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辦公室里,我和齊師兄給大家倒茶。劉主任他們那邊這會兒早已開始討論起來。
師兄眼睛瞟了眼那邊,又迅速收回來,低下頭,嘴里好奇的問:“什么情況?”我一邊倒茶一邊簡單回他:“是那邊VIP病房的孩子家人,來討論孩子下一步的醫(yī)治方案!钡购貌,我示意師兄一起端過去。
給大家一一上好茶,從小茶幾那邊繞過來要經(jīng)過坐在側(cè)邊的男人身邊,茶幾和座位挨得很近,我有點尷尬的不知所措?纯创蠹宜坪趿牡煤苌畹臉幼,我一時不知是要出聲提示男人還是等他們說完再出去。剛好男人偏頭側(cè)臉看著我,白熾燈光從他的頭頂傾瀉而下,臉上的輪廓刀削般立體精致,長長的眼睫下投下一片朦朧,更顯得眼睛幽深。掃了我一眼,很快便看出我要出去,遂起身方便我出去。
“謝謝!”我道了謝,迅速走了出去。
我和師兄我和師兄拿出個小本子和筆來,坐在一旁聽他們聊醫(yī)療方案。我咬著筆頭,認真的聽著,細心的做著筆記。
劉主任空隙間瞄了一眼我們這邊,看見我們這樣,滿意的輕輕點頭,眼睛里藏著笑意。
聽到他們說小家伙四歲,做這種手術(shù)有風(fēng)險,就算手術(shù)成功了,后續(xù)的化療還是會很辛苦,希望能夠盡力減少孩子的痛苦等等,我擔(dān)心的停筆抬頭,正好撞上了他望向秦主任劉主任的視線,他的眼睛里藏著擔(dān)憂,又克制著。“聽說瑞士那邊有一款急性髓系白血病的新藥上市了,叫米哚妥林,這款藥是口服的,針對銘銘的情況,劉主任秦主任看這個藥可以用嗎?現(xiàn)”他的聲音好像大珠落盤,磁性悠揚。
聽到他的話,秦主任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像銘銘的情況,可以先用阿糖胞苷,柔紅霉素,足葉乙甙這些藥先緩解治療!
“這個藥我也聽說了,已經(jīng)通過FDA了,國內(nèi)用這個藥目前還不算普遍,恩西地平倒是反而用的多些,不過副作用也是蠻大的。至于骨源,你們說已經(jīng)通過匹配了?”劉主任一臉的激動驚訝地看著男人,“不知各位如何稱呼?”似是對家人感到好奇,劉主任偏頭去問秦主任。
秦主任那張標準的國字臉上,架著眼鏡的鼻子又高又挺,聽聞此話,秦主任看了看好友,歉意一笑,“抱歉,還沒給各位做介紹。這位是銘銘爸爸,張奕沖。這位是我同學(xué),”頓了頓,看了眼大家,接著說,“黎皓!
同學(xué)?
黎皓?
是我聽說的那個黎皓嗎?
我居然還讓人黎總幫忙送來醫(yī)院,還坐過他的車?
我頓有一種被大禮砸到,暈暈乎乎的感覺。但清醒過來以后,又感到自己的好笑。抿了抿唇,我低頭看著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敢再多想。
“黎總?惠同醫(yī)藥科技有限公司的老總?”劉主任驚訝的看向那個男人,“有幸見到黎總,黎總年輕有為,后生可畏!眲⒅魅握酒鹕沓腥松斐鲇沂。
男人也緊隨其后站起身來,微微弓下身子,快速伸出右手握住劉主任的手指尖,輕輕握了握,隨即便松開手,一邊說道,“劉主任,你好,我是銘銘舅舅,黎皓。主任才是盡職盡責(zé),堅守一線,令人敬佩。”
劉主任接著沒頭沒尾地說了句,“怪不得。”
這句怪不得雖然沒說完,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在說什么。怪不得這么快能把骨源拿到,能輕松搞到新藥。
接下去的討論非常順利,大家對銘銘的病情都有一個大致的了解了,銘銘是初發(fā)病,現(xiàn)在癥狀較輕,又能迅速找到配對的骨源,情況非常樂觀。關(guān)于手術(shù),院里到時還要開專家會討論,所以主任只是說之后有情況再通知各位,便讓大家先回去。并親自出門送,我和齊師兄急忙放下手中的筆,跟上主任,齊師兄去送人了。主任在門口站定,看著一行人走遠,發(fā)現(xiàn)我還在身邊,興致頗好的問我:“你看了給銘銘查房了,有哪些收獲?”
我點點頭,“嗯,我看了主任查房的一系列流程,查房記錄,學(xué)到了查房時的話術(shù),站位,又在剛剛聽到主任和秦主任他們討論時的一些話,結(jié)合起來,我對銘銘的患病情況大致了解,他應(yīng)該得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是初期癥狀,現(xiàn)在找到骨源,再安排手術(shù)是極好的時期。”
主任聽完我的話,眼睛里面笑得更加滿意,她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走進辦公室坐,“年輕人,路還長著呢。慢慢學(xué)吧。”
聽到主任的話,我乖順的點了點頭,知道這是主任為我好,也是正式應(yīng)下了我這個徒弟,“主任,以后不懂的地方請你多包涵,多指教。我會認真學(xué)的。”
回到家,我跟王薇視頻,她聽完我說的,笑得在床上直打滾,“聽你說完,我覺得你們劉主任真的好像教導(dǎo)主任哇。你以后就慢慢學(xué)吧。”還學(xué)著劉主任教導(dǎo)主任般的說了句。
我也不禁跟著笑出了聲,又跟她說起那個孩子的事,“那個小家伙是我來醫(yī)院認識的第一個病人,那么小小的身體上午還是精力充沛,鬼靈精怪的,下午去查房就是沒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小小的身體縮在白色的病床上,看起來真的讓人心疼!
“生老病死,人生必然,你不必太難過。何況我們不就是白衣天使,來幫忙救死扶傷的嗎?”王薇安慰的話卻讓我想到我的爸爸,這段時間里忙著找工作,有一段時間沒有刻意去想這件事了,除了每天經(jīng)過客廳,看著曾經(jīng)他經(jīng)常坐的那個位子,似乎會恍惚一陣。但是此刻,我卻覺得自己這個職業(yè),曾經(jīng)在醫(yī)院目睹他的死,卻無能為力的無奈。
我似乎真的很沒用,正如一直以來我對自己的認識那樣。
“默默,你這么了?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yīng)!蓖蹀狈笾婺さ哪樁溉辉谝曨l里放大。
我回過神,笑了笑,說“沒事兒。”
“你不會是在想哪個男人吧?”王薇不說話看著挺像個名媛,她,也確實算是名媛。
我正欲說不,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影子,我懵了懵,不知道怎么會想到他。
搖搖頭,我們不可能的。
“想你這個女人!”我翻了個身,笑著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