有第一個孩子令人感到震撼和新奇。我只從我先生口中知道二哥本身讀書成績還行,但八十年代初升學率不高,他初中畢業沒有考入高中。以家里經濟條件有能力供他復讀,但他剛好讀最后一批兩年制初中,且他們的英語不計入升學總分,所以英語普遍學得不好。他的下一屆恢復成三年制初中,且英語要計入升學總分。二哥自知在英語那科欠賬太多,即使復讀一年也補不起來,就放棄復讀回家務農了。
公公對二哥年幼時的成長相對重視不夠,但他對二哥的小家庭卻關愛扶持頗多。這就是父母,永遠想關心照顧相對弱的孩子。
八十年代初的農村不流行打工,公公憂慮二哥務農的后續發展,為了讓二哥不當只會種田維持溫飽的普通農民,公公就到處托人找師傅送禮,讓二哥去拜師學藝當裁縫,還為二哥花重金購買了上海出產的“蝴蝶“牌縫紉機。(七八十年代,若是誰家有一臺“蝴蝶“牌或“蜜蜂“牌縫紉機,那絕對是一件極有面子和值得榮耀的事。那時“蝴蝶“牌縫紉機、“永久“牌自行車和“上!芭剖直,是當時青年男女結婚的“三大件”。)公公提前給二哥購置縫紉機就是想讓二哥多一門手藝多一條路。二哥學藝三年,掌握了裁縫的基本技能。然而等他學成之后,才發現裁縫行業已開始沒落,人們習慣買成衣穿。他在偏僻山村想憑這個手藝吃飯也難,一時也沒別的門路選擇,只能繼續務農。他的手藝也沒機會經歷長期實踐,一直停留在初級水平,后來給家人陸續打過幾條褲子,給自己娃打過棉衣,平時用縫紉機縫縫補補也算沒有丟掉老本行手藝。
農村娃一般早婚,公公又又托媒人到處尋覓,籌措二哥的婚姻大事。八十年代的農村人多數還在家里種田,普遍窮困。公公這個拿退休工資的父親,為家里經濟提供了基本保障,家庭條件比普通農村家庭稍有優勢。這也為二哥的婚姻增加了很大的籌碼,媒人紛紛上門介紹女娃。公公自知家人個子不高,為了優化后代基因,他很看重未來媳婦的身高。之前大嫂近一米六的身高就很令他滿意,他也要參照這個標準來選二嫂的身高。那時媒人帶女方上門來看人,不管成與不成,男方都要好酒好菜招待和送禮。在招待了四五輪之后,終于選到現在這個相對個高漂亮的二嫂,還是公公拍板定下的媳婦。結果日后二嫂和公公矛盾也大。
定下未來媳婦后,在成婚之前,公公還要小心維護跟未來媳婦家庭的友好關系。比如逢年過節要給未來媳婦買禮物,要把未來媳婦接到家里耍,走之前要打發錢等等。據我公公回憶,有一次他叫婆婆帶口袋和錢上街,領著未來二媳婦購物。準二媳婦指著哪樣衣服或料子說買,就買哪樣,婆婆負責付錢和用口袋裝貨。我聽了感覺完全類似鄉村版的闊人在奢侈店掃貨。
談戀愛期間,二哥二嫂相處很融洽,后來公公擇日隆重為二哥二嫂操辦舉行婚禮。農村的娃娃結婚了就要分家,大哥大嫂在單位上班等于分家了。當時公公一大家子住在他1983年修的新房里,公公就讓二哥二嫂住進隔幾個田遠的老房子。
婚后二嫂于1989年生下大女兒,當時二嫂20歲,二哥22歲。公公婆婆又幫忙盡心照顧兒媳和孫女。公公每月還要給二嫂發零花錢補貼她的家用。
1990年夏天,二哥大腿上長了一個瘡,農村人都活得粗糙,他沒有引起重視,不及時治療還照常勞作。后來瘡越長越大,還破皮化膿了。突然一天下午,二哥昏迷了。幸好住公公家很近的一個本家堂妹夫是縣醫院醫生,他當天下午周末休息回老家,一看二哥癥狀就判斷出是膿毒敗血癥,喊趕快送市醫院。公公及時找人把二哥抬去住院,經過精心治療,才挽回二哥一條命。
我查了百度百科說膿毒敗血癥是病原微生物自傷口或體內感染病灶侵入血液循環中生長繁殖,產生毒素和其他代謝產物所引起的急性全身性感染,臨床上以寒戰、高熱、皮疹、關節痛及肝脾腫大為特征,部分可有感染性休克和遷徙性病灶。病死率可達30~50%,尤其是老人、兒童、有慢性病或免疫功能低下者、治療不及時及有并發癥者,預后更為惡劣。
二哥住院期間,他的大女兒才8個月大。于是家人作了分工,投入了一場戰斗。婆婆留守后方并照顧在本地讀初中的四弟;二嫂把孩子托給娘家媽照顧,自己在醫院護理二哥;公公跑外場,交費辦各種住院手續,幫二哥二嫂送飯;已經工作的大哥也協助公公跑腿;正在縣城讀高中補習班的我先生周末也借個自行車騎行幾十公里去看望二哥。
當時農村不興醫療社保,農民生病住院全部自費。二哥的病情嚴重花費大,他住院一個月的費用近兩千元,而他自己掏不出一分錢。公公當年的退休工資很低,一月不到一百元,平時還要供養家里幾個娃,辛苦攢下的錢也不多。二哥的住院費當即耗完公公的一千多元的存款,還遠遠不夠!危難之際在另一個市工作的大保伸出援手,匯來600元解了燃眉之急。這也是公公日后反復提及的話題,一談二哥病情兇險的狀況,差點死一頭。二談大保匯來高額匯票,他說當時超過500元就叫高額匯票。
錢的問題順利解決了,吃住也要想辦法省錢。公公當時寄住在醫院附近另一個親戚家,每天給二哥熬有營養的稀粥,頓頓做飯送飯。他和二嫂則胡亂吃點東西了事。當時二嫂陪住病房,天天精心護理二哥,一天要洗幾次洗化膿的瘡,還要一點點塞紗布進去,這完全是個考驗耐心的細致活。
在家人的齊心協力關懷下,二哥終于病好順利出院了。后來他年年出門打工,過年回家。二嫂在家照顧孩子和干農活。公公婆婆繼續幫忙干活和帶孫女。接下來二哥的事情告一段落,二嫂的生兒大事又開始了。這又是怎么回事呢?且聽我下一節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