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良,
你可真丟我們青頭村人的臉!自己生的種都能姓別家姓!沒出息!”
“既然叫程小寧,你們家這么多年叫她顧小寧算怎么一回事?”
“顧良,這事你說了我們就會信么?我們上官府那,看看那官府的戶籍冊上,寫的到底是什么!”
“顧良,不是我胡說八道,你可要好好想想,你閨女,到底是不是你閨女,指不定是你那媳婦和人野漢子偷生的,她惦記野漢子,才姓程的!”
錢家那四口子,你一言我一句的,
就沖著顧良嚷嚷。
顧家人還沉浸在這消息的沖擊之下沒回過神來,顧良聽了那些話,轉(zhuǎn)頭拿起鋤頭,就沖著錢有財還有錢富裕沖了過去。
“走,你們走!滾出我!!我讓你們胡說八道,我讓你們胡說八道!”
顧良在青頭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從來不會對人臉紅脖子粗的,這一下,是真的把他激怒了,他額頭上的青筋,都是爆著的,手指骨都是發(fā)白
,緊緊攥著那鋤頭,此時此刻,他心里想著的,就是把錢有財和錢富裕給趕出他們家。
“哎,哎,顧良,我告訴你們,我們回去官府查的!”
“你瘋了嗎,
你打到我了!哎呦!”
錢有財和錢富裕兩老爺們被鋤頭弄得捂著腦袋就跑,壓根不管錢吳氏和錢盧氏。
顧良將這幾個人全部趕出了顧家,然后砰得一下關(guān)上了院子門,并將門搭子扣上,背靠著院門。
他抬頭看了看程梅,
又看向站在程梅身邊的顧小寧身上,他的腦子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體此刻覺得有些發(fā)涼,想到剛才的事情,
他的腿也有些發(fā)軟,人都站不穩(wěn)了,身體慢慢地滑落了下去。
顧良癱軟地坐在了地上,手里的鋤頭也哐當一下,落在了旁邊的地上。
“阿娘!”
顧小寧站在程梅身邊,感覺她阿娘一下站不穩(wěn)了,她一下子扶住了她。
程梅看著顧小寧,嘴唇有些發(fā)白,她摸了摸她的臉,卻是沒有說什么。
顧小寧原本還在想,怎么和她阿娘解釋自己知道自己真實的本名叫程小寧這事,但沒想到,
程梅沒對她說什么,卻是一個轉(zhuǎn)頭,視線銳利地看向了顧江河。
顧江河還在想著,他妹妹竟然姓程這一事,就見他阿娘沖著他撲了過來。
“阿娘!”
“誰讓你穿成這樣的!誰讓你穿成這樣的!脫下來,脫下來!”
“你是不是拿你妹妹掙的錢都去買衣服打扮自己了?”
“顧江河,
你個沒有心的!”
“顧江河,我告訴你,你就是村里土生土長的鄉(xiāng)下小子,你學什么公子哥!”
程梅像是發(fā)了瘋一樣,沖著顧江河嚷嚷,更是不管不顧地娶把顧江河身上的衣服,配飾都扒拉下來,她咬牙切齒的,像是含著別的什么情緒一樣。
“阿娘你干什么,衣服都被你扯壞了,這衣服貴的很!”
“阿娘,我穿了這衣裳,今后才好做好生意啊!”
“阿娘,阿娘!”
程梅生猛的將顧江河身上的衣服都扒拉下來,將他身上的配飾都扯下來,然后將那些東西,都摔在地上,然后轉(zhuǎn)身就沖進了屋里頭,從里頭拿出了一套平日里顧江河穿的粗布麻衫。
雖是粗布麻衫,可也是她新給他做的。
“你就穿這個,你就穿這個,誰讓你穿那些的?”
程梅喘著氣,哆嗦著手,白著臉,給顧江河將那些粗布麻衫套上去。
她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對勁,原本一直掙扎的顧江河見了,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來,愣愣的看著他阿娘哭著給他穿衣服。
“阿娘……?”
顧江河試探性地開口,疑惑地看著他阿娘。
可他阿娘只是哭著,哭得特別傷心,
可即便是哭得再傷心,都是沒有哭出聲來。
程梅抿著唇,使勁兒憋著眼淚,可那眼淚,卻是啪嗒啪嗒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臉上的悲傷,是形容不來的,她的手哆嗦著,憋著氣。
“阿娘~”顧小寧也上前,
輕輕喊了一聲。
程梅一下子,那憋著的氣一下就不行了,她方才的哭,都沒發(fā)出聲音來,可她一個深呼吸間,她的聲音便已是嘶啞了,可她硬是憋著,憋著不讓那眼淚掉下來,憋著,
憋著不讓那聲音哭出來。
顧小寧看著,眼睛都紅了,一個勁地往下掉,“阿娘~~”
顧懷樹和顧小荷也上前,扯了扯程梅的衣角,“阿娘,你別哭。”
程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崩潰了,她靠在顧江河的身上崩潰地大哭起來。
全家人都有些懵了。
程梅哭了兩下后,用手背擦著眼淚,她吸著鼻子,喃喃自語,“我不能哭,我不能哭,我不能哭的。”
顧江河看到他阿娘魔怔的樣子,是真的嚇傻了,“阿娘?”
程梅抬起頭來,不敢看顧江河的臉,卻是忍不住看向他的臉,那眼淚,更是一個勁往下掉,
如直線一般往下掉,“小河……”
“阿娘……”顧江河有些懵,不敢亂動,輕聲回了一句。
程梅便呢喃著說道,“你長得,真的很像你外公。”
外公?
顧江河一愣,沒說話,因為她阿娘自從嫁到顧家來,就從來沒提起過外祖家的事,他們誰都知道,她阿娘和外祖程家不和,從她阿娘嫁出來,她阿娘就和程家斷絕關(guān)系了,怎么這會兒,又提起外公來了?
“外公?”顧江河咽了口口水,問道。
程梅點頭,然后眼淚更多了些,“你外公,死了很多年了,阿娘……阿娘從來沒想過,你生的,這般像你外公。”
說完,程梅的手顫抖著,摸上顧江河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臉。
雖稚嫩,可俊秀不已。
她的手抖得厲害,顧江河不自覺抓住了他阿娘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摸。
程梅又說道,“其實,懷樹也生的像他外公,但是,誰都沒你像,江河,
看見你,娘就像看到了娘的阿爹……以前,我阿爹特別疼我……我阿爹……”
說到這里,程梅的視線有些飄忽,眼底里是極致的悲傷,一個深呼吸,
忽然人便暈了過去。
“阿娘!”
“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