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寧還在盯著南云棋看暗，試圖看他的下巴，這個時候，他卻是轉(zhuǎn)過了身，面朝著自己，神色嚴(yán)肅凝重地說了這樣一段話。

她沒回答，只是端詳著南云棋的臉。

一國將軍，少年從軍，讓他的臉上染著那種久經(jīng)沙場帶著的殺戮和風(fēng)霜，卻不難看，

只覺得他看起來極為凌然俊美。

黑紅色的鎧甲長袍就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顧小寧盯著他袖口

的紅蓮紋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寧？”

顧小寧回過神來，抬頭看他的臉，“你有沒有一把經(jīng)常用的劍。”

“劍？”

南云棋吃了一驚，自己的這把劍，顧小寧是見過的，

甚至不止一次見過，怎么現(xiàn)在忽然問？

他想了一下，

忽然就想起來她中了巫術(shù)的事情，那巫術(shù)會讓她逐漸忘記與自己之間發(fā)生的事情，他分明感覺到了她與自己之間生出來的那些許生疏的感覺。

這樣的生疏，從前是不會有的，可如今卻有了，這就是最明顯的變化。

顧小寧盯著南云棋的下巴看，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么？”她的生意低低的，有些軟軟糯糯，帶著些懇求的著急的意味。

南云棋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大事，趕緊點(diǎn)頭，“有。”

他轉(zhuǎn)過身去拿焚蓮劍，可走了一步就感覺衣服被人拽住了，他扭頭一看，

看到了顧小寧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角，他有些莫名，視線順著她的手一路往上看到了她的臉。

她臉上的神情有些遲疑。

“怎么了？”

南云棋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看著少女清秀白皙的小臉，很有耐心。

顧小寧晃了晃抓著他衣服的手，“你轉(zhuǎn)過頭去。”

南云棋不明所以，

卻是很順從她的話，轉(zhuǎn)過了頭。

顧小寧就看著他的下巴，比照著記憶中的樣子，

手指還不自覺想伸手去摸。

可南云棋身形高大，就憑著顧小寧的這身高，哪里碰得到他的臉，他見了，彎下腰來，保證自己的臉能被她摸到。

顧小寧臉上沒有半點(diǎn)的害羞，

她

神情里更有一種莊嚴(yán)和肅穆，弄得南云棋都不敢亂動，呼吸都放輕了很多。

他的下巴，

和她夢中的那個男人的下巴，

似乎是能重合到一起。

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顧小寧就松開了南云棋，然后聲音還軟軟的，“那把劍呢。”

南云棋見她已經(jīng)松開了手，那小手離開自己的時候，他的心中還有些失落和蕩漾。

他轉(zhuǎn)身去拿了那把放在劍架上的焚蓮劍。

轉(zhuǎn)身雙手捧著，

拿到了顧小寧面前。

“這把劍很重，你拿不動的，你想看？”他將那把劍的高度托到了顧小寧的面前，

讓她能夠看得清楚。

顧小寧果真是看的清楚了，這把劍上面也有紅蓮的雕刻，

火燃燒著，

籠罩著中心那朵盛開的紅蓮，和夢境里那把劍重合到一起。

一模一樣，下巴，

一樣，這把劍，也一樣。

顧小寧沉默了兩下，

抬頭看著南云棋

，“這把劍，是你的么，

一直是你的么？”

這是最后一個問題。

南云棋笑了，“這把劍是一把古劍，是我十歲那年偶爾得到，從我十歲開始，就一直是我在用，除了我之外，

這么些年來，應(yīng)該是沒有人再用過這把劍了。”

顧小寧眼睛眨了一下，很是安靜。

這書房里面的檀香靜靜地焚燒著，發(fā)出清淡的香味，這香味，

就縈繞在兩個人中間，

氣氛也一下子變得古怪起來。

“怎么了？”

南云棋不忍心破壞這樣安靜寧和的氣氛，這是這么多天以來，他唯一感受到安寧的時候，但她的樣子，看起來實(shí)在是不對勁。

顧小寧伸手扯了扯南云棋的衣角，“我有些記不清楚了，我有些迷茫。”

她輕聲說道，

這話說出來后，她自己都是感覺奇怪。

南云棋見她在自己面漆那低著頭，那樣子乖巧又惹人憐愛，

他心里憐惜，便說道，“你過來，有什么話我們慢慢說，不著急的。”

他將顧小寧牽到了一邊的羅漢床那邊坐下。

羅漢床的上面擺放了一只小矮幾，小矮幾上面放著一些茶點(diǎn)。

這是每天將軍府的后廚會準(zhǔn)備的東西，但只不過因?yàn)槟显破鍥]什么胃口的原因，茶點(diǎn)都是涼的。

南云棋不想自己的小姑娘吃這樣涼了的東西，叫了趙青來，

將這些茶點(diǎn)全部更換掉。

顧小寧沒作聲。

后廚這些東西一直是準(zhǔn)備著的，所以，速度很快就換了新的過來，

南云棋給顧小寧倒了一杯熱茶，“這點(diǎn)心比不上你家阿香大娘做的，

你若是餓了，便吃一些，

但這茶卻是極好的，是貢品。”

現(xiàn)在天氣還有些冷的，顧小寧捧著那杯熱茶，感覺渾身都暖和了起來。

她輕輕嘗了一下那點(diǎn)心，那點(diǎn)心果真是難吃的不行。

她非常誠懇地說道，“這點(diǎn)心果然是不好吃。”

南云棋也笑了，“吃這果子，這果子倒是新鮮采摘的，味道應(yīng)該很甜。”

顧小寧嗯了一聲，拿過了果子來吃，這茶水也是不錯的，果子很甜，茶水正好解了這股子的甜膩，她其實(shí)不太喜歡吃太過甜膩的事情。

但是，她想，不必這個時候和南云棋說。

“剛剛想和我說什么？”南云棋很有耐心的詢問顧小寧。

顧小寧低著頭，“也沒什么，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就是無意間來了將軍府，無意間就過來了。”

南云棋聽了，心情愉悅，無意間好啊，

無意間說明她即便是中了那該死的巫術(shù)，這心里面還是有自己的。

只有心里面一直藏著自己，忘不掉自己，才會在中了巫術(shù)的時候還想著自己。

所以，他的小姑娘的心里面滿滿的都是自己。

南云棋臉上的笑容很濃，

“哦，你不知道為什么來找我啊？”

顧小寧抬起眼皮子，朝著南云棋看了一眼，真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更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

“那你跟我去大齊好不好，你跟我去大齊了，說不定會慢慢想起來為什么會來找我。”

南云棋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覺得此刻的自己很是混不吝，那語氣，就像是在哄騙無知小娘子。

這京城里的小娘子，誰都可能是無知小娘子，唯獨(dú)顧小寧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