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河回頭,看到顧小寧就穿著原來的粗布麻衫,嬌小的身影站在不遠處,頓時,一直靠著忙碌來麻痹著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
“沒事了?”
他挑眉,問顧小寧。
她二哥眼底里的關心,顧小寧看的清楚,她笑著回答他,“應該算沒事了。”
“怎么解決的?”顧江河點頭,倒是沒什么驚奇的,如果是凌王爺的話,出手
解決這件事,那么,沒什么難的。
這幾天在京城也沒打聽到什么消息,現在,只能問這顧小寧了。
“我不知道。”顧小寧聳聳肩,顯得渾不在意。
她只知道,自己目前不管是對于元昭玉,還是那個將自己是細作的罪名給安上去的人來說,不過是一顆棋子。
一顆棋子,就算是知道了事情原委,她也擺脫不了是棋子的命運。
除非這顆棋子變得強大起來,變得沒人敢動。
所以,她目前要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
到了京城了,很多事情便都是要快點做了。
顧江河沒有多問,可顧小寧走上前來的時候,還是說
了,“從一開始我被冠上細作的名頭,到現在,都是有人操控的,我目前無法改變這樣的事,這些農人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眸子轉向那些坐在一邊的農人,這些農人臉上的神情,明顯是帶了情緒的。
“看不慣蔬菜棚,也看不慣我們的種植方法。”顧江河簡單回答。
顧小寧噗嗤一聲笑出來,“所以,二哥,你就讓他們什么都不干,坐在這里?”
“工錢也不會給。”顧江河補充了一句。
顧小寧忍不住笑著點頭,“的確是要怎么做才行。”
她轉頭也再次看了一眼在這里的那些農人,一個個的皮膚曬得黝黑,一張張都是老實人的臉,但是,這養在農莊里的農人,比起鄉下村子里只種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真正的農人來說,顯得太過壯實了一些。
顯然是吃這精細糧食吃的多了,不像是在青頭村的時候,她的那些鄰居伯伯們,一個個的吃著粗糧,干著農活,那身體,是精瘦,而不是壯實的。
顧小寧轉頭看想已經在顧江河和葉叔他們的努力之下,粗線規模了的菜棚,心情愉悅。
她在人群里找了找,好不容易才是找到了顧懷樹。
顧懷樹的身形在這一群壯漢里面,實在是瘦小的,被掩在里面,著實不好找。
“二哥,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忽然就不想讀書了,也不讓樹兒讀書么?”
顧小寧認為,不管是她二哥還是樹兒,那都是讀書的好苗子,但是,現在這說不讀就不讀書了,除了讓她吃驚之外,就只剩下不解了。
“讀書對我們有什么用?”顧江河抬腿朝著田頭旁邊的香樟樹走去。
這香樟樹,是一年四季都綠的,在繁茂的綠葉下的陰影里面,姐弟兩個站在那里,顧江河依靠在叔旁邊,漫不經心的不羈。
“二哥,你怎么會說這樣的話?”顧小寧吃驚,“讀書怎么會沒用?”
先前,聞人悟要教他們讀書的時候,她沒有見二哥排斥過,當時,二哥雖然做出漫不經心的樣子,但是,她看得出來,二哥對于讀書,也是懷有興趣的,可不是現在這樣,毫無興致。
“手里沒權,讀過多少書都沒有用,
權臣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將人死。”顧江河輕笑一聲,說道。
顧小寧抿了抿唇,“可二哥,
若是不讀書,那么,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成為那只說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權臣!”
顧江河的眉宇凜了一下,低頭看著顧小寧,“權臣之上還有人。”
顧小寧看著顧江河暗黑的眉眼,狠毒的語氣,還有那周圍低冷下來的氣氛,忽然心里就生出一種無法形容的心情來。
“二哥,你究竟想說什么?”
她二哥說的在權臣之上的,便是皇帝。
是,皇帝想要定一個人的生死,甚至不需要理由,他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沒有人能夠掙扎出來。
可是,他二哥好端端的,怎會想到此事,怎么會觸及到這種高度?
“所以,讀書有什么用?”顧江河的聲音依然是帶著狠厲,如同從地獄中爬上來的人一樣,帶著一種令人窒息
的絕望。
顧小寧抿了抿唇,眸光也變得幽暗起來,“二哥,讀書只是為了在一些時候,人有自保的能力。”
“你不想讀書,我不會勸你,但是,樹兒想讀書,你為何阻攔?”
“二哥無權干涉樹兒的人生。”
顧小寧說道,態度堅決,有些強勢。
顧江河瞇了瞇眼,看著自己的妹妹,薄唇有些泛白,“你又何嘗不是在控制樹兒的人生?”
顧小寧一愣,她向來就是樹兒想做什么就讓他做什么,怎么操控他的人生了?
“我不懂二哥的意思。”顧小寧抿唇。
“樹兒只是追隨你的腳步,你想做什么,
他就做什么,你喜歡什么,
他就喜歡什么,你喜歡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顧江河不想說太多,他站直了身體,抬腿朝蔬菜棚走去,有些事情,不想說太多。
顧小寧站在原地,對于她二哥方才留下的話,有些頭疼。
他二哥在她進京兆伊的大牢之前,不是這樣的,是發生了什么事,才是讓她二哥變成現在這樣的?
還有,樹兒想讀書,難道不是他自己想讀書么?
雖說,她不想將她二哥的話放進心里,可是,不自覺的,她二哥的話便是沉到了她心里面。
在這一瞬間,顧小寧有些迷茫起來。
“當家的。”
那個先前帶頭抗議顧江河的老農見顧小寧一個人站在樹下,想了想,起身幾步走來,走到了她面前。
顧小寧看著面前這長相老實巴交的老農,“有何事?”
“蔬菜棚,真的不能搭建。”老農苦口婆心。
顧小寧聽他一開口,神色便是愣了下來,打斷了他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這是我的農莊,你只是這里的奴人,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若是不想做,直接走。”
那老農不可置信,更是沒想到,這顧小寧比起顧江河來,更是兇狠難搞。
頓時,他抿了唇,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那張黝黑的臉,在說著話的時候,下巴上的胡須都在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