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擔心裴璐會生氣,我說話的時候充滿了自己都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那個,那天你們不是問我去哪兒了么?我想大概是我的靈魂去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個大棺材,很大很大,里面有個奇怪的人,頭發白的,閉著眼睛,然后后來他就找到了我。”
“為什么不早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裴璐真正意義上的生氣:“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我說著,伸出了手來,不管到底會怎么樣了,將手上的戒指給了裴璐看:“你看這個,也是那天忽然出現的。”
在太陽底下,我手上的戒指顯得暗淡又陳舊,我看著沉默了一下:“他曾經也來過我房間。”
裴璐馬上接上了下面的話:“我知道。我以為是錯覺。”
事實上,并不是。
我和裴璐目光交錯,他很肯定地下了結論:“剛才也是他。他暫時對我們是友好的。”
我默默地肯定了裴璐的說法。但其實也只有我知道,我和那個人定下來了協議。我小心地詢問裴璐:“那你知道他是什么么?”
我現在只能用一句籠統的那個人來代替,實際上我并不是很清楚他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選擇了告訴我:“如果沒錯,他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只是最后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他就被打斷了。
主治醫生已經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忽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裴璐,你今天怎么在這兒?”
我想到了看到主治醫生的樣子不由自主就往裴璐身后縮了縮,但很快又感覺我這樣的動作不對,只會讓他更加懷疑我們。
“師、妹說這邊有一家好吃的,非要我過來。”裴璐說得不緊不慢,而后看向了我。
我急忙點頭:“相逢就是緣,要不這位和一起?”
我努力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看著這位主治醫生。
他笑了笑,拿出手表來,看了看時間:“時間不早了,我今天還要去趕個報告,不好意思,我們下次約。”
聽他這么說,我松了一口氣,目送著他走了。
“我們這樣,他會不會發現?”我詢問裴璐。
裴璐揉了揉我的頭:“走吧。”只是這次我在怎么詢問裴璐,他都不愿意將那個人的身份告訴我了。
我心知肚明,這個可能是師、門秘密,而更讓我擔心的是,我不知道這位奇怪的主治醫生到底聽到了我們之間多少談話。
這次之后,后面裴璐再也沒有提起要去康寧,就像是他刻意遺忘了這件事情一般。而更讓我擔心的是,那天之后,“小安”再也沒有嘗試聯系我。
日子仿佛平淡了下來,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過了沒幾天,我就和學校去銷了假。因為之前奶奶的失蹤我和學校請了長假。我也慢慢習慣了生活中沒有奶奶,多了一個男人的生活。
在離開家回去住校之前,我也特意和裴璐交代了事情:“我在學校很安全,大概每個周末才會回來,家里就拜托你了。”
裴璐偶爾白天會出去,出去的規律不定,我也不好時時刻刻跟著,我們倆就算是這么道了別。說裴璐是我師、兄,實際上我并沒有學到一點點關于他的本事。
裴璐應下了我的話來,而后吩咐我:“去了學校之后有情況隨時聯系我。我是你師、兄,我會保護好你。”
我點頭,感動地擦去有些不舍的眼淚,最終還是一個人去了學校。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以往家里會有奶奶在等我,而這次回來,我再也看不到我心愛的奶奶了。
我學的是建筑系,班里的女生不多,就小貓三兩只。建筑系的女生連一個住宿樓都住不滿,正好和藝術系成了對比。我們寢室里住了兩個建筑系的女生,兩個藝術系的。
藝術系的女生平常打扮精致,而我這段時間不在,儼然已經被排斥在了宿舍這個小團體之外。我回到寢室的時候,她們幾個都不在,大概是約出去了。
我一個人在寢室里刷刷洗洗,這段時間不在,我的桌面上已經染了一層灰。
正刷著,時間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晚上七點多。
正好也肚子餓了,我打掃完了衛生,伸了個懶腰,拿著垃圾慢吞吞地下樓。寢室里幾個人還沒過來。
剛走到了樓梯口,我手機響了。我不由有些郁悶,偏偏在這個關口電話來,我只能放下了垃圾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接電話。
“……”竟然是有段時間沒有聯系的“小安”,我不由有些緊張了起來,現在我一個人在學校里,誰知道這個時候她出現了是怎么回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接聽,裝作并不知道我已經不知道她是我認識的那個閨蜜了的樣子:“喂?小安,怎么這么久都沒聯系我,是出什么事情了?”
小安的聲音透過手機接聽孔不是很清晰,我仿佛還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和電流聲:“……清儀……你來陪陪我好不好?清儀,我一個人,好寂寞……”
“小安,你說什么我聽不清楚。這樣,我先下樓去丟個垃圾,等等再給你回電話。”我抑制了馬上想要掛掉電話的沖動,和“小安”打好商量,而后掛了電話。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再也沒辦法平靜,深呼吸了幾口,將電話撥到了裴璐那邊去。
嘟……
嘟……
嘟……
接連著三聲之后電話還是沒通,反而變成了忙音。我聽了急忙掛斷了電話,心跳如鼓擂,又給裴璐打了個電話過去,而這次,卻徹底是忙音了。
有不好的預感馬上侵襲了我的第六感,我三步兩步塞好了手機,拿起了垃圾袋幾步下樓,丟了垃圾,而后朝著家的方向跑去。
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裴璐為什么不接電話……又是一通電話過去,而這次,他的手機關機了。
我嚇得不行,到了樓梯口,正好看到了寢室里的幾個姑娘。
“清儀,你回來了?”藝術系的妹子沖我打了個招呼:“早知道你回來我們就叫你一起出去了。誒,你現在去哪兒?”她們看我急得一頭是汗,急忙過來問我。
我和建筑系的妹子打了個招呼:“家里有點急事忽然聯系不上了,如果我明天沒來上課,麻煩你再幫我請個假謝謝!”我急匆匆給她們仨留下了一句話而后就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去。
跑出去沒幾步到了操場邊上的轉彎口的時候周圍忽然一片寂靜。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站在路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就這么一錯眼的功夫,我看到了路的盡頭忽然多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的身影高大瘦弱,看著絕對不正常。想要出學校就只有這么一條路,我退了兩步,想要盡量避免和這個人碰上。
但是我沒能成功。
不知什么時候,我身后竟然也多了一個身影,就撞上了他。
是,是什么?我幾乎是一下子就跪坐到了地上。
“小姑娘,”身后的那個我暫時還不知道能不能說是人,他有著人的樣子,臉上卻模糊成了一團,看不清,只能隱約覺得似乎很是恐懼:“你看到方娟了么?”
方,娟。
我即使坐到了地上,腳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還是努力地在地上胡亂踹著,希望能擺脫了這兩個奇怪身影,直到我靠到了一面墻壁之上,再也沒了后路。
那兩個東西已經到了我面前,一前一后地看著我,讓我根本沒辦法逃脫。
方,娟。
那是奶奶的名字,他們找奶奶有什么事情?我努力搖頭,想讓他們相信我:“我,我不認識她。”
“會說謊的小孩子可就不招人疼了。”他說話的聲音很奇怪,麻木的,干澀的,每一個字之間都涇渭分明,互不相識,斷句非常奇怪:“小姑娘,這樣可是要被教育的哦!”
我縮在了角落里,拼命想讓自己離他們更遠一些,地面上留下了數個我在掙扎時候的腳印來。我搖搖頭,即使哆哆嗦嗦,卻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流下來的眼淚:“我不知道你們再說什么,我真的不認識她。你們要是想要找人的話,建議去學校檔案室看看。”
我能感覺到他看著我,嘴角似乎咧了咧,而后彎下腰來。
這兩個人的身影高得不正常,看著可能有兩米,或許應該更高,說話的那個彎下腰來的時候,角度非常奇怪,似乎是腰部和腿部并沒有連接住一般。
他湊了過來,到了我的面前。
即使這樣了,我還是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這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我手里頭緊緊地抓著地板,手邊有個什么,我緊緊地抓在了手里,想要看看有沒有什么用處,而后我努力睜大眼睛看向了他黑漆漆一片的臉。
“小姑娘……”在他再次嘗試著要和我溝通之后,我感覺到了有什么落到了我的手上,濕潤的,黏膩的,帶著奇怪味道的液體。
我看不清,也沒辦法分辨。