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隱隱約約想到了什么。

那墓碑上寫得清楚明白，奶奶已經走十來年的功夫了，那么只有一種可能，我是特殊的，從小就是被鬼給養大的。

我雖不知道為什么身邊的那些鄰居們會看到奶奶的存在。

“我是被鬼養大的，”我看著裴璐，壓抑著心中控制不住上來層層翻涌的悲傷：“我到底是誰？”

我應該不是奶奶的親生孫女兒，剛剛那個小小的才應該是奶奶的親孫女兒，那么我酒精是為什么才會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

我已經淚眼模糊，完全無視了身后裴璐想要安慰我的眼神和動作，慢吞吞地給奶奶的墓碑清理著清理著：“是不是因為我，奶奶你才選擇走開的？如果我當初乖點，聽您的話一點點，您是不是還能在這個世界上？”

我嗓子眼里頭差點壓不下悲傷，徹底背過氣去：“到底是什么，我為什么會存在？”

恍惚之間，奶奶好像站在了墳頭。

她笑了，一如往常那般親切慈祥。她指了指墓碑邊上的常青樹，又看著我，神態和藹。

她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我怎么都聽不到，也聽不懂。

“奶奶？”我朦朧之中囈語出聲。

奶奶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兒，又指了指那顆常青樹，慢慢地轉身而去。

你別走……

我想要呼喚奶奶停下動作，她卻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她慢慢地往前走著，背影孤單又寥落，走著走著，慢慢地有一對牽著手的人跟著走到了她的背后，而后有個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他們一行人走著走著，忽然都回來頭，看著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讓人溫暖到落淚的笑容。他們都很有默契地沖著我揮揮手。

而最小的那個女孩子，她一直歪著頭，扎著兩根馬尾辮，隨著她大力的揮手，她的鞭子也跟著一跳一跳的。

我不知看了有多久，他們的身影漸漸就這么淡了下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

是你么？葉清儀，爸爸，媽媽，和奶奶？

我大概是明白了。這么多年以來，他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我捂著胸口，跪在奶奶的墳頭，看著大理石墓碑上紅色的字，又嚎啕大哭了好一會兒。

雖然情緒低落，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等我情緒稍稍平靜下來了一些，我站起來，指著奶奶墳頭的那顆常青樹：“這里有東西。”

裴璐本就因為我這一系列的動作而感到束手無策，現在看我自己收了眼淚，竟然有種劫后余生的錯覺。

“里面有啥，我來。”裴璐現在恨不得有有些事情做，來轉移一下我們倆人之間的注意力。

可惜兩個墳之間的空隙太小，他來了只能是我讓開了，我站在了奶奶的墓碑之前，不知不覺又蓄滿了眼淚。

“清儀你快看！”隨著裴璐的一聲呼喊，我立即擦干了即將掉落的眼淚，走到了裴璐身邊。

竟然真的有什么發現。

裴璐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拿著蠟紙包著的袋子，里面似乎是幾張紙。

裴璐將東西遞到了我手上。

我接過了這只小小的袋子，顫抖著打開了袋子。

蠟下面是一只再也平常不過的袋子，里面放著一張照片，一張小小的全家福。尚在襁褓之中的孫女，恩愛的夫妻倆和年輕了好幾十歲的奶奶，一家人幸福地我在了一起。

而照片的右下角有小小的數字，正是拍攝這張照片的日子。

我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不知不覺之中掉了眼淚也來不及擦。原來，我才是一家人之外最多余的那個，奶奶已經疼愛了我這么多年，我是應該將搶過來的幸福還給是真正的葉清儀了。

只是在沒有找到我真正的姓名之前，我只能和小小的葉清儀說一聲對不起，我還不得不霸占著他的名字。

后面是幾張已經泛黃了的紙，似乎是慌亂之中寫下的。

我將照片給貼身收好，打算回家就給換上，在去點點香。而后的重點便是那幾張紙了，奶奶到底想要告訴我什么？

我打開了那張紙，上面胡亂地寫了一個地址，似乎是指向了某些真相。

我看看裴璐，又看看這張紙，遲疑了一下，將紙遞給了裴璐：“這個，是奶奶留下來的。”

裴璐拿著紙，看了一會兒，而后很確定地表示：“我們有必要去這個地址看看。”

后面幾張紙也凌亂給了一些信息，上面分別寫著幾年幾年，我一下子沒有頭緒，干脆將東西給收了起來：“奶奶應該是知道我現在在做什么，才給我留下了這些訊息。這些東西我們現在暫時解讀不出來，相信以后總會知道的。”

“恩。”裴璐輕輕應了一聲。

一下子沒收好，最后一張紙落在了地上，我剛站起來向要撿起來，卻在上面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

玄墨，裴璐。

奶奶這是在給我暗示什么東西？我眼神閃了閃，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將最后一頁紙給收了起來，準備回家之后好好看看。

幸好裴璐并沒有發覺到我的異常。

我心中盤算著，雖然裴璐這些日子以來都是護著我，一直都在保護著我，我卻不得不對他有些防備。

“走吧。”我擦了擦已經干澀生疼的臉：“我們今天去……”

話還沒說完，我的頭就一陣又一陣得疼痛。

我幾乎是沒經過思考就抱著腦袋蹲了下來。實在是太過于疼痛了，就像是有什么鉆子一直在往我的腦袋瓜子中鉆來鉆去，將我腦袋里一些什么東西給鉆出來一樣。

到底是什么？

在裴璐一聲又一聲著急的呼喚之下，我一個眼白，眼前一陣漆黑，再也想不到是什么事情，就這么睡了過去。

一陣黑甜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呼喚著我。

“清儀……”

是在叫我么？

“葉清儀！”

一聲又一聲，正是那個我最熟悉的聲音。

我順著聲音一步一步地走去，面前的世界忽然變了。

這是……

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她正睡在一間小小的，充滿了異域風情的房間之中。

這不是我么？

我疑惑地走上前。她沒有注意到我，從床上懶懶地起來，赤著腳，走到了窗口。

隨著她的步伐，腳上系著的鈴鐺發出一陣又一陣地脆響。她坐在了窗邊的小榻之上，托著腮，歪著頭，看向窗外。

我也跟著她的步伐走到了窗口。

只是在她眼中五光絢爛的世界在我眼中卻是一片漆黑。

她在看什么？

我努力想要從她的眼中都出血什么來，她卻笑了。明媚鮮妍，活色生香。與我相同，又與我不同。她有著和我相同的容貌，卻似乎有什么完全不一樣。

我摸著自己的臉，又摸了摸她的臉，卻只是透過了一陣光去。

我到底是在哪兒？

隨著又一陣金鈴清脆的聲音，她從榻上下來，快步奔跑著朝門口而去。門被打開了，我正疑惑著是誰的時候，面前忽然又恢復成了一片漆黑。

“回來了，別再看了，該回來了。”

一聲縹緲又讓我認不清楚是誰的聲音在呼喚著我。

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我是誰？”我輕地問這個聲音。

他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又一聲一聲催促著我該回去了。

去哪兒？到底應該去哪兒？我一聲又一聲地詢問著這個聲音，可他再也沒有沉默，也沒有停頓，只是反復地再說同一句話，讓我回去。

回哪兒去？

不知不覺之中，我恍惚了下來，順著聲音就這穿入了一片光明之中。

“清儀，你總算醒來了。”我被這片明光給刺。激得睜不開眼睛，等終于適應了之后睜開眼睛，看到了裴璐著急的臉。

他見我醒來，松了一口氣：“今天就回家好好休息。”

“好。”我沉默了一會兒，回復裴璐。

他見我大概是沒什么事了，便拉著我從地上起來，小心地護在我們身邊：“你今天經歷的事情有些多，一下子接受不了才暈過去的。等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休息。”

我在裴璐的攙扶之下慢慢地朝著家中走去。

“師，兄”走了好一會兒，我終于打破了眼前這份平靜：“你說，人會有前世么？”

“有，”裴璐不假思索就告訴了我：“俗世中超脫于外的人是為了不在經歷這輩子的苦。有人這輩子修行是為了來世更舒服。有些人上輩子做了惡，到這輩子受了上輩子的孽報。也有人沒有來生，這輩子就是最后一次。”

我歪著頭，忽然笑了笑：“那師。兄，你猜我上輩子是什么？”

“大概……”他看著我，眼神之間似乎多了些閃躲。但那可能也只是我的錯覺：“你的上輩子，該是被人捧在掌心，不問世事的天真小公主。”

大概吧。

我頭又一陣犯痛，只能止住了這個話題，在裴璐的攙扶之下一步一步朝著家中而去。

“但是可能是我上輩子不是個簡單的人。”好久以后，我想起了裴璐的話，苦笑著給自己的未來下了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